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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交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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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初见交锋(1)
“沈大少爷,听说你未婚妻回来了。”许听柏忍不住调侃。
“什么未婚妻?我连面都没见过。”
沈槐安昂头灌了半瓶冰水,骨节分明的手指顺势卷起白球衣下摆,露出一截劲瘦的腰,勾勒匀称的腹肌线条若隐若现,用力擦着大汗淋漓的脸。
刚打完球,一群同学闹哄哄全都挤在树荫下小憩,篮球被随意丢在地上,闷热的空气中游荡着浓烈的荷尔蒙气味。
此刻听到八卦均竖起耳边,好奇追问。
“啊!槐哥什么时候多了个未婚妻?我怎么2G网速了。”
“卧槽都未婚妻了还没见过,总该有照片吧,拿出来给哥们瞧瞧是不是个大美人。”
“对啊哥,看看照片!!”
......
许听柏昂起头,不要命灌了一瓶冰水,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热的,脸都憋红了,几道水痕沿着嘴角下滑至颚边,神秘笑笑。
“那当然是娃娃亲,家族联姻就在娘胎里定下了。我们沈大少爷可是没出生就被人抢走了,要是学府的女生知道不得疯了。”
“听说是个娇贵的大小姐。呵,娇气的人最烦了。”
沈槐安十分烦躁地捻灭手中的烟,丢进垃圾桶,厌恶的情绪波涛起伏堵在胸口,最后恶狠狠丢下一句。
“结婚?这辈子都不可能。”
为了利益深度绑定,被家族联姻操控,像棋子一样和不喜欢的人结婚。
自他有自主意识起,就发现他的人生就像是被定制好的剧本一样,从来都是按着精心拟定好的剧情走。
沈槐安不喜欢一步步被精心安排操纵的生活,可也无力反抗。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他羽翼足够丰满,他要挣脱套在身上明晃晃的枷锁,飞出去。
“原来沈哥哥那么讨厌我,我......我会主动解除婚约的。”
软软糯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目光齐刷刷汇聚在一处,目光闪烁,不由得唏嘘闭声。
女孩雾蒙蒙的桃花眼泛着红,眼眶中隐有水光闪烁,委屈写满脸上,让人忍不住心疼。
没等一众人反应过来,顾长情一溜烟跑了,比兔子还快,只留下单薄的背影引人无限遐想。
隐约间,顾长情听到了暴躁至极的一声“操”,心情爽朗的哼起小曲,笑容灿烂。
十年后。
“顾小姐,先生病危,撑不过今晚。”
顾长情掐断电话,半张脸被黑夜裹挟,神色晦暗不明。
晚风冷冽,卷起他的一缕发丝张牙舞爪荡在半空,半清不清的轮廓,以及那天鹅般修长的后颈都过分美丽。
“现在回国,定今晚最快的机票。”顾长情打电话吩咐助理。
随意换了身衣服,半眯着眼倚靠摇椅,慵懒遥望今夜月色,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条不紊敲着桌面。
三小时后。
顾长情跪在病床前哭得梨花带雨,向来乖乖巧巧的声音此刻哽咽轻颤,“爸,怎么生病了还一直瞒着我。我害怕,我想你一直陪着我,你别丢下我。”
“别害怕,我这些年对不起你,只求你能一直平安无忧。”
顾怀成吃力抬手轻轻拍着顾长情的手,安抚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女孩。
从枕边拿起一沓资料递给顾长情,白纸黑字赫然写着股权转让书。
“从今天起你将接手东风科技,我知道你性子单纯又不经世事,这辈子没吃过苦,公司交到你手上我不放心,我安排了人会辅助你,你不要怕,尽管去做。”
查出胃癌晚期的时候,顾怀成一直在积极进行治疗,但为时已晚。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女儿,从小把她养在江南没好好陪着她长大,好不容易回来京城学府上学,却又因为一些事情关系不和,又狠心将她丢去德国留学,甚至限制她回来。
顾怀成承认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可现在他生命所剩无几,他想见一见她。
以及他有很多事情放不下,可也只有她,才能护住周兰昭母女。
他知道有陆家和顾家在,他一死,周兰昭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甚至不可能拿到一分钱遗产。
