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与魅之魔女》Miang

13、013

　　亚曼的夜晚炎热而干燥，露娜睡得不是很安稳。

　　因为长久没有摄入魔力，她能感觉到自己比平常更弱小一点——这意味着她必须更快平安无事地穿过亚曼地区。

　　次日醒来时，天空明澈亮堂，泛着清透的蓝色。

　　露娜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身体，拥手指梳着头发，走出门外，却发现伊尔迷正坐在院子的水井旁，若有所思地和一个亚曼老者交谈。

　　那老者满脸皱痕，手持木杖，喃喃说着什么：“哈库非尼，波坦那图。”

　　伊尔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黑色的长发落在他肩头，光泽像绸缎一般迷人。

　　露娜疑惑：“小伊尔迷，你听得懂人家在说什么吗？”

　　亚曼语和外星语言似的，听起来和天书一样。

　　伊尔迷抬头，漂亮的脸平静无比：“我逐渐学会亚曼语了。这门语言很简单，和巴托奇亚通用语有很多共通点。”

　　露娜愣了愣，不由露出欣慰感叹的表情：“不愧是小伊尔迷……果真是聪明。”

　　揍敌客家的孩子，资质就是不一样。

　　“不，我并不算太懂语言学，只是了解亚曼文化实在不难。”伊尔迷轻描淡写地说：“也不知道‘亚曼学教授’这个头衔有什么含金量吗？我也可以当向导。”

　　露娜：……

　　起承转合，目的竟是喷忒弥斯。

　　“小伊尔迷，你可真是……”露娜无奈地笑起来，倒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谁让他是基裘的孩子呢，她总是对这几个揍敌客家的兄弟很宠溺。

　　“露娜阿姨，你要试试看亚曼当地的占卜吗？”伊尔迷问，“这个人说，他为亚曼人占卜了一辈子，非常灵验。”

　　露娜很有兴趣：“好啊。”

　　老者用手指点了点二人，取出几块画满了粗犷鲜艳花纹的银灰色薄石片，让二人分别抽取。紧接着，老者便念了一串叽里咕噜的咒语。

　　露娜听咒语得迷惑。

　　这亚曼语和通用语真的很相似吗？伊尔迷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该说是伊尔迷太聪明，还是她太没语言天赋了？

　　片刻后，老者睁开眼睛，望着露娜，说：“阿巴通，那洒呼和，瓦尼亚拉。”

　　伊尔迷思考片刻，翻译说：“他的意思是，露娜阿姨最近会遇到生命危险，需要时刻戒备。”

　　露娜吃惊：“还挺准确的呢。”

　　老者点评完露娜的命运，又转向伊尔迷：“塞克那鲁，奇弥巴拉。”

　　伊尔迷听罢，愣了一下。

　　露娜好奇地问：“小伊尔迷的占卜是怎么样的？”

　　伊尔迷却没有答话，而是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老者。

　　虽然他学习亚曼语的时间很短，但他也听明白了，老者说的意思是什么。

　　“年轻人，你正在犹豫你对一个女人的感情——是做她的家人，还是做她的爱人？这是关乎性命的选择。”

　　他正犹豫于对女人的感情？

　　这个女人是谁？……露娜阿姨吗？

　　伊尔迷侧过头，望着身旁的露娜。她用布巾将脑袋裹得严实，从布巾下露出一截漂亮的手腕，侧脸的肌肤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占卜的意思是，他对露娜阿姨，产生了超越亲情之上的情愫吗？

　　那又怎么可能呢？

　　见他若有所思，亚曼老者又说话了：“如果不理清自己的心意，你有可能会失去重要的东西。”

　　伊尔迷皱眉。

　　失去重要的东西……是指露娜阿姨被那个叫忒弥斯的家伙抢走吗？

　　他想象了一下露娜身穿婚纱，与忒弥斯走进婚礼教堂的模样。

　　咔擦。他手中的薄石片瞬间被捏碎了。亚曼老者吓了一跳，痛心疾首地拿起碎片。

　　“小伊尔迷？你的占卜到底是什么？”露娜看到他额头青筋绷起、目光幽邃的模样，愈发好奇了。

　　伊尔迷抬头，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说我会损失五百万戒尼。”

