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除夕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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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药的味道轻松盖过茶叶的清香，弥漫在屋内的苦涩被冷凝的空气所滞留，窗口仿佛成了一个只进不出的门。
热气熏得萧予冷白的手指发红，门外忙碌的身影冲淡了嘴里发涩的苦味。
“彦复礼！”陈令抱着灯笼大声喊道。
发着银光的剑尖挑起苍茫天地的几粒白雪，又在融化前被剑气带飞在空中，彦复礼发丝一动一个眼神也没给陈令。
“别练你那个剑了，快来挂灯笼。”
彦复礼手腕甩了几下，剑指向了陈令的宝贝：“木凳。”
“你挂，我递。”
陈令对直盯着彦复礼的眼睛，十秒后彦复礼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对峙，收起了剑，小心的放在桌上。
“挂哪？”
“门口挂六个，主子屋口挂两个，我的屋挂两个，你的挂两个。”
“我不要。”
陈令鄙夷的白了他一眼：“谁管你要不要，看着喜庆就行了。”
彦复礼伸手一拿灯笼刚刚挂好一个风一吹灯笼就啪嗒一声摔在地下粉身碎骨了。
“你怎么弄的。”
彦复礼懒得和他多说，三下两下挂完后提拉着剩下的个灯笼。“那这个挂哪里？”
陈令饶了饶头：“要不，门口多挂一个？”
彦复礼审美堪忧，陈令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不过挂上去两人同时沉默了起来，大灯笼挂在长春宫的牌匾上发出幽幽红光。
“还是成双成对的好。”
“嗯。”
二人看着高高扬起的灯笼难得统一了战线。
这时萧予喝完药慢慢走了出来。
“主子，给你灌了汤宝。”
“哪来的汤宝？”
陈令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是主子买回来放在车上的吗？”
萧予眼睫一动，想了起来：“不用了。”
“这怎么行。”陈令看着自家被冻得脸色苍白的主子眉头一皱。
萧予执拗不过，叹了口气变幻成白雾蜿蜒散开：“拿来吧。”
陈令走开后萧予才发现门口有些不对劲：“怎么中间还有个灯笼？”
彦复礼丝毫没有沉默：“陈令挂的。”
“取下来吧。”
“是。”
萧予捂着手里的汤宝，暖意在指腹间慢慢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身体里的寒冷，漂亮的丹凤眼中漆黑的瞳孔静静的看着拿下来的大灯笼，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开：“等会去宫里再凑一个吧，一起给豦肖送过去。”
“这是什么？”陈令忙活完了惬意的走向自己的躺椅想美美休息一下，结果刚刚靠近自己的宝贝椅子就看见它已然被东西霸占。
陈令提拉着一本书，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三字经三个大字，彦复礼眼力极好，几根黑线滑过头顶。
“这是谁的？”陈令拿着书翻看了一下照着书念了出来：“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陈令试探的抬头看向萧予：“主子，这是你的吗？”
《三字经》自己从前初识字时才用到，肯定在书房未拿出来。于是萧予肯定的摇摇头：“不是。”
“奇了个怪了，我也不看这个啊？”
陈令眸子一垂，忽然惊恐的猛地抬起了头：“莫非，宫里进贼了？”
“这本书故意放在我的椅子上想必是对我早有不满，上面肯定有贼人留下的言论。”陈令飞快的甩开书跑到萧予身边：
“主子，你可要替我做主。”
彦复礼站在一旁要风干了，半响才动了动干裂的嘴：“我的。”
小声得仿佛要被风声给带走，萧予也颇感意外的挑了挑眉。
陈令跳了起来：“你的？彦复礼你以前不是不喜欢文人风骨那一套吗，怎么背着我偷偷学。”
彦复礼沉默着。
