73、第73章 掩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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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过得格外平静，杨铭一直没有陆时一的消息，住在沈云年这里也变成了日常，有时候早上起得早，他还会主动出去买早饭，就是回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大堆。
有那么两三次后，沈云年埋不住心里头的好奇，问杨铭怎么买这么多早饭回来，他们就两个人，吃不了的。
杨铭一开始不回答，只说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再有了两三次后，沈云年怕他浪费粮食，好好和他坐下来聊了聊，生怕他因为对杨启刚心生怨怼后染上了些大手大脚的习惯，杨铭才回答了一句话。
“之前在学校，陆时一每天也给我带这么多早饭，每次都让我挑，挑好了他就把早饭分给其他同学吃。”
沈云年眨了眨眼睛，好像不太明白他们这种近乎幼稚的情感。
“陆时一也经常一个人，他其实不知道怎么对别人好，”杨铭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对别人都太好了。”
之后沈云年就再也没管过他早饭买很多这件事，不过也在这天之后，杨铭没有再买过很多早餐，他觉得有些事情，不仅杨启刚不了解，沈云年也不一定能够懂。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龚元元在群里大喊自己进步了30名，陈斯嘉稳得都不说话，难得龚元元艾特了陆时一和杨铭，两个人却都没回复，最后倒是陈斯嘉发了条语音出来，叹着气说怎么这俩人消失了，难道是私奔，惹得龚元元在那发笑，杨铭却始终没法回答。
这样的日子越来越贴近“无疾而终”，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陆时一是不是把他忘了，两个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是不是就不作数了，他不觉得陆时一是会乖到没有任何行动，可事实就是，两个人已经快有半个月没联系了。
期末排名刘庆红单独打电话告诉了杨启刚，杨铭是从沈云年嘴里才知道的，他竟然考进了年级前20，但这点也没有让心情好起来。
本来是难过，现在更多是患得患失。
逐渐开始怀疑，然后暴躁，最后失控。
杨铭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白天又不愿意醒，连吃东西都容易吐，他好像一个真正失恋了的人。
可他还是不甘心，他不相信陆时一会撒手。
唯一支撑着他的，就是笔袋里的那只笔。
笔里的纸条，现在成了陆时一的眼睛。
可他此刻却想问问他，你看不到我的难过吗？
终于熬到了开学前，杨铭的状况越来越糟糕，沈云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乎每天都会给杨启刚打电话，除了说儿子的状况之外还在追问陆时一的消息。
“你就安排他俩见一面吧，小铭这样身体会坏掉的。”
沈云年近乎哽咽地说出了这句话，母亲在父母关系里，总是偏柔软的那个，杨铭整个寒假作业动都没动，也不画画、也不看电视，要不就是坐在沙发上刷手机，要不就是发呆，灵魂好像都被吸走了。
直到那天，杨启刚终于松口，主动给杨铭打了个电话。
“小铭，我是爸爸。”
“什么事。”杨铭心里闪过一秒的激动，更多的是厌恶。
“一定要见陆时一吗？”
“嗯。”
“就算他没有很想见你，你也要见他吗？”
杨铭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陆时一不想见自己，这是从来自己没想到过的假设。
“要见。”
“我后天来接你，去一趟航天大院。”
“好。”
“见完后，可以跟爸爸回家吗？”
“我说话算话，见完后我就跟你回家。”
“好，那后天见。”
杨铭挂了电话后，难得对沈云年露了个淡淡的笑，说道：“妈，后天能见到陆时一了。”
沈云年也回了个笑，伸手抚了抚杨铭的头，“好，去见他，见完后就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好吗？”
“可我爸，怎么说他不想见我啊。”一句话没说完，杨铭的泪就落了下来。
沈云年实在看不得自己儿子这样，已经是个大男孩了，也长得很高了，掉下来的眼泪怎么都掩盖不住那股稚气，她走过去把杨铭的脑袋抱在怀里，只能轻声安慰道：“乖，见了再说。”
次日杨铭一整天都没闲着，把这段时间留在沈云年家里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又好好把沈云年的房间打扫了一遍，沈云年想开口跟他说不用忙活了，可看着儿子几乎是逃避一样的做事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很快一天又过去了，杨铭已经把整理好的东西放到了门口，早早坐在沙发上等待，几乎是门铃一响，就提了东西走到玄关，换好了鞋才回过头看跟着自己的沈云年。
“妈，我去见陆时一了。”
沈云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点了点头。
这次杨启刚没有让方叔来开车，而是自己开着车来的，杨铭却不习惯坐在副驾上，直奔后座坐了上去，也将自己的包带了上去。
“小铭。”
“东西我都带着，见完了我就回去。”
杨启刚叹了口气，踩了油门出发了，一路上父子俩人的话都不多，却似乎有默契似得没讨论陆时一。
