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吹]北宇治吹奏部日常》容浅一

7、007

　　琴音动作缓慢地将美丽的黑色卷发撩到肩后，厚重的刘海下眸色幽深，三个人全都望着她。

　　“我还以为，高坂同学你会喜欢这种相处方式呢。”她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看来是我误会啦。”

　　丽奈皱着眉：“你的小号明明吹得这么好，为什么要去低音部吹大号，你该不会是在让着我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琴音优雅地摊了摊手：“我的小号吹得好吗？可是我的大号吹得也不赖啊，不过如果能独奏的话，还是选单簧管吧！”

　　她背着小号转了个圈，深棕色的裙边，规律的褶皱，受风力鼓动撑起，在昏黄余晖下色泽更加深重。

　　精致如瓷娃娃般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异样的享受，琴音张开双臂，想象着大赛会场的样子，喃喃自语：“《写给吹奏乐的一年之诗》，由梦一般美妙的单簧管来开场，一定会一鸣惊人吧！”

　　久美子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少女，这是她所不熟悉的琴音。

　　丽奈抱臂，云淡风轻地说：“哦?菅原同学的意思是——只要想吹，你就能选上独奏吗？”

　　“那么，来小号组吧，大号组可是没有独奏名额的。”丽奈朝琴音伸出手：“只有我有资格做你的对手，不是吗？”

　　“诶——才不要，好麻烦。”琴音一边嘟起嘴吐槽，一边掏出手机给铃木先生打电话。

　　“啊，铃木先生吗，可以来接我们啦，嗯嗯嗯，就在堤岸上哦。”

　　她挂了电话，轻叹一声对丽奈说：“在我看来，音乐是平等的，每一个音节、每一次停顿都会造就一段独特的乐曲，乐曲反应人心，世俗虽在黑白之间，喧嚣却在线谱之外。一旦化身为吹奏者，就没有谁是唯一特别的，即使是高坂同学也一样。”

　　“想要吹奏的心情、想吹独奏的心情、想要吹得更好的心情……高坂同学对这些根本不会了解吧。”

　　琴音说完这句话，熟悉的雷克萨斯停在路边。

　　铃木从车里探出脑袋，按下车门开关键轻快地说：“贤太少爷，琴音小姐，请上车吧。”

　　琴音率先弯腰钻进车里，贤太却不急着进去。

　　他看着怔愣的丽奈和久美子，摸了摸鼻子，唇边扬起大大的笑容，亮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妹妹很厉害吧！”

　　“哥哥！”

　　“来了来了～”

　　婆娑光影中，天穹渐暗，零丁几个星星缀在夜幕之上。久美子望着早已驶离原地的雷克萨斯，恍惚不能自已。

　　“没有谁是唯一特别的……”

　　琴音的话回荡在耳边，这让她第一次对自己，也对丽奈产生了怀疑。

　　*

　　第二日午休时。

　　久美子抱着上低音号，艰难地拖着一把椅子和乐谱支架，朝她的“秘密基地”走去。

　　这是个阴凉无人的楼角，鲜少有人路过，明与暗交界清晰，她隐匿在角落里，可以心无旁骛地练习。

　　很快就要进行第一轮选拔，私心里她希望上低音号组的部员们能多多选上正席，尤其是真由和贤太两个新人……

　　久美子的考量是，希望他们能借着和部员们合奏的机会融入进来，发挥真正的实力，让北宇治高中能够更快地触碰到吹奏乐全国大赛王座的位置。

　　她一直不相信菅原贤太的水平会有多差，吹奏乐第一世家出身，父亲和母亲都在乐团活跃多年，又有那样一个乐感封神的妹妹，说什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虽然一直逃避练习，偶尔也会将音节吹得乱七八糟，但久美子却莫名觉得，这不是他真正的水平。

　　正这样想着，另一侧的小树林里就传来一阵上低音号的声音。

　　粗糙的控音，卡壳的吹奏节奏，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女孩子压抑怒火的指导。

　　“第三个音符慢了半拍！”
　　“这里停顿了太久！开头进音太快！”
　　“轻重音稍微控制住啊！”

　　额，大概吧……

　　“久美子……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正要开始练习，转角里忽然传来真由的声音。

　　她站在阳光下，低垂着眉眼，看起来很苦恼。

　　“啊，嗯！”久美子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真由这才跨进暗处，她站在离久美子稍稍远一些的地方，轻声说：“对不起久美子，果然我还是退出选拔比较好吧?”

