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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也很为她着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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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芊蔚眼神坦白地直视他,像是非要从他口中听出一个答案。
阳光西斜,沈岩庭这时仰了仰头,半张脸映成橘黄色,原本棕色的瞳仁此时清晰透亮,像一片能容纳所有情绪的湖泊。
两人目光相接,他说:“你不是知道吗?”
杜芊蔚顿时心领神会,但她往前又靠近一点,眨着眼睛摇头,“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好看吗?你觉得。”她又问了一遍。
时间静止片刻,杜芊蔚以为她要听不到答案了,随后一道声音落下,“好看。”
“多好看?”她继续问。
“很好看。”
这句话他倒是说的没有丝毫犹豫。
“噗呲”一声,杜芊蔚忍不住笑出来,含水的眼睫俏皮地眨了眨,说:“沈岩庭,以后请都这样好好说话好吗,不然就算你……有点姿色,也永远都找不到女朋友。”
“是吗?”他轻笑了声,倒是不知道他没有女朋友会是因为这个。
见他不以为然,杜芊蔚嫌弃地看他一眼,认真说:“当然啦,连甜言蜜语都没有,人家女孩怎么会喜欢,你看,你现在不就还单身嘛。”
他们关系不熟,可同在一个学院,沈岩庭那空白到扑朔迷离的感情生活,在八卦谈资时她可是听过不少。
明里暗里的追求者众多,但没听说谁和他在一起了,想来是那些女孩被他外表吸引,又被他性格劝退。
“所以……”她张张嘴巴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沈岩庭一勺凉粉直接喂到她嘴里。
嘴巴鼓鼓囔囔。
杜芊蔚傻眼愣住,沈岩庭指腹挑了下她的下巴,说:“知道了,先吃饭,不能浪费。”
用她说过的话来堵她,这人是赤裸裸的报复,她把勺子从沈岩庭手里抢过来,把剩下不多的凉粉吃完,被他领着往超市走。
杜芊蔚挑好买给员工的水果,又加钱让超市送货到咖啡园,随后直奔零食区,把怀里挑好的零食放到沈岩庭的推车。
但她看到推车里好多食材,她挑起其中一袋西红柿,纳闷问:“怎么买那么多蔬菜和肉啊?”
沈岩庭把压弯她指头的西红柿取下,回:“放到厨房,我打算做饭。”
第一想法是,沈岩庭还会做饭呢!好吃吗?
第二想法是,这人看来是嫌弃伙房伙食饭好,要开小灶了。
她点点头,非常善解人意道:“自己做就是麻烦点,你没时间还可以到伙房吃。”
两个人结账后把推车推到超市门口,沈岩庭说:“我把车开到超市门口。”
他给了她一个眼神,补充:“人很多,你就在门口等我,别乱跑。”
杜芊蔚忙点头答应,催促着推他快点去。
他们回咖啡园时,超市已经把东西送了回来,杜芊蔚安排员工一人一箱领回家,就直接回了楼上。
她在镇上吃饱了,没骨头似的半躺在沙发上,见沈岩庭拿上电脑要出门。
她坐起身,问:“你要去茶园吗?”
