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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十二章:林中小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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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纳德?莱纳德·杜弗伦!”奥多娜的声音穿透幻觉,钻进莱纳德的耳朵里。
“天呐……”莱纳德犹自沉浸在方才的幻视里,他伸手摸摸脖子后边,不出意外地摸了一手冷汗,转头看向奥多娜,“怎么了?”
“你还问我?”奥多娜没好气,“你跟中邪了似的,脚也不挪窝,叫也不答应,我只差一点就要动手打醒你了。”说着举起拳头,威胁地冲他晃了晃。
“谢了,那估计正是我需要的。”莱纳德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可事实上,他仍在战栗不已。奥多娜又说了什么,但莱纳德没仔细听,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以利亚还活着,他还活着!
莱纳德一时喜忧参半,如果刚才看到的画面是真的,那么,以利亚一定已经陷入了某种危险——有人用链条锁住了他,这个信号足够明确。
但是,以利亚究竟在哪里?会是波特兰市舍尔曼大街169号吗?
他双手扶住膝盖,慢慢弯下了腰,感到心脏正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剩下的部分则被莫名的情绪飞快填满,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碎成一千片。
奥多娜担忧地看着他:“莱尼小子,你看起来不怎么样,说实话,你脸色糟透了。”
“只是太久不活动而已,不是因为森林。”莱纳德嘴硬道,“再说了,我感觉挺好的,神清气爽。”
“可别告诉我你是醉氧了。”奥多娜狐疑地说,对方很快摆脱了心脏病发似的紧张状态,坚定地表示自己没事,于是她最后还是松了口:“你说了算,大兵,前边带路。”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去。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那栋林中小屋。
“喂,霍普,你看过《林中小屋》吗?”莱纳德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突兀出现的三层木屋,一丝预感同样突兀地浮现,就是这里——
它,就在这里。
奥多娜站在莱纳德身边,低头看指南针确定方位,随口问道:“没看过,什么玩意儿?”
莱纳德回答:“美国恐怖电影,讲的是五个大学生跑到一间林中小屋度假,结果误念咒语,召唤出了一大群僵尸、狼人、异形之类的怪物。”
“老兄,你看电影的品味很成问题。”奥多娜尖刻地说。
“艺术源于生活,多看点没坏处,你有空也该试试。”莱纳德说,一面踮起脚张望,犹豫着要不要进屋去看看,他承认,《林中小屋》更像是对美式恐怖电影的一次集体嘲讽,他只希望,眼前这个木屋不是为了嘲讽他们而存在。
“我忙着当保姆呢,哪儿有那闲工夫?”奥多娜不悦地说道,定位失败了,指南针一拿出来就疯狂乱转,一起失效的还有全部无线电设备,就像他们刚才不是走在森林里,而是一脚踩进了通往异度空间的兔子洞似的。
“怎么了?”莱纳德从她手里接过指南针,脸色也变了,小声嘟囔了句“受诅咒的缅因森林。”
奥多娜赞同地点点头:“为什么会有人在这建造木屋?该死的,为什么会有人想在森林里度假?”
莱纳德一耸肩:“钱多闲得吧。”
奥多娜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讨厌这地方”。
她从背包里掏出红外成像仪,把木屋仔仔细细扫了一遍,给莱纳德展示热成像结果:“喏,至少你可以松口气了,没有僵尸,也没有吸血鬼,连只耗子都没有。”
莱纳德忍不住说:“连耗子都没有难道还不够反常吗?”
“我可没说过一切正常,这地方连空气都尝起来不对劲。”奥多娜乜了莱纳德一眼,“但谁让某个人坚持要来呢?”
她说完便抬脚往木屋走去,但没去前门,而是从一边绕到屋后。莱纳德在后边一惊一乍地:“喂,我们就这样闯进去?”
“不然呢?来都来了。”奥多娜不耐烦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自己脚步不停,说话间已经转到了屋后的窗子前。
她手上戴着战术手套,伸手在窗户上摸了一把,把厚重的灰尘抹出一条手掌宽的痕迹,凑过去朝屋里张望,忽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向后跳开,还没站定就连珠炮一样骂了几句脏话。
“奥多娜?”莱纳德一个健步跨到她身边。
“没什么。”奥多娜勉强扯了扯嘴角,但是脸色苍白,显然被狠狠吓了一跳——这世上能把这个跟恶鬼搏斗都不改色的女人吓坏的东西可绝对不多——莱纳德不以为然地看着她:“你看着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他凑到窗玻璃边,朝屋里猫了一眼,可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实在忍不住疑惑:“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奥多娜已经恢复了镇定,冷静地回答:“眼花了。”
“别开玩笑了,奥多娜,”莱纳德直起腰,“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说出来的信息没准能救我们一命呢。”
他顿了顿,又缓和了语气:“我玩过的恐怖游戏都这样,真的,崔维斯警长要是早点把采石场的秘密说出来,那九个倒霉大学生也不至于度过惊险一夜,险些为一个夏令营把小命都送掉 。”
“天呐,你和你的书呆子梗。”奥多娜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几句,然后妥协道,“好吧,大金毛,我刚才的确看到点东西,但不开玩笑,那东西我没法形容,没有形状、没有颜色、不像任何我见过的东西,还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两手一摊,总结道:“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眼花了。”
“嘶……”莱纳德后脖子忽然蹿过一阵凉意,不仅仅是因为奥多娜的话,而是他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动静。
他警惕地竖起耳朵,偏过脸小声问:“你听到了吗?”
