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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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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最后一丝余阳消失,黑蓝色夜空转暗。
房内没有点灯,沈阴阴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屋内布置简单狭小,周遭静悄悄的,此时她躺在木床上,看着门窗的守卫来回走动的影子。
三皇子并没有杀她,而是吩咐人将她的手脚捆绑住,扔在这间屋子里,摆明了要留着她的命去交易。
更庆幸的是,怀中的木盒子还在,屋内的温度骤然变低,阴寒的风不知从哪儿吹起,在半空中打着转儿,幻化成两道虚无的影子。
沈阴阴弯了弯嘴角:
“你们两个舍得出来了?”
魏冉一身白衣,上下打量着她,看着她额间已经结痂的伤口: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沈阴阴却看了一眼坐在圆凳上的盛丰,他的身躯几近透明,仿佛风一吹就能飘散无踪。
没错,她怀中的木盒子,正是让马大燕寻来的坟头木,坟头木阴气极重,最适合寄存阴魂鬼魄。
魏冉虽然怨气消散,不再被困于死前的房梁,但修为大大减退。
而盛丰尸骨还被镇压在井下,怨气难消,为了把他带出侯府,沈阴阴让阿玉从井里吊上来一截手骨放进坟头木。
虽说已经出了侯府,但盛丰依旧是虚弱得很,衣摆下空空荡荡,身体残缺不全。
他的面容近乎透明:
“你被绑的不是时候,如今我和魏冉可没本事救你出去。”
若是有本事,早在沈阴阴昨日被绑的时候就该出手了。
魏冉在半空中晃悠:
“如今怎么办?我瞧着那位三皇子,似乎也不想杀你。千方百计把你绑来,就直接杀了,那多没意思。”
沈阴阴头上的伤隐隐作痛。
“怎么?他不杀我,你就冷眼看着我被关在这儿,让他用我去威胁姜凝曜?”
魏冉不怀好意的笑道:
“那不是正好看看姜凝曜对你的情意深几许?”
这种蠢话让沈阴阴的头通上加通,她没什么耐心与魏冉打嘴账,直接怼道:
“用他的牺牲,来证明我的重要?你生前的脑子怕是被那些个话本子给吃了,所以现下脑袋空空,能说出这种屁话来!”
“你!!!”
沈阴阴的嘴巴平时不招惹她还罢了,一旦招惹就像是淬了毒的钩子。
“我什么我,我和姜凝曜是要一起过好日子的,而不是拉着他一起打着情爱的幌子掉进泥巴里烂掉。”
魏冉气的简直要活过来,但细想之下,却又觉得她说的的确不错,这口气终究是忍了下去。
“那你想怎么样?眼下凭着我和盛丰根本救不了你。”
“跑!”
沈阴阴眼神坚定:
“他想用我威胁姜凝曜,换取何闻英的支持,简直是做梦!而且,我总觉得不安,就算三皇子留着我的命,但设计入局的背后之人,难道会让三皇子如愿吗?”
二皇子既然设局,就不可能让三皇子如愿得到任何好处,只有杀了她,才能让三皇子和姜凝曜彻底结仇。
兴许二皇子的人就在暗处,等着对她下手呢。
盛丰不由得侧目,沈阴阴这女人真是清醒理智的可怕呢!
“先去外面探探情况,不过以你如今的样子,逃跑的可能性不大。”
沈阴阴深感欣慰:
“真是不容易,幸好你有脑子,不然我就是真带了两个累赘。至于能不能逃跑,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魏冉气的脑袋冒烟,这话是在说她没脑子!却又无可奈何,她倒是想杀一杀沈阴阴的威风,可人出不去,她和盛丰也只能困在这儿。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魏冉干脆飞身去外面查看情况。
另一间屋子里,灯火通明,气氛却沉闷。
三皇子坐在上首,手中摆弄着一把乌鞘障刀:
“眼下他应该已经发现人不见了。”
刘力点点头:
“都城卫没收到报官的消息。”
没有报官的消息,那就说明姜凝曜没有闹的人尽皆知,而是暗地里在搜寻。
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是三皇子手下的门客,名叫苗文,三四十岁出头,身形消瘦,嘴唇上有两撇胡髭。
“殿下,可想好了如何处置她?”
三皇子冷笑一声:
“大费周章的把人弄过来,自然是要有点用处,若杀了她,岂不是如了老二的意?”
苗文的声音有些尖利。
“可是…煜王纨绔花心,若对她只是一时新鲜,该如何是好?只怕到时候,得罪了煜王,还得不到殿下想要的东西。”
三皇子单手用大拇指推开鞘口,露出里面寒光锋利的刀刃,眉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愉悦:
“谁说我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一个聪明,有意思的女人,他不要,那就我来要。总归不亏!”
