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阑春现》今生悦棽

4、草莓蛋糕

　　保姆看见主家站在一旁似在审视这一地狼藉，略有些惶恐地走上前轻声解释道：“小姐不让人动她的画，她说等她画完，她自己会收拾。”
　　“没事，你们去准备晚饭吧。”萧确目光中难得流露出一抹温和。
　　小橘猫很有灵性，看见萧确走过来就“喵喵”叫个不停，看起来像极了撒娇的模样，又在夭夭怀里轻轻耸动。
　　夭夭被它的动静闹醒，转了转身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刚才还出现在自己梦里的俊秀男人此刻已然在自己眼前，他正蹲下身去拾她的画作。
　　萧确以为夭夭所说的“喜欢画画”会是和小孩一样的信笔涂鸦，从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写实的素描画。画景物时，画面的虚实空间感强烈，布局疏朗，层次分明；画人物时能将人的神韵仅以黑白灰三色刻画得入木三分，其人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她所作之画的主角大都是他。有他撑着黑色的伞站在路灯下的模样，有他抱着猫眉眼温和的模样，有他坐下时双腿交叠、神情冷冽的模样。她眼中的他眉如远山、眼如点漆、器宇轩昂、神采奕奕。
　　更重要的是她的作画风格恰是他很喜欢的，因此多了一分亲近感。
　　他不禁动容。
　　转头想去看看这些画作的主人，却见她已然转醒，带着浅笑正看向自己。
　　他拾起张张画作放于沙发之上，起身去接过陈硕手中的草莓蛋糕。陈硕将东西放下后，悄然离开。
　　夭夭坐起身，拿过他摆上来的画作，敛了笑，略有些失落地问：“你……不喜欢我……的画吗？”
　　她这一问倒是令萧确愣了愣。
　　“喜欢，夭夭画得很好。”他毫不吝啬地夸赞，将草莓蛋糕递到她手上，“这是奖励，也是赔罪礼。”
　　“赔……罪？”夭夭歪了歪脑袋，有些懵懂，有些不解。
　　他想起今天早晨时她也和刚才一样用着失落的语气问他还会不会回来，不禁感到心中微暖。虽说是孩子心性，可她乖巧的小心翼翼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
　　“回来得晚了，所以买了草莓蛋糕给你，希望你不要不高兴，这就叫赔罪。”萧确将蛋糕摆上桌，拆了外包装，切下一小块递到她手里。
　　“好，我喜欢吃蛋糕，谢谢你。”夭夭接过蛋糕，舀了一勺送进口中，“很……好吃。”
　　他以为她会继续吃完盘中剩下的蛋糕，却不想她放下了手中的蛋糕，拿起塑料切刀，学着他的模样去切了一小块蛋糕下来，转而双手捧着一盘蛋糕递到他眼前。
　　“你也吃。”她扬起唇角，用一双澄澈清亮的眼瞳看着他。
　　“好。”他眸光微动，接过蛋糕。
　　只一刹那，他难得流露出的带着笑意的神情有如冰雪消融，雨后初霁。纵然夭夭懵懂，却也有爱美之心，一时竟也有些移不开视线。看着他时恍若时光凝固，喧嚣静止。
　　“傻愣着做什么？不吃了？”
　　“啊……吃。”她这才重新拿起那块被自己吃了一口的蛋糕。
　　夭夭踌躇地看着手里的蛋糕，终于想起来一件念了好久却一时被自己忘了的很重要的事，她仰起头问：“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名字。”
　　在此之前，萧确没想过两人会相处这么久，更没想过她会挂念自己，也就没想过告诉她有关于自己的信息。
　　此刻她却主动开口问了。
　　“萧确。”他看着她明艳又不失温婉的眉眼，含笑回应。
　　“萧……确，萧……确，萧确。”她轻声呢喃着，一遍遍重复他的名字，直到坚定而准确地念出这两个字。
　　“嗯。”他清醇又略显低沉的声音轻轻应答，看着小姑娘如此认真的模样，不禁失笑。
　　夭夭又将手里的草莓蛋糕放回桌上，蹬着腿跑向了窗边。
　　萧确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倒是有些不解。他微挑了挑眉，看了眼桌上被冷落了的草莓蛋糕。
　　不是说喜欢吃蛋糕吗？怎么三番两次将它扔下？
　　夭夭将画板上的画纸和笔取了下来，才跑回萧确身边。
　　她将纸笔递给萧确：“你的名字……怎么写？”
　　所以，一次又一次将蛋糕放下，只是为了他，为了他的名字？
　　他比她喜欢的蛋糕更重要？
　　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他的心软得恍若塌陷了一小块。他接过笔，看了眼未完的画，倒是不知该在哪落笔了。