可顾长情不一样,他了解女儿的性情,没什么心计和城府,单纯又美好,定是会好好护住她们母女俩这辈子衣食无忧。
“爸爸求你个事,好好对待你周姨和情情,爸爸只能求你了。”
“我会的爸爸,我会的。”顾长情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看着病床上的父亲,脸上的血色被一点点抽离,苍白如纸。
病床上的男人,眼窝凹陷,一双手轻轻颤抖着朝顾长情肩膀上虚弱无力拍了拍,得到肯定答案后才终于安心地闭上眼,下一瞬间,那只手毫无防备滑落,重重摔在床边。
耳边传来仪器滴滴声,脑电图从绵延起伏的红线,最终归成一道平稳无波动的直线。
他自此陷入漫长无期限的沉眠。
与此同时,顾长情的眼泪戛然而止,生生原路堵回身体里。
方才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此刻那双漂亮张扬的桃花眼像是坠入冰川,脸色冷得无法探究方才的情绪是真是假,亦或是真假参半。
只是眼角一圈仍泛着红未褪去,与那张冷脸违和极了。
三室一厅的高级病房此刻死气沉沉,顾长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侧是坐的一板一眼的爷爷,手里捏着小茶杯正品着浓茶。
“拿到股权装让了?”
“嗯。”
“把后事处理好,顾家的财产不能落入非婚生子的人手上。”
顾老爷子是个非常传统且固执的人,一直坚守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守则。
给儿子选的儿媳妇更是门当户对,千挑万选出来的优秀才女,更是看中优质基因里的正统血脉传承。
奈何顾怀风流成性,风流债太多,除在养在沈公馆人尽皆知的周兰昭,还有数不清的情人。
哪怕做了安全措施,难免有心人戳破避|孕|套,亦或者是事后捡起避|孕|套里的白色|液|体重新塞回肚子里。
偷偷怀孕生下孩子,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人抱着孩子上门威胁要钱,结果都是顾老爷子给收拾烂摊子。
“知道了爷爷。”
顾长情示意佣人端来一盘热水洗脸,对着守在门口的助理冰冰冷冷道:“最快速度,把遗|体火化。”
黑夜未尽,黎明将至。
视野被一层灰蒙蒙的黑灰色笼着,幻影在畅通无阻的道路上疾驰。
顾长情靠在副驾驶上懒懒打了个哈欠,整宿未休息,瓷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疲惫憔悴。
从车柜内拿出一条薄羊毛毯拢在身上,想起什么似得,脸色顿时沉了几分,冷不丁吩咐道:“回顾公馆。”
主宅入目是一方花台,卧峰边上的迎客松挺拔而立。
水系庭院叠石堆山,不知名绿植夹缝中生存。生态溪流蜿蜒曲折,绵延数百米,虽由人作,宛自天成。
喷泉自山脉隐藏的管道喷涌而出,汇聚在半空迅速散开,淅淅沥沥滴落在生态池中。
游鱼成群嬉闹,水面惊起的水波一浪接一浪惊动浮在水中央宽大的叶片,盛开的朵朵睡莲轻轻摇曳。
水池边沿种满径直生长的黄菖蒲以及美人蕉。
穿过游廊,芭蕉林立于白墙青瓦之下,透过光影交错的浮雕云纹花窗,漏出一处若隐若现的景观。
拱桥坐落在摇曳生姿的荷花池中,杨柳垂落在岸边,偶有几枝坠入水中,便见游鱼戏水。
佣人们正在打扫庭院,修剪花圃。看到顾长情皆是愣怔了一下 ,连忙问好。
“大小姐早上好。”
顾长情点头示意,轻车熟路穿过庭院,绕过会客厅和主厅,这才回到东厢房。
这是她从小居住的房间。
房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对方正在打电话。
顾长情皱眉,不悦明晃晃泄露在脸上,继而被压制而下。
老管家最是会察言观色,推开门,板正恭敬站在一侧听候指示。
陌生却异常熟悉的面孔浮现在面前,姿色漂亮的女人刚想要张口骂人,谁那么不长眼,不敲门打扰。
看到门外站着那人,一双大长腿踩着细高跟,烈焰红的鱼尾裙将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展现的一览无余。
波浪长发披散在肩膀,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上很冷,犹如阴云密布,下一刻就要电闪雷鸣,暴雨倾斜而下。
十年没见,她的姐姐变得张扬、漂亮、优雅、知性…让人挪不开眼。
惊诧,兴奋,接踵而至的是神色慌张,即刻又被压下,怯怯地站起身,“姐姐。”
顾长情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进,居高临下对着近在咫尺的一张漂亮小脸开口道:“我不在家,家被抢了就算了,连房间都被鸠占鹊巢了。”