　　又是这句话。

　　久美子深吸一口气，努力打起精神宽慰她：“为什么呢，难道你不想跟大家一起演奏吗？”

　　“……想的，我想享受这段时光，和大家快乐地演奏。”真由答。

　　“既然如此——”

　　“所以我才想要维持现状，不去打破社团内的平衡。就算是我选上了，大家真的会为一个外人感到由衷的开心吗？”

　　能说出这种话，就证明她不是真的不想参加选拔吧？也许只是对现状感到不安罢了，久美子温柔地想。

　　“会的！”久美子点头：“一定会的。”

　　“可是——”

　　真由还想在说些什么，窗户后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她。

　　“你们在聊天吗？”琴音的脸出现在透明的窗子后。

　　她的手搭在身旁小奏的肩膀上，白皙的脸庞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额——”小奏苦着脸，对琴音感到无语。

　　两分钟之前，她路过走廊，“不小心”听到真由和久美子的谈话，聚精会神之间，一只手突然就攀上了后背，害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小奏朝久美子假笑道：“啊哈哈哈哈，我跟琴音学姐一起路过这里……”

　　可恶，刚刚明明看见她在树林里的，怎么一眨眼就到了身后。

　　“嗤，失算了。”小奏歪了歪唇角。

　　见有人来了，真由只好暂时闭了口。她朝三人挥了挥手，说：“没事的，已经聊完了。”

　　久美子目送她消失在转角处，这才将目光转向另一边。

　　“你们也有事要跟我说吗？”

　　小奏看了一眼琴音，懒洋洋地开口：“我都听见了，她说这话明摆着不怀好意。”

　　“小奏。”久美子打断她：“真由她并不是你想的这样。”

　　小奏闻言重重叹了口气：“部长你总把人想的这么善良，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她用胳膊在琴音身上顽皮地捣了捣，语气揶揄：“什么时候能学学琴音前辈的坏心眼就好了。”

　　琴音听了这话，不但没生气，反而赞同地点点头。

　　她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柔顺的秀发光泽又靓丽，一双沾满灵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久美子。

　　“唔……总之，先观察一段时间吧。”琴音这样说。

　　*

　　时间很快来到选拔的那天。

　　这是个灿烂的艳阳天，琴音第一次穿上了北宇治高中的夏季校服。

　　浅蓝与白相间，搭配浪漫的嫩粉色前襟，怎么看怎么可爱。

　　贤太兴奋地围着琴音转圈，几圈过去手机里已经拍了不少照片。

　　“嘿嘿发给母亲大人看。”贤太龇着一口大白牙傻笑：“留学时的衣服土得像修女，果然还是这件好看，日本jk最棒了！”

　　琴音也很满意，她在镜子前左右看了许久，这才背着小号钻进雷克萨斯。

　　“今天也要带着小号吗？”贤太好奇地问：“要选拔很久很久呢，低音组在最后。”

　　“唔……”琴音想了想，还是将小号抱在怀中：“习惯了呢。”

　　母亲是乐团的小号首席，所以小号自然而然地成为琴音最先接触到的乐器。

　　这把小号是十岁生日宴时母亲专门定制给她的，虽然已经用了很多年，可是依然被她保养得如新品一般，可见喜爱程度之深。

　　下午。

　　部室里传来彩月吹奏大号的声音，琴音在门外等候时听了一耳朵，对弥生和小雀说：“彩月的吹奏很有进步呢。”

　　小雀点点头：“学姐们真的都很厉害呢。”

　　琴音摸了摸小雀的头：“小雀很快也会变得这么厉害的。”

　　说话间，彩月已经推开教室门走了出来。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道：“果然这种事无论来多少次都会紧张啊。”

　　琴音拍了拍她的肩：“很棒哦。”

　　“真的吗琴音前辈?”得到琴音的夸奖，彩月高兴地蹦哒起来，两条短短的马尾随着主人上下动了动。

　　“下一位，菅原同学。”部室里传来松本美知惠老师的声音，琴音连忙抱起大号走了进去。

　　泷升正在记录着什么，见到琴音进来，微笑着看着她坐下。

　　“那么，开始吧，菅原同学。”

　　琴音点点头坐直身子，鼓起嘴贴近号口，如往常一般热烈而又沉稳的音符在教室里响起。

　　一段吹奏结束，泷升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琴音这才注意到他是闭着目听的。

　　“很好。”

　　泷升双手交叉放在眼镜前，手中的记号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指节上敲打，忍不住赞道：“不愧是菅原家的女儿。”

　　美知惠老师诧异地睨了泷升一眼，一般在结果公布之前，泷老师从不会轻易表态，也不会对某一位社员说这么多话的。

　　她怔愣片刻，很快就回过神来，因为菅原琴音的吹奏确实可圈可点，能得到泷升的偏爱也算是无可厚非。

　　然而更让她诧异的来了。

　　泷升歪着脑袋，温和地对眼前的少女说：“今天也带了小号吗？要不要试试小号组的选拔?”

　　“当然——包括独奏。”

　　【然后，下一首曲子即将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