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来 ...
-
《重来》
文/nightwalker
2024.7.1
天空压沉，整座怀川城被黑云笼罩，外面雷电交加，滂沱大雨不断向玻璃窗扑打。
“你以后别想再见到我。”江延淮语气低落，眸底有数不尽的失落，没等林月栖回答，话毕就孤身离开。
林月栖双睫轻颤，望着少年的背影愈走愈远。她的声音轻如羽毛，没情绪般地应了声“好。”
声音在空气中飘散，随着少年的背影一同消失。
画面一转，校园内寂静无声。
林月栖站在教学楼的连廊上，远远看见一个身穿蓝色校服的男生站在综合楼天台上的边缘，整个身子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林月栖寒毛卓竖地想大声呼叫，使劲全力也开不了口，如溺水的处境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刺眼的阳光模糊了她的视线，待她眼晴一睁，站在天台边上的那具身体忽然往前一倾。
不要——
林月栖猛地睁眼，从噩梦中逃离出来。
发丝粘连在满是汗的额头，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温热的手背多了份冰冷的触感。
闪电没有征兆地往这座城市劈了下来，无尽的黑夜里亮了几秒又恢复原样。
林月栖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直至雷声消失，她才缓缓起身。窗外漆黑的夜空就犹如一块巨大的幕布，自动播放噩梦的画面。
林月栖靠在床头，努力平复着起伏的胸口。过了几秒，她立即打开床头灯，方才昏暗的房间遽然亮堂。
她伸手捡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瞥了眼屏幕上的时间。
六点过半。
外面的雷声已经停歇，房间内只剩下她残喘呼气的声音。
困意被噩梦打散，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拉上被子慢慢阖上双眼。
刚闭眼，她脑海里又浮现出方才噩梦里的画面，似电影般一帧帧重映。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他了。
林月栖深吸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蹒跚到卫生间里。
镜中的女人扎起头发，露出巴掌大的脸。她的五官精致，那双桃花眼沾过泪花显得更加多情。
关晓菲时常夸她漂亮到一瞬间就能吸引人的注意力而忽略了周围，像是花丛中艳丽的玫瑰。
林月栖吐了口气，顺手抽出洗脸巾蘸水，擦拭脸上的泪痕。
待她再次从卫生间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意识到今天是周末，林月栖拖着疲惫的身体又重新躺到床上睡回笼觉。
怀川地处南方，属于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树植常年带绿。早上大雨停歇后，太阳又露出头角，现在临近傍晚，天空又落了场大雨。
关晓菲和林月栖年前约了顿饭，拖了很久直到现在，关晓菲才抽出时间。
林月栖出门前又想起关晓菲说晚上的聚餐她邀请了几个高质量男性，让林月栖注意装扮。
林月栖走回房间，看着全身镜中自己的穿搭，又从柜子抽出一对小巧精致的银色耳环戴在耳垂上。
林月栖前后看了眼，满意地点了下头，拿上钥匙径直出了门。
高耸的灰色钢筋建筑融入阴云之中，路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车内，林月栖看着前方的车子行止不前，耳边不断传来其他司机按动喇叭的声音，像嘈杂的菜市场。
看这阵势，林月栖估计这车子还要堵个十来分钟。她靠在车椅上，手机屏幕不断弹出群聊信息。
她点进去，“倍滨旗胜工作交流群”这串群名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群内的聊天记录最早时间是在今天下午。又是一个新创建的工作群。
林月栖闭了闭眼，一想到工作群的建立，意味着她今年在“倍滨”工作的日子已经结束。直至车子开始逐渐向前移动，林月栖才跟司机修改了目的地。
半个小时过后，林月栖手上提了袋水果出现在关晓菲的家门口。她抬出空的那只手，摁了摁门铃。
关晓菲给她开了门，接过她手上那袋水果。林月栖往客厅扫了一眼，没见着其他人，也听不到任何关于男人的动静。
她视线收回，盯着关晓菲的脸，问：“你不是说有男人吗？”
关晓菲一脸笑嘻嘻，拍了拍她的肩膀：“哄你的。”
林月栖露出嫌弃的表情，耸耸肩，她早就知道关晓菲会来这一出，对此不足为奇了。