“好啊！你不会想参加这次的春闱弃武从文吧。”
萧予笑了笑：“别贫了，还给复礼。”
彦复礼虽说面无表情但耳朵尖还是有些烫得发红。
“不是我的，有人给我的。”
“哪个宫女眼神不好使看上你了？”陈令更受打击了，张大嘴巴错愕的说。
“不是宫女，侯府的私...二公子，是其中一位东宫伴读。”
“那他为何要给你。”
“他说自己得罪我了，我也不知道。”
彦复礼说完又勾着头对着萧予说道：“我会还给他的。”
“无碍无碍，一本书而已，你留着吧。”
“我会给他的。”
萧予自知犟不过彦复礼，挥了挥手又回去了。
“魏度。”萧衔掐了几下鼻根，声音透露出些许疲惫。
“奴在。”魏度猫着腰候在一旁。
“今日是除夕夜吧。”
“回陛下，是的。”
“那午时便在孙嫔妃那里用膳吧。”
“那皇后娘娘？”
“她就晚上再说吧。”
“老奴这就去安排。”
“且慢。”
萧衔起身想了想说：“待会要去祭祀的话，午膳便去德妃那吧。”
“是。”
慈宁宫内，沐菲停下了手中的正在翻看的书，朴素的穿着让她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淡淡的眸子又成了一道别人与她沟通的一座大山。
“当真？”
“是的，魏公公特地派人前来告知的。”
“那便安排后厨多备几个菜吧。”
“娘娘，其它的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用多安排了，陛下呆不久的。去将陛下来我这的消息告诉一下融儿，来不来他自己做决定。”
“是，娘娘。”
“陛下到。”
沐菲屈膝道：“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爱妃不必多礼。”
“布菜吧。”
萧衔浅浅看了一眼，眼里闪过嫌弃：“爱妃就吃这些？”
桌上尽数都是一些素食，看起来寡淡无味。
“陛下知道臣妾的，素来只吃这些。”
“魏度没有告知你吾来了吗？”萧衔有些恼，语气不算好的说道。
“魏公公自然提前告知的，所以臣妾也吩咐了一些，拿上来吧。”
烫有银色花纹的盘身盛了一碗汤。
萧衔站在高处一看，蹙了下眉头：“苦瓜焖排骨？吾不喜吃苦瓜。”
沐菲站在一旁，平静的说：“它吃了也是极好的。”
门口传来跑步声。
“父皇。”萧融气喘吁吁快步走来，眼里满是欣喜。
萧衔见着萧予，心里的郁闷也一消，亲昵的喊道：“融儿。”
沐菲在一旁平静的脸色稍稍动了动，眼神晦暗的叹了口气。
“将这道菜退下吧，换陛下喜欢吃的上来。”
“父皇，儿臣许久未见你了。”
萧融年纪最小，沐菲又知书达理，自己确实很少来见他。
萧衔想到这不禁心里一软。
一旁的沐菲插了一嘴：“陛下政务繁忙，融儿不要胡闹。”
萧融亮闪闪的眸子暗淡了一下，闷闷的说：“是，母妃。”
“吾有空就来看融儿，融儿近日功课如何。”
“大多数书都已通读之，不过儿臣还是有所欠缺。”
“兵书读了吗？”
“都读了。”
萧衔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很是满意，从小到大都没让自己操过心。
萧衔拍了拍他的肩：“好！过一阵子我让玉镬找个人带你习武，看看带军打仗的事。”
“陛下，融儿，用膳后再聊吧，以免菜冷了。”
吃完饭后，萧衔似不在意的随口一提：“今日申时祭祀，爱妃和我一同去吧。”
沐菲想了想蒋云杳，自己以往都以事回绝了，但是......
思及此，沐菲微微欠身：“臣妾谢过陛下。”
萧衔见沐菲答应心里愉悦了不少：“那爱妃便准备一下吧。”然后笑着起身走出门。
沐菲眼睛扫过站起来的萧融，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多问。
时辰已到，根根金丝穿出的凤凰上尾羽吊着朱红色的宝石，珍珠环绕镶嵌在碧绿色的帽上，其中还坠有五分一颗，颜色不一但都极为纯净的宝石，凤冠上长长的流苏垂在蒋云杳耳边一动一响。
蓝宝石项链坠在蒋云杳的锁骨处。
“他们都去了吗？”蒋云杳等的有些烦躁，问向身侧的侍女。
“回皇后娘娘，都去了。”
蒋云杳美丽的脸庞抽搐几下，气势汹汹的说：“那为何还不见魏度派的人过来。”
侍女一下子跪在地上，忍不住的颤抖：“皇后娘娘息怒，奴婢听说，听说......”