“嗯,给上午工作收个尾。”
两人一高一低,这个角度她恰好能看到沈岩庭侧面的鼻梁,又挺又高。
杜芊蔚忽然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给你说。”
开门声清脆一响,沈岩庭止步停顿,她听见他回:“很快。”
确实很快,不过一两个小时沈岩庭就从茶园回来了。
杜芊蔚这时候也做好心里建设,端着已经切好的西瓜走过去。
汁水摇晃着从盘子溢出粘到手指上,她没管,不自然又笑意盈盈地说:“师兄,请吃西瓜。”
一进门被如此殷勤,沈岩庭棕色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怔然,随后捏起一瓣西瓜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开口:“有话直说,我看情况。”
杜芊蔚比划着小拇指指尖那一小点,说:“哎呀,就一点小事。”
沈岩庭宽肩完全靠在沙发上,眉梢一提,示意她继续说。
“北坡咖树明天上午打第一遍药,然后不就没什么事了嘛,我想回云市两天,师兄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咖啡园。”
“什么事?”他问。
她落下一声叹气,“回去调节矛盾,维护关系。”
霎那间氛围一变,沈岩庭眉目一沉,一双浅淡眸子朝她望来,这是一道很深的眼神,她觉得自己要被看透了。
杜芊蔚心思喘喘,心想,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啊,有必要那么严肃嘛。
她本就不善开口请求别人,这时候开始厌烦起来,眉心微蹙:“不答应就算……”
“好。”他敛下眼眸,打断她的话,“我送你吧。”
突然变化让杜芊蔚措手不及,她顿了一秒,回:“不用,有人来接我。”
沈岩庭点点头,下一秒忽的抽出纸巾,放进她手心,他擦干净她手上的水渍,扬头看她,语调平缓:“好,早点回来。”
从手心到五指,纸巾收回的那一刻像开关一样,杜芊蔚指尖一颤,握紧跑回自己屋里。
心跳加速的同时厌烦久久不散,杜芊蔚不自觉轻叹一声。
她好像产生了两人已经熟悉的错觉,而事实上,他们充其量只是师兄妹,过去的那些不对付在遇到问题时,像是打破假象的怪兽,瞬间拉回关系原点。
太薄弱的关系了。
这种感觉让她从咖啡园喷雾锈病真菌剂,到回云市前一直有意无意躲着沈岩庭。
好在沈岩庭也忙,从下午就不见了人影。
回云市的当天晚上,杜芊蔚拿上礼物去赴言真的局。
言真被拒绝来咖啡园的条件是要杜芊蔚回云市一趟,她研究生申请了国外,马上要去读书,说是见不到就绝交,杜芊蔚也总是要送送她的。
她推门而入,被人拥抱了个结实,“宝宝,你可来了。”
杜芊蔚把手上礼盒递过去,“你之前看中的那款胸针。”
她今天为应约挑了一条粉色刺绣连衣裙,偏棕的卷发在昏暗灯光透出诱惑的光泽,明丽又娇俏。
“是这个哎,我会好好宠爱它的,呜呜呜宝宝我原谅你了。”言真扮作流泪状感叹,又很快收住,拉住她手转了一圈,欣赏后评价:“没什么变化,气色好像更好了。”
早睡早起,三餐按点,气色能不好嘛。
她揉了揉穿高跟鞋的脚踝,反驳:“变化大了,这才半个月,我突然回来竟然有一种……”她皱眉仔细思考用词,说:“久违之感。”
可明明云市自由潇洒的生活才是她杜大小姐的常态。
言真递过来一杯鸡尾酒,“忍半年就能彻底回来了,等你咖啡园丰收,即不用联姻,又能顺带打那些想看你笑话人的脸,到时候不得爽死。”
被发落到乡下种树这事本身就很戏剧,杜芊蔚快成了云市的笑柄了,再加上她平日骄纵,那些和她不对付的小姐们可巴巴等着看她哭着回云市。
她在昏暗的光影中嗤笑一声,没说话。
“对了,你需要多交际!别和那个农科员接触太多,不清不楚的人,长的帅屁用没有。”她突然说。
杜芊蔚懒得反驳她,如果屁用没有,她的历任男友为什么挑不出一个丑的。
腹诽间,言真伸手拿过她放在一旁的手机,说:“我哥有个朋友,给你推过去聊天解闷。”
突然之间,杜芊蔚想到她和沈岩庭的聊天框在最上面,怕言真看到,一把抓住,笑笑:“不用了吧,你知道我没那个心思。”
“加个好友而已。”
“那我自己来!”
叮咚一声通知发过去,言真找出照片递到她眼前,“我哥的朋友,搞品牌策划的,帅吧,而且家世也可以。”
照片里的男人笑起来阳光和煦,无袖上衣直白露出胳膊线条。
杜芊蔚思绪莫名飘到沈岩庭替她换水时,背部劲紧的肌肉曲线,但与照片里男人不同的是,沈岩庭将显未显,反而让人更有想象欲。
她突如其来问,“他帅还是沈岩庭帅?”