几分钟后，林月栖洗完买来的水果，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渐渐出了神。早上那场噩梦的情景一直在她的脑海里萦绕。
关晓菲来回奔波在客厅和厨房之间，待她再次从厨房出来，林月栖无神地瞥了她一眼。
“林大律师——”关晓菲注意到她不经意间的神情，问道：“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模样。”
林月栖的思绪被她的声音打断，她疑惑地“啊”了一声，心想是自己的情绪外露得过于明显了？
关晓菲边走过来边打趣她：“怎么？是因为后天要去上班了？还是因为我骗了你？”
林月栖摇了摇头，叹了声气，视线别到窗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一阵，说：“我又梦见江延淮了。”
林月栖说完话，不知所措的愧疚感逐渐汹涌起来。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这噩梦般的一幕，现在又突然做起这个梦，后劲像是无法控制的暂停键，噩梦的画面不断地在循环播放。
这个梦揭开她过去的伤疤，将它裸露在外。
回想起年少时的那段时光，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当初做错了选择才会造就如今的局面。
以前说过伤人心的话，如果此刻能重来，我的答案会不会更改，或是等待，守在他的身旁绝不逃开。
关晓菲在她旁边坐下，歪着脑袋问她：“这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惦记着呢。”
林月栖言简意赅地回答她：“五年多。”
还未等她说出下句话，关晓菲就预判到她下一秒将会说的话，并抢先说了出口：“我感觉是我害了他。”
林月栖垂眸点头，刻意让自己不再继续回想当年的事情。但扰乱她心头的情绪迟迟不肯退散。
关晓菲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只好闭嘴安慰地抚拍她的后背，让她的情绪变缓。
林月栖抿了抿唇，讪讪道：“我打算明天去医院看一下医生。”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没事，我一个人就好。”
关晓菲没再继续说话，从茶几上拿起个草莓喂到林月栖的嘴里，低头看了眼手机。
过了一会儿关晓菲率先开口转移话题：“我们两个等下吃完饭后去‘无畏’酒吧借点酒消点愁？”
林月栖考虑了几秒，还是拒绝了。后天她就要去新公司上班了，最近的睡眠质量都很差，担心回来太晚影响到第二天的状态。
关晓菲也不强求，她拿起手机，给林月栖看：“你今天发的抖音作品又火了。之前还老说自己被限流。”
林月栖中午发完作品后就切了个抖音号，没注意到这个号的热度。
大四那会儿起，林月栖就开始在抖音新开创了个账号，以自己的专业为基点，专门发关于普法宣传的作品。她用幽默诙谐的形式对法律进行宣传，让更多网友懂法守法。
林月栖打开抖音，切换到普法账号，发现自己的热度又上来了，欣慰感这才让她暂时地盖住先前的情绪。
两人饭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会儿天，林月栖帮忙收拾餐具后，见外面的雨已经停歇。
为时已晚，她也不便多留。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放进包里，关晓菲见状，送她出门。
之前林月栖多是留在这过夜，很少独自一人回去。但睡眠质量差的时候林月栖很认床，得需在自己的领地才睡得下。
关晓菲的房子离地铁站有点远，还需绕过一个小区才到。这时关晓菲担心地开口：“要不然你打车回去吧。”
“而且女孩子单独一人走夜路也不太安全，有多少新闻报道过此类事件，虽然也不是发生在我们这。”
林月栖听到她提起这些新闻，内心一颤，确实感到有些悚然，原本想坐地铁回去的想法降服了下来：“那我还是打车吧。”
说完话，她从包里重新掏出手机，在软件上打车。界面转动了十几秒，屏幕上弹出司机接单成功的页面。
林月栖的目光落在司机姓氏的那瞬间，她感觉今天像是被开户一样，跟姓江的人脱开不了。
然而一旁的关晓菲的关注点却和她相反：“不是姐妹儿，你打到了辆豪车啊。”
林月栖疑惑地“嗯”了声，视线投向屏幕，知道关晓菲说什么意思后冲她尴尬一笑。
两人走出楼道门口，外面无月黑夜，路灯投下昏黄的光线，将影子拉长。
林月栖在打车软件上定的起始点是关晓菲的小区门口，她偏过头对关晓菲说：“你上去吧，我一个人再往前走就好了。”
关晓菲也不继续坚持纠缠，她指了指门口：“那我真上去了啊。”
“我真的上去咯？”她又说道。