没等钟情开口,顾长情挺直腰身,抬手挥了挥,云淡风轻对着身后的老管家说,“碍眼死了,管家把人赶出去。”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进来,真是晦气。”
大包小包的行李被乱七八糟扔在顾公馆门口,连同那对母女一道被赶出来。
周兰昭暴跳如雷冲进来,被老管家带人拦着,气得不停破口大骂,“顾长情,你真是太过分了,我可是你妈。”
“我妈死了,你死了吗就敢当我妈。”
顾长情无动于衷,根本不在乎对面的人在鬼叫什么。
一只手指在太阳穴揉了揉,吵得头疼。随即让人把厚重的黄木门关上,慢悠悠去西厢房寻了间干净房间先休息。
太累了。
连夜从国外赶回来,马不停蹄在医院演了父慈女孝的哭戏,把老子送上黄泉不归路。
自己家还被外人鸠占鹊巢多年,妈妈的房间被改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她气得恨不得将人大卸八块。
从前她年纪小没有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亦是无能狂怒,憋在心里难受。
现在不一样,没有了顾怀成的庇护,她立马就把人从她的家里轰出去。
心情颇好,顾长情不由得翘起嘴角。积淤在心口多年的不爽和愤恨,总算在这一刻得以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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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事情要做了,顾长情浅睡了三四个小时就醒了,安排人料理顾怀成的葬礼事宜,吩咐老管家给各世家贵族发出葬礼邀请函。
尸体早已火化,墓地里只有一坛骨灰埋在土里。
顾家墓园面积近千平方,坐落在郊外偏远却景色雅致,风水极好的地段。
墓园种满了名贵百年古树,遮天蔽日。
古树两侧增加了水系设计,潺潺水流声不绝于耳,呆一会儿浮躁的心情得以放松。
顾长情站在迎客台,身侧的顾老爷子拄着拐杖,脊背笔直,神色肃穆。
京城各大世家,商政有头有脸的人物陆续到来。
顾老爷子逐一打过招呼,眼神示意身侧的孙女。
“林叔叔好。”
顾长情踩着细高跟,身着一席黑色收腰长裙,大方得体打招呼,双手递上一束白菊,做出请的手势。
“这边请。”
京城的权贵她尽数不识,但京城谁都知道她顾大小姐的名字,却鲜少有人见过本人。
顾长情刚出生时不足月早产,身体一直不好,三天两头生病,私人医生检查也没瞧出有问题。
顾老爷子请了算命大师卜卦。六岁时送去江南外婆家养着,直到十七岁才被接回京城学府就读。
不过一年,高中毕业后又被送去了德国留学,至今才归。
此刻站在迎客台,不仅是迎客奔丧,更是带着她认一下八方来宾的面孔,未来少不了接触的。
云层从远处飘荡过来,乌压压堆积在一起,视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好几个度。
没一会儿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碎在成片草坪里,混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飘荡在空气中。
侍应生撑起一把黑伞悬在顾长情头上那一方空间,将雨水隔绝在伞外。
不过一瞬,脚底一片泥泞,潮意从脚底漫延,带着点湿冷入侵四肢百骸。
顾长情从侍应生手上接过纸巾,垂眸随意擦了下落在手肘上的水珠。
一双擦得蹭亮的皮鞋闯入眼底,裁剪得当的黑西裤,将那双腿修饰得笔直修长,又不失刚劲有力,充满性张力。
顾长情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一把黑伞悬在头顶上,往上撑了撑,漏出一张精雕细琢的脸。
窄颚薄唇,鼻梁高挺,睫毛上下颤动间显露出一双深潭般无波无澜的眸,深沉且捉摸不透,忍不住想要探幽那深潭之下的光景。
男人张了张嘴,礼貌招呼: “顾老先生。”
“嗯,给沈先生一束白菊。”
雨水将桌台上堆砌成堆的白菊淋湿,顾长情拿起一束花递给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被一片潮湿晕染,晶莹剔透的水珠欲落不落的悬挂在手背上。
“谢谢。”
男人撑伞背过身,缓步走向不远处的墓碑,送上一束白菊祭拜。
顾长情盯着看了几秒,耳边就被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入侵,闻声辨其人,是钟情母女被几个壮实高大的安保拦着,却怎么也拦不住那看似娇弱的俩人。
“滚开,让我进去。我是顾夫人,我要给我丈夫送丧你也赶拦我,混账!”