奥多娜短促地“嗯”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那双黑眼睛显得更大了,忽然下定决心似的,一拉莱纳德:“走,我们进屋。”
“你确定?”莱纳德吃了一惊,他本以为奥多娜会坚持原路返回,那样他就不得不一个人进屋,就眼下的情形来看,或许那才是更理智的选择。
尽管他自己心里从没打过退堂鼓,但这股勇气很复杂,不排除有破罐破摔的成分在里面,莱纳德怀疑要是换成以前,自己怕不是早已经掉头跑远了。
结果奥多娜的理由倒是简单干脆:“来都来了。”这女人倒真的一身是胆。
莱纳德无声地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喜该愁。
反正主人不在家,两个人决定从前门光明正大地进去,门是被老式插销锁住的,奥多娜用匕首轻轻一拨就开了。
推开门,屋里落满灰尘,随着阳光洒进来,能看到空气中有无数颗粒在飞舞。
莱纳德的舌尖尝到了静电的味道,与此同时,之前一直隐隐约约的直觉忽然间清晰起来,而且更加强烈,简直像是在对他大喊大叫——快点,再快一点。
“喂,别心急,”奥多娜伸手拦住抬脚就要进门的莱纳德,一抬下巴,“喏,看看那儿。”
顺着奥多娜的目光,莱纳德看向地面,靠近墙角的地方,厚厚的一层灰尘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脚印。他小的时候,街对面的马修老汉养过一窝小鸡崽,后院土地上就总有这种痕迹。
此刻在木屋里留下脚印的,显然并不是小鸡崽。
“你觉得是什么?”
“实话实说,我希望它什么都不是。”奥多娜仔细地扫视屋内的每一寸地板和墙皮,“但如果你非要问的话,它们像是某种个头不大,长着爪子和翅膀的小东西,喏,你也看到天花板和窗户上的痕迹了吧?”
“看到了。”莱纳德叹了口气。
“好消息是,这些脚印看起来很旧。”奥多娜用手指比了个十字架,“我们最好祈祷它们已经离开了。”说完跨步迈进屋里,悍戈战术靴在木头地板上发出“橐橐”的声响。
莱纳德眼尖地看到,靴子踩过的地方并没有留下脚印,他自己用鞋底蹭了蹭地板,但那些灰像是牢牢长在了地上,连一颗尘粒都没扬起来。
奥多娜也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又看看角落里的爪印,评价道:“地板设计有心了。”
不止是地板,两人分头在屋里转了一圈,灰尘牢牢附着在家具表面,连空空如也的抽屉都难逃一劫,角柜上摆着一面梳妆镜,镜面布满斑驳,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莱纳德忽然心念一动,后窗上的灰尘是擦得掉的!
他拔脚往里屋走去,奥多娜在身后叫了他一声,他头也不回地说:“我去看一眼后窗。”
奥多娜不知为何没有跟上来。
莱纳德穿过客厅,右手边是厕所,左手边,厨房和洗衣房被一道玻璃门隔开,各占了后屋的半壁江山,他想了想,推开厨房门,往里头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那扇后窗。
“奥多娜?”莱纳德不等回应就抬腿迈了进去,厨房地板并无异状,他用鞋底摩擦几下,立刻便尘土飞扬,地板上也多出几道乱七八糟的痕迹来。
但这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要低一些,空气中的静电也更多,让人的汗毛和头发通通竖了起来,莱纳德搓搓手臂,感到一阵战栗的寒意沿着脊柱一路蹿上了后脖颈。
洗手池忽然传来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听起来简直刺耳,莱纳德浑身一个激灵,走近之后,他看到水池里积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淤泥,尽管屋里越来越冷,但黑色淤泥却像沸腾似的不停地冒着泡。
“奥多娜,过来看看这个!”莱纳德提高声音。他壮起胆子,伸手拧了一下水龙头,一阵刺耳的铁锈摩擦过后,只有几粒碎屑窸窸窣窣地落下来,没有水流,也没有黑色淤泥。
奥多娜依然没有进来,莱纳德终于觉察出不对来,刚要转身,客厅里忽然响起奥多娜的喊叫声。
同时响起的,还有爆豆般的“砰砰砰”三声枪响。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莱纳德连忙往外跑,但就在这时,身后本就躁动不休的水池子里骤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不及回头,黑色淤泥便像发疯的水银一样扑了出来。
飞溅的瓷片先到一步,莱纳德举起胳膊挡住头脸,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出去,险些被客厅里一大团灰影前后夹击,他一个急刹车,慌不择路地撞进厕所,“砰”地关上了门。
门外立刻响起令人牙酸的抓挠和撞击声。
更糟糕的是,奥多娜再没发出一丝动静。
莱纳德从门口退开,观察身后的空间,这间厕所居然意料之外的宽敞,完全不像小木屋该有的配置,而且一改木质家具风格,大理石地板锃光瓦亮,洁白的浴缸也同样一尘不染。
这地方,好像有点眼熟……
刚转过这个念头,莱纳德面前的空气骤然被搅动,原本只是若有若无的静电竟爆出了“噼里啪啦”的蓝色火花,他倒抽一口冷气,只见浴缸里眨眼间多出两个鬼魂似的半透明人影来,一个举刀往自己手心用力扎过去,另一个扑过去伸手替他挡了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莱纳德压根来不及细想眼前的场景熟悉在哪儿,更不知道浴缸里的鬼影是谁,凭着直觉,他朝其中一个扑了过去,伸长手臂,一抓之下竟真的抓到了实体,立刻拼命拽住,朝自己猛拉过来。
“咚”的一声,两个人一块栽倒在地板上,各自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莱纳德更倒霉些,他垫在下边,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牢牢地抓住怀里的人不松手,仿佛抱的是颗橄榄球,而眼下正到了触地得分的关键时刻,直到对方给他肋下来了一肘子,逼他松手,自己挣扎着滚到了一边。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如同见了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