林月栖哭笑不得，朝她挥了挥手：“快上去吧，外面挺冷的。”
“那你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林月栖颔首，见关晓菲走进了电梯，自己才转身继续往前走剩下的这段路。
下了场大雨的原因，刺骨的寒风擦过她漏出的肌肤，令她感到几分寒意。
林月栖耸肩，瞧了眼手机上司机此刻与自己的距离。
站在小区大门几分钟，她时不时搓搓手，让自己的手不那么的僵冷。没过几分钟，一辆黑武士朝她从马路上缓缓驶来。
林月栖看了眼手机上标示的车牌号，又盯着向自己驶过来的车子，对应上车牌号后这才确认这辆车正是自己打的。
等车子停好，林月栖钻进车厢内。里面的暖气让她霎时感到舒服，而且车厢内也没有平常打到的网约车一样有股让人恶心刺鼻的香味。
因为雨伞上还沾有水滴，她整理好后放好。等抬头那一瞬，林月栖刚好撞上司机往后视镜探来的目光。
眼神幽深，让人捉摸不定。
林月栖慌乱将目光收回，这是她首次打到这么年轻的网约车司机，以至于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富二代来体验生活的。
虽然系统上已经绑定了行程的目的地，林月栖还是下意识地给前面的司机报出一串地址。
她的声音落下。
一秒、
两秒、
三……
前头的司机似没听见般，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林月栖莫名有几丝的窘迫，她若无其事地垂眸看手机。等这辆黑武士发动没过多久，她又继续抬眸望向那块后视镜。
车内光线昏暗，司机戴了个黑色的口罩，眉眼在后视镜若隐若现。一对浓眉斜入蓝色的刘海里，他眼睛耷拉着，神色闲散。
顷刻间，前方传来一道机械的女声，僵硬、令人感到害怕。
“您已偏离路线，现在重新为你制定路线。”
林月栖原本从容自若心情忽然紧张起来，身上绷着一根弦。
提示音又继续播报了一遍。
车速还比刚才提上去了不少。
林月栖的心跳加快，抬起手机点开打车软件，旋即的把司机的车牌号和号码截图下来，发送给关晓菲。
林月栖故作淡定，看了眼窗外陌生的环境，提示他：“你路线偏航了？”
司机掀起眼皮，余光扫了后视镜一眼，语气像是敷衍：“我不知道吗。”
林月栖紧紧握住手机，害怕眼前这个人是人贩子，防备之心高高举起，以防意外发生方便报警。
不管是司机换了路线还是其他原因，林月栖都在时时刻刻注意路况。
害怕司机看出自己的异样，她说了委婉些：“所以，你是在绕路赚我额外的车费吗？”
“……”
男人似有似无“切”了声：“我稀罕那点钱？”
林月栖想也是，自己现在坐的车价格不菲，他身上衣服的质感也不像廉价货。
她不断观察前方路线的情况，保证自己没有出城。如果自己真碰上坏事，她就立刻报警求助。
幸好没过几分钟，路线恢复正常。林月栖看着窗外的建筑，都是自己熟悉且每天所要经过的。她不禁松了口气，戒备心慢慢放下来。
从一坐上车那时候起，林月栖就被这位司机那夺目的蓝发吸引，途中目光悄悄瞟向他的头发好几眼。
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往后流淌，将城市的霓虹拉成一条模糊的彩色长线。
前面红灯，黑武士停了下来。当林月栖再次望向那面后视镜，想看清楚他的发色细致到哪种蓝色，两人四目蓦然对上。
车内没有播放任何声音，安静的氛围下，被突然的抓包，此刻她尴尬到了极点。
林月栖呼吸一屏，无地自容地别过头瞥向窗外。恍惚间觉得这位司机这双陌生的眉眼又颇为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想到这位司机也是姓江，林月栖脑子里一闪而过噩梦里那个少年的模样，不禁被自己的想象给吓了一跳。无论如何，她都觉得自己此刻很荒谬，死去的少年不可能由死复生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有被抓包过的经历，林月栖也不敢再继续去研究他的发色。几分钟后，车子抵达林月栖所住的小区，她拿起自己的包正要离开，坐在前面不言不语的司机像诈尸般地突然开口，语气懒散困倦。
“喂。”
林月栖顿住，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不解问道：“怎么了？”
“付钱。”
“？”林月栖听到此话，睫毛轻颤，整个人瞬间愣住。
一时之间林月栖不知道他是要求自己付哪方面的费用，记起网约车司机可能是他的副业，又想起有些类似男模的特殊职业，看了就得给钱。
所以他的意思是需要支付自己刚才在车上瞟他的费用？林月栖顿时感到自己打到了黑车。
林月栖为自己的丰富想象力默然几秒，还是正经地问了句：“什么？”
“车费。”
“怎么？想坐霸王车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