钟兰昭被雨浇湿,梳戴整齐的头发散落几缕贴在保养嫩滑的脸上,杏眼含泪漱漱而下,唇色泛白,好一副我见犹怜的美人落泪现场。
几个安保费力将俩人抓住,看着大小姐踩着高跟鞋款步走来,便没了立马将人丢出去的动作。
“什么身份也敢来闹?”
顾长情不留余地点明对面的身份,抓着女人的下巴捏紧了。
疼得周兰昭牙齿打颤说不出一个字,睁着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无能狂怒。
“我是你爸明媒正娶的妻子!”
“呵,办了场婚礼,穿过白婚纱就当真以为上了我家的户口......大白天可不兴做白日梦!”
顾长情逼近她的脸,气息喷洒在周兰昭脸上,温热却令人胆寒心惊。
眯着眼却是含刀,刀刀锋利渗人的很,用只有俩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讥讽,“你动作太慢了,从顾怀成遗体被火化那一刻起,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周兰昭愣了一下,本就糟糕的情绪直接跌落了万丈深渊化成一团灰,一无所有。
没想到顾长情动作那么快,简直打得她措手不及。
人火化了,就算她拿着顾怀成的毛发样本去鉴定机构做亲子鉴定,证明钟情和顾怀成的血缘关系,但个人鉴定报告作为证据来继承遗产是不够的!
必须通过司法鉴定证明与死者亲子关系,才能参与遗产分配。
顾长情眸光一转,眼底尽是厌恶、恶心和不耐。
“还有你,家被你抢走了,爸爸被你抢走了,现在连遗产你也要抢,你怎么总喜欢抢我的东西呢。”
“姐姐…我从来没想要和你争遗产,是妈妈逼我来的,我拦不住她…”
钟情生得美,此时眼眶泪光盈盈,仿佛下一瞬就要夺眶而出哭出来,好似一朵被人活生生扯掉花瓣后破碎不堪的花,柔弱可怜。
没等周兰昭回过神,顾长情看了眼安保人员,眼神意会,母女俩直接被轰了出去。
墓园内正在祭拜的来宾纷纷目光所至,全是看戏心态,无人出声。
明眼人心里都清楚,顾怀成生前带着母女俩在各活动晚宴上频频出现,推杯换盏间言笑晏晏介绍着俩人的身份。
碍于顾家的面子,人前谁都夸一句顾夫人好福气。背地里都知道是个小三上位,有名无分,无权无势。
那么多年,全靠顾家老爷子和陆家压着,这对母女俩用尽手段也没能登堂入室,名正言顺坐上顾夫人的位置。
这会儿顾家那位刚没,今早京城都传开了,母女俩大清早被顾家十多年没回过的女儿撵出来,大包小包的行李丢在顾公馆门口,颜面尽失,狼狈至极。
这会来闹,明面说来祭拜好听不过,无非是盘算好了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齐聚一堂,闹得个人尽皆知,要来争一争这大笔遗产。
哪怕是指尖漏出指甲盖大小的一点财产,都够她们几辈子挥霍不完,过尽荣华富贵,纸醉金迷的上流生活。
俩人被轰出去,墓园这才恢复平静。顾长情当着一众高官显贵的笑吟吟赔罪:“让各位见笑了,实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