　　“啊！这可真是……”露娜理解了：“难怪你这么生气。”

　　对于财迷伊尔迷来说，金钱可是很重要的宝贝。

　　“露娜小姐，伊尔迷先生，”忒弥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早上好，我们该出发了，今天的旅途可不短。”

　　露娜点头，将薄石片交还到占卜老者的手里：“小伊尔迷，走吧。”

　　三人要去的地方，是亚曼的古老王都遗迹。

　　在遥远的古代，这片王都十分繁华，住满了居民。但伴随着一场天灾，这座王都便废弃了，掩埋在了砂砾之中，成了人迹罕至之地。

　　从边境小镇到王都，连最初的老旧货运火车都没有了；三人搭乘由马匹拉着的木制板车，前往这片亚曼腹地的遗迹。

　　路程遥遥，露娜用布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托着下巴望着远方。

　　不能玩手机的地方真是太无聊了。

　　她打了个呵欠，问忒弥斯：“忒弥斯，你带水了吗？”

　　“嗯。”忒弥斯伸手去取挂在腰间的水囊。可有人比他更快——伊尔迷已经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方形水壶，递给了露娜。

　　“露娜阿姨，不要喝来路不明的人的东西。”伊尔迷正经地说。

　　两个人都伸着两只手，将水递在露娜的跟前，这让露娜犯起了难。

　　她只有一张嘴，选谁的水呢？

　　她先试着将手伸向忒弥斯的水囊——一股寒气就从伊尔迷的方向传来。她立刻缩回了手，选择接过伊尔迷的水壶。

　　“喝吧。”伊尔迷点头。

　　露娜打开水壶，仰头喝着清凉的水，一边偷偷看着忒弥斯的方向。

　　还好忒弥斯比较善解人意，什么话也没说，表情如常地收起了水囊。

　　她松了口气。

　　男人，还是要懂事不争的才好。

　　漫长的时光过去后，那座传说中的王都终于在露娜眼前显露出了轮廓——漫天风沙之下，巨大的石碑与断壁残垣相穿插，夕阳融化在焦黑的建筑残块里。

　　大风吹乱忒弥斯的头发，他眯着眼，望向那些黑色的石碑，介绍道：“这些碑文记载着亚曼国的历史，共有……”

　　“共有十二块。”伊尔迷忽然插嘴道。

　　“诶？”露娜有些意外，没想到伊尔迷也了解了这些。

　　“根据我在先前那座小镇调查到的资料，这些石碑上分别记载了亚曼建国、初代王、兴盛、迁都、洪水等事件。”

　　忒弥斯微微一笑：“伊尔迷先生了解得很多。”

　　伊尔迷也笑了起来，嘴唇勾起的弧度很单纯，但笑意却有些不善：“是啊，我虽然知道这些，可我不会自称向导，也不会冒充别人的丈夫。”

　　露娜眨了眨眼，心情有些复杂。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摆出这种既纯善又可怕的笑容的？

　　在距离王都遗迹不远处，驾车的车夫在一棵枯萎的老树旁停下了，放他们三人下车。夕阳正在落入地平线，一串黑色的飞鸟像钢笔的墨痕一般点缀在天空。

　　“从这里开始，就要用脚走过去了。”忒弥斯说。

　　伊尔迷点头，率先走在了前面。

　　露娜正想跟上，忒弥斯忽然喊住她：“露娜小姐。”

　　“怎么了？”露娜停下脚步。

　　黑发的青年托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我记得……伊尔迷先生是您的晚辈对吧？”

　　“是的。他就像是我的曾孙一样。”露娜说。

　　“您有没有觉得，他对您的感情有些越界了呢？”忒弥斯认真地说。“我猜，您肯定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的吧？”

　　“啊？”露娜眨了眨眼，有些愣住。

　　“要不要考虑——”忒弥斯笑了起来，眼睛弯弯，耳下的蓝宝石坠子闪烁着光彩，“和他保持些距离，以确保和晚辈之间的关系不会变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