“这两个是不一样的类型,我感觉都帅,比较不出来。”
果然,审美是很私人的东西,重要的是合心意的气质和感觉,杜芊蔚撇撇嘴,噤声把话头吞回肚子里。
她熄灭手机屏幕,挑了个别的话题,“能不能别提这些了,你不知道我在乡下有多无聊,而且咖啡树好难管。”
她想起某个人说她园里的咖树管理是完全不及格的程度,忍不住向言真通宵吐苦水。
两个人打开半个月的话匣子,凌晨散场后又在酒店闲聊到不知道几点,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睡醒各自回家。
杜芊蔚回到卧室扫视一圈,一切东西原封不动,像她没离开过一样,突然她的眼神被桌面多出来的礼箱吸引。
什么东西?
她好奇打开,眸光闪动。
是一套红宝石系列首饰,方形红宝石周围嵌上白钻,末端延伸设计成Y形,克拉倒不算大,但盛在特别,因此高贵又完全不显老气。
看吧,她爸还是宠她的,杜芊蔚非常满意,没等拿出来试戴,客厅传来开门声,是杜海东回来了。
她捧着礼箱下楼,杜海东看见她并不意外,叹气说:“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
杜芊蔚去咖啡园时,两个人闹了不愉快,这次回云市自然也是摆脾气不愿意讲。
但现在她果断翻篇,眉眼弯弯像小狐狸似的给杜海东倒水,“爸爸,我怕打扰你嘛,我回家把车开走,明天就回咖啡园了。”
她紧接着说:“爸爸,你什么时候眼光那么好了,这套珠宝我很喜欢。”
杜海东停顿一下,回:“这是沈夫人送来的。”
沈夫人,沈家,杜芊蔚顿时冷脸,“两家都要退婚了,为什么送礼物给我,我不要。”
“婚还没退。”杜海东说。
杜芊蔚一下子来了火,礼箱一把甩到地毯上,“什么叫没退!爸,我都答应去了乡下了,我们也说好了,为什么要拖。”
杜海东手里的杯子不轻不重地撂在陶瓷桌上,是警告的意味,“我看我真的把你惯坏了,谁教得你那么不尊重别人心意。”
“退婚哪有那么简单,而且我让你管理咖啡园,你现在做出成绩了吗?”杜海东严厉道。
被自己父亲这样说,杜芊蔚又气又急,眼睛涌上一股酸涩:“可你根本就不该随意安排我的婚事,你和妈妈就是这样,可妈妈有喜欢你吗?妈妈还连带着不喜欢我!”
玻璃杯被猛地摔在地面,溅出一地透明碎片,在水晶灯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杜海东眉目一冷,“你说什么!”
妈妈是爸爸的逆鳞,杜芊蔚一时口快后也后悔,但她又不好意思道歉,沉默片刻后说:“我现在回咖啡园。”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蔚蔚。”杜芊蔚被杜海东喊停,“你现在情绪不能开车,上楼休息,明天我安排人送你。”
空气中无声寂静片刻,她喉咙闷得像是被堵住,默默上楼关门。
杜芊蔚实在不明白,明明是一个联姻,自己和父亲为什么总是争吵,退一步来说,她爸就那么想把自己嫁出去吗?
她将身体埋进被子里,又生气又难过,眼睛不自觉蒙上水雾,温热的液体挂满脸。
仿佛自己完全陷进去,直到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清屏幕后擦干眼泪,接听后闷闷地说:“喂。”
对面沉默片刻,语速稍快一些问:“你怎么了?”
人委屈时候最是不能关心,沈岩庭不问还好,一问她彻底开始止不住。
杜芊蔚开口一顿一顿的,“没什么,家里一点都不好。”
“要回来吗,我去接你。”对面毫不犹豫地说。
一滴眼泪从脸颊滑下,砸到被子上洇出一朵不规则的花,杜芊蔚听见他说:“我在云市,现在就可以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