蒋云杳脸上的皱纹忍不住现了出来，愤怒的说道：“听说什么。”
“德妃娘娘好像上了宫车。”
将云杳堪堪维持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猛踹向跪在一旁的侍女，咬牙切齿道：“沐菲，她怎么敢！”
清风送来三声鼓声，缓缓响彻整个京城。
沐尹高声喊道：“整冠，拂衣束带，诵戒词。”
“礼生，上前，歌。”
“痤毛血，往中道而行。”
“上香，三鞠躬。”
“礼生，歌。”
“琴瑟奏乐。”
庄严肃静的祠堂内传来琴瑟同鸣的声音，伴随着古老的吟唱与祠堂外圣洁白净的落雪仿佛融为一体又格格不入。
“主祭者，诣香案前，鞠躬。”
“同上香，酹酒。”
陛下、皇子纷纷拿起酒樽，醇厚香浓的美酒跳落在地上，滴答作响，汇成一滩。
冗长的念词终于结束，祭祀仪式也圆满完成，天色已然暗下来，萧予松了口气，他借着暗处远远看了一眼掌控大局的大宗伯——沐尹，又看向了略微郁闷的萧泷，垂着头抿了抿唇。
不过，祭祀仪式圆满完成，萧泷照常回了甘泉宫和蒋云杳一同用晚膳。
萧衔完成祭祀倒是不管不顾，去往孙红怡那了。
蒋云杳站在门外看着只有一辆宫车，不经有些失望。
“母妃为何没去祭祀，可是身体抱恙？”萧泷随口一问。
蒋云杳见四下无人眼角的鱼尾纹尽数显现了出来，倒是显得面目狰狞：“定是沐菲她说了些什么，早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
蒋云杳边走边念，萧泷眼神嫌弃的瞄了她一眼，心里被她抱怨的有些烦躁，不禁步子迈大了些。
坐在桌子上，一想到今日是除夕夜，萧泷兴致又起来了，侧头问道：“母妃，喊予儿吗？”
明亮的灯光下，蒋云杳毫不避讳的狠狠皱了皱眉毛，语气坚决的说：“为何要叫他。”说着凤眼尖锐的盯了过来：“我说过让你离他远点，都是他......”
萧予没来，眼看蒋云杳又要念叨起来，萧泷也维持不住自己勉强挂着笑意的脸，黑金色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蒋云杳愣了愣，看向他。
“没拿稳，换一双好了。”萧泷面无表情的说道。
萧予下了车，看见门口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心里一暖。推开门后，宫内竟是空无一人。
萧予难得的愣了愣，随即想到：张瑾和彦复礼都让自己放出去了。
热闹非凡的宫内，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萧予看着天上的烟花心里难免有些苦涩和落寞。
萧予刚想抬腿，脚边就被什么东西拱了几下。
他低下头去看，原来是冬猎带回来的那只狐狸。
小狐狸哼唧了几声，动着头在萧予脚上蹭着。
“饿了？”萧予把它抱了起来，以往都是张瑾在喂，想必是出去了没有给他喂食。
小狐狸雪白的尾巴换了个方向搭在萧予的衣服上，听懂似的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
豦肖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一只小狐狸可怜巴巴的躺在另外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狐狸身上。
萧予收起逗弄着狐狸的手，清冷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不解：“你怎么来了？”
豦肖抱着拳倚在门上：“云忧说好了来找我，我等了许久未见来人，只好自己来寻了。”
“巧言舌簧，我何时说过来找你。”
“那云忧给我送灯笼特意提醒我作甚。”豦肖挑了挑眉。
萧予懒得说他：“浪费口舌。”
豦肖几步走到萧予面前：“好吧，云忧可怜可怜我吧，孤身一人来当质子，别人都热热闹闹的就我一个人。”豦肖说着说着神色委屈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萧予挪开目光，并不买他的账。
“啧。”豦肖咂了咂舌，抓住萧予的手腕就往外面拉：“云忧走，我陪你过除夕。”
缓缓滴落在的雪融化在萧予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但是一股暖流确顺着被牵住的那只手滑进心里，温暖了冰冷僵硬的身体。
萧予看着豦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但是没发出声音，最后闷声说道：“我不需要人陪。”
豦肖停下脚步，扭头薄唇一开一合，眼底的温柔撞进了萧予的眼里：“那劳烦云忧陪陪我，好吗？”
萧予没有回他，但在这无人的道路上，两人奔跑着，心脏的跳动声逐渐同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除夕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