“你不希望余敏生孩子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杨铭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你们俩要有孩子我拦得住吗，何况她的确也想要个小孩。”
“她找过你，我知道。”
杨铭说：“爸，我不是不希望她生孩子，而是我觉得你俩摆出一副要经过我同意才要孩子，但实际已经有了的这件事很讨厌。”
杨启刚意外地挑了个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话不投机半句多，到现在还在圆这个谎，明明孕反已经这么明显了，怎么可能是刚怀上的。
“我不是傻子。”杨铭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杨启刚也没再回复。
车将近开了俩小时，又到了那扇门前，还是同样没有任何标记，但在传达室门口站着的武警表示着这里的不一般。
本来以为杨启刚会在这里停车，没想到他继续往前开了，直到拐进了一条小路才停下，杨铭下车的时候，看到的是熟悉的五个字，“阿婆农家菜”。
“进去吧。”杨启刚说着，也把车锁上了，先进了这家餐厅。
杨铭突然有些不敢动腿，他害怕杨启刚说的是真的，陆时一不愿意见到他。
如果他不愿意见到自己该怎么办？
这是是从前天开始就思考的问题。
没关系，见一面，让我知道他还好就行。
从未吃过爱情的苦，此刻却觉得苦也是甜的。
怀揣着这样的勇气，杨铭踏进了这家店。
陈列还是和原来一样，先是收银台，接着是几个大圆桌，他看见杨启刚已经和夏宁坐到了一张圆桌边，两人并没有交谈，中间还隔着两个位置，再往前看，他看到了——
陆时一背对他坐着，露出来的颈部皮肤有些黑，但整个人看起来挺拔干净。
杨铭没有和夏宁打招呼，越过了两个家长在的桌子，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向了陆时一坐的那张。
从背后看，陆时一的头发又短了。
他又剃成了圆寸，像一颗猕猴桃，手感一定不错。
他好像不怕冷一样，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卫衣。
陆时一始终没有回头，杨铭心里开始发慌。
难道杨启刚说的是真的，陆时一并不愿意见自己？
即使已经走到陆时一的旁边，杨铭也有些不敢看他的表情，他害怕得几乎有些后悔今天来见他。
最后，他也是隔了陆时一两张椅子，拉开了坐下。
才鼓起勇气，转过头去，看陆时一的脸。
陆时一的喉结不断滚动，嘴角禁不住地往下压，闭着的嘴唇几乎在发颤，满脸泪痕。
杨铭看了一眼，便不敢看了，回过头来自己眼圈也红了。
陆时一憋得太好了，从背后根本看不出他已然这副模样。
杨铭往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的，他说：“陆时一，好久不见啊。”
陆时一的嘴唇抖动了两下，像是要把积蓄已久的情绪狠狠埋下，才很平静地说：“好久不见啊。”
杨铭不知道陆时一经历了什么，但从他完全忍耐的表情，和故作平淡的话语里，好像猜出了一些事，这些事可能比自己家庭经历得更激烈、更复杂。
“咱俩这么做挺自私的，没考虑周全。”
陆时一的声音太稳了，要不是他的表情和眼泪，杨铭真的就要相信杨启刚的话了，可他无法回应，他怕自己一说话，杨启刚和夏宁就要走过来。
“你爸、余敏阿姨和我妈说得都对，太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杨铭想伸过手去握住陆时一不断抠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已经有一长条红红的印记。
——别抠了陆时一。
——别抠了！
陆时一的胳膊生生被他自己抠出了血。
——求你了，别抠了，陆时一。
“青春期、男孩子嘛，这种事情都是意外，咱们还是得好好学习。”
陆时一似乎还是觉得不够痛、不够清醒，用力掐了一下刚刚划出的新痕，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说话没有差别。
“文理分班，我妈去打过招呼了，咱俩离得远点，以后就少见面吧。”
那道印记里溢出了更多的血，艳丽的红色刺痛了杨铭的眼睛。
陆时一仿佛还没说够似的，“我们不应该这样做的，太辜负——”
“知道了！”杨铭大声说：“我知道了，陆时一，你别说了，我会调整好情绪的。”
陆时一伸出了手，假意抹掉额头的汗，实际上却用掌骨蹭掉了脸上的泪痕，还笑了一声，“我以为你挺难沟通的，没想到也这么快能想通了。”
“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想不通的，高考前我不会来纠缠你了。”
“好啊，那就希望我们考个好学校吧都。”
“好。”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杨启刚似乎看这边谈话停止了，就要走过来。
陆时一快速地问了一句：“503去过了吗？”
“去过了。”杨铭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个小小的纸条，只亮了一眼，又藏了回去。
“好，那我回去了。”没等杨启刚过来，陆时一先起了身，走到了夏宁身边，“走吧，妈，说清楚了。”
杨铭也站了起来，和夏宁视线撞上了。
“对不起，夏阿姨。以后不会了。”
没等夏宁说话，陆时一就把她拉走了。
杨启刚走到杨铭身边，叹了口气，“回去吧，儿子。”
“好。”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73章 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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