　　“写这里。”夭夭指了指画纸的右下角。
　　萧确由着她，依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夭夭拿起画纸，仔细端详他的字。
　　她曾听父亲讲过字如其人，现在看着萧确的字，才更进一步理解了这个词。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好看，力道遒劲，带有笔锋，又行云流水。
　　“好漂亮的字。”她澄澈的眸中似有微光闪动。
　　“夭夭也写一写自己的名字吧？”萧确诱导着她。
　　“好呀。”她接过笔，在他名字的下方写下了“夭夭”二字，摇头道，“我的字不如你的好看。”
　　“原来是桃之夭夭的‘夭’……”
　　这两个字虽然笔画简单，却不难看出夭夭也曾练过书法。这字写得多了，提笔落笔都是肌肉记忆。
　　“夭夭的字也很好看，你看，你和我只是风格不一样，没有好坏之分，就和画画是一样的，每个人会有自己的方法。”萧确见她垂着脑袋似有些低落，就耐着性子开导道。
　　“这样啊。”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画与字，转而冲他扬起明媚的笑脸，“你喜欢的话，它们都送给你！”
　　“好，那我收下了。”他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哄道，“好了，夭夭好乖，去吃饭吧。”
　　索性该吃饭了，萧确就让保姆将蛋糕收走了。
　　夭夭看了眼被端走的蛋糕，没说一句话，倒是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吃起米饭来。
　　萧确和夭夭面对而坐，两人都不再说话，安静吃饭，一时间气氛流露出难得的温馨。
　　夭夭虽然心智不全，但很明显被教养得很好，除却偶尔磨人的小孩子举动以外，大多数时候是乖巧懂事的，更是招人怜惜甚至是讨人喜欢的。
　　而且她会的东西不少，想必是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的。
　　萧确不时向她投去目光，如是想着。
　　夭夭宁可伸长了手去夹离自己远的素菜，也不愿吃一口摆在面前的荤菜，当她不知道第多少次伸手去夹西兰花的时候，萧确蹙着眉拦下了她的筷子。
　　“夭夭，挑食不是好习惯。”
　　“可是……肉真的不好吃。”夭夭立刻摇着头反抗。
　　“肉和菜一起吃才能身体健康，夭夭难道想和小猫一样去看医生吗？”
　　小橘猫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绕着桌角走了一圈又一圈。
　　“不想。”夭夭摇了摇头，却看向脚边的小猫，话锋一转，“小猫……还没有名字，我们都有名字，你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吧？”
　　萧确有些无奈，小姑娘竟还会耍小聪明。
　　他夹了两块牛肉放到夭夭碗中，沉声开口：“你乖乖把肉吃完，我们就一起给它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好好吃饭，才会有奖励。”
　　她知道了萧确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也不像家里的哥哥和保姆阿姨那样会由着她，只好苦着一张脸，将牛肉咽进肚子里。
　　“好乖。”萧确夸赞她。
　　艰难地就着荤菜将碗里的最后几口饭扒拉完，夭夭逃也似的远离了餐桌，连带着在桌边转悠的小猫也抱走了。
　　萧确看着她有些忍俊不禁，起身跟了上去，打趣道：“不是要给小猫起名字吗？现在倒是又不想了？”
　　“就叫小橘子吧。”小姑娘黑曜石般的眼瞳滴溜溜地转着。
　　刚才还让他给小猫取个好听的名字，就因为他没顺着他，名字也不让取了。
　　萧确看了看夭夭，无奈摇头。
　　小姑娘即便是耍小性子的时候也不会大吵大闹，只抿着一张嘴，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却也好哄得很。
　　“夭夭想不想出门玩？”
　　“去哪里？”听见这话，她立时睁大了眼。
　　“去逛商场。”
　　“那你……会陪我去吗？”
　　“当然。明天中午陈硕会过来接你，我陪你去。”
　　“好耶！”她立时便高兴了，不停揉着小猫脑袋，连带着在她怀中的小猫也发出阵阵愉悦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