他脑海中闪过沈阴阴忍痛却坚韧的面容,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比那些柔顺扭捏的女人,顺眼的多。
苗文和刘力对视一眼,两人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诧异,而后又悻悻低头,不敢再言语。
三皇子收鞘:
“去煜王府传信儿。试试这个小娘子的份量!”
……
夜风起,枯黄失去水分的树叶只□□了片刻,就从高高的树顶刮落,几番被风耍弄,最后落在了地上。
简陋的一方小院,六个魁梧的大汉分别守在房门,窗口处,身上挂着横刀,带着行伍之人的威武。
风中不知何时夹杂着几分阴凉之意,勾着地上的落叶打转儿,透过宽大的门缝隐约能瞧见不远处灯火闪烁的营帐。
随后,这股阴风便无声无息的消散而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
煜王府,
张领刚把人派出去,便瞧见耗儿虫从府门处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臭小子,教你学的规矩都进了狗肚子了?”
耗儿虫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力的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
“有人把这个放在王府门口。”
张领一愣,随即展开那张纸,没有信封,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他看完神色一沉,立马转身去了书房。
不过片刻,姜凝曜便迈着大步走了出来,吩咐备马出府。
耗儿虫见状立马上前抱住张领的大腿:
“你们去哪儿?也带我去好不好?你说过要教我习武的。”
张领哪有空闲理会他,直接揪起他的后脖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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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眼色的臭小子!眼下哪里还顾得上你,老实在府里带着,别添乱!”
他自进了府,姜凝曜就把人交给了张领,耗儿虫起初不愿,可在看了张领一套刀法后,天天缠着他要习武。
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张领顾不上他,习武的事情一再拖延。
耗儿虫一屁股摔在地上,只能看着张领离去的背影,他愤愤的站起身来,打扫着身上的尘土。
“我添乱?哼!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我把人找到立了功,看你还敢不敢小瞧我!”
过了几日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耗儿虫的脸蛋儿圆润起来,一双狡黠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而后吃吃笑了起来,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
另一边,一行穿着粗布麻衣的农户,推着装满货物的独轮车,行走在郊外的小路上,队伍末尾还有一辆载着车厢的驴车。
沈阴阴手脚被捆住,坐在狭小颠簸的车内,身上套了一件宽大的圆领袍,扮作男子的模样。
她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同坐在对面的三皇子,而后又收回目光。
三皇子见她这么老实,不由得笑了笑:
“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吗?”
沈阴阴懒得理他,只埋着头默不作声。
见她这幅模样,三皇子脸上的笑意更深:
“我传信给了煜王,让他在宵禁前,去往京郊北衙大营二十里外的长信亭。”
沈阴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恼意,长信亭往南是皇陵,往北是北衙大营,律法规定,入夜后不得靠近,列为禁地。
而方才她透过车窗的缝隙,他们这一行人是往进城的方向行驶。
“你带我进城,却要煜王出城,你想做什么!”
三皇子靠在车壁上,宽厚的肩膀遮挡住了大半的车壁,他摸着一旁的乌鞘障刀。
眼里带着顽劣的坏笑:
“自然是看看你在他心里的份量,到底能让我得多少好处。”
三皇子的脸笼罩在暗影处,盯着沈阴阴脸上一小块莹白如玉的肌肤,语气森然:
“如果他无视律令,连长信亭都敢去,那……我倒是要好好想想,该不该把你交出去。”
沈阴阴抬眸,盯着隐匿在阴影处的男人,觉得他像是一条毒蛇,是自己小瞧了这个男人。
能与二皇子分庭抗礼多年的人,又岂会是没脑子的蠢货。
如果姜凝曜真的为了她触犯律令去了长信亭,便等于亲自暴露了他的弱点。
只要三皇子拿捏了沈阴阴在身边,姜凝曜还不是由他任意索求?哪里还用得着什么交易?
沈阴阴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的冷嘲:
“三殿下怕是高估了我在煜王心里的地位,若换了是您,您会因为一个女人,舍弃那些得来不易的东西吗?”
三皇子闻言,身子前倾凑近她,挑起沈阴阴垂落的一缕发丝。
“不会。但若能把你留在身边,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沈阴阴没忍住恶心,被绑住的双脚朝着三皇子踢了过去,却被躲了过去。
“哈哈哈……”
三皇子大笑出声,眉眼却阴沉:
“你这性子很不错!我倒是希望我的好弟弟不会一怒冲冠为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