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天下》云梦诗

219、第二百一十八章 朝堂发难

　　每说一个字，底下的人就惊讶一分，听到最后才明白过来这可是通敌叛国的灭族之罪。
　　“你可承认？”紫萧问道。
　　冯悦环视一周群臣，见大家都低着头，恨不得找个石头缝钻进去，端坐在座位上，“一派胡言，皇上，老臣行的端做得正，这些攀诬之言自是不会承认。”
　　“皇上，”有官员终于坐不住了，在冯悦多次眼神施压下站出来，“大将军一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从未有过私心，赵王因为自己女儿之死迁怒大将军，还望皇上明察。”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言辞恳切。
　　“请皇上明察！”其他人也不敢再独善其身，大多数人都跪在地上求情。
　　站着看戏的司辰看到零星的站着的几个官员，心底忍不住冷笑。
　　“皇上，臣也有证据，”站着的刑部官员突然开口，从怀中掏出皱皱巴巴，不知道装了多久的纸张举到头顶，“这些都是宫外那些被害老百姓写的万民书，随时可以传召作证。”手一松，哗啦一下，一张巨大的丝绢书写的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的万名书呈现出来，刺目的红色字迹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一句求告无门的控诉。
　　顿时喧嚣的朝堂上安静下来，跪在地上的朝臣也不敢再开口求情，纷纷侧目注视着红色的痕迹。
　　冯悦身子微动，脸上的表情松动下来，眼底闪着震惊，颤抖着身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唇角开开合合多次，都无法发出声音。
　　“还请皇上秉公处理，深入调查！”另外几个站着的官员不约而同的开口，声音洪亮响彻大殿。
　　这下大殿之上只剩下赵王站在那里冷冷的和冯悦对峙着，和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司辰了。
　　紫萧沉默的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司辰，最终将视线落在赵王身上，“大将军乃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位高权重，这些证据若是伪造了，朕定严惩不贷。”
　　“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绝无虚言。”赵王也跪在了地上做发誓状。
　　这下司辰成为了全场的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了。
　　“大将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紫萧问道。
　　冯悦气势弱了下来，在紫萧略带压力的目光下再次跪下，仍旧不肯承认的辩解，“老臣无话可说，希望皇上明察，还老臣一个公道。”
　　“大将军放心，朕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人，来人啊，”紫萧大喝一声，守卫在门口的禁卫军齐步而上，“大将军一案交给刑部并大理寺联合查办，小王爷全程督办，半月之内必须查清楚所有结果。”
　　“但，念在大将军年事已高，又常年征战沙场落下无数旧伤，擢其在家等候调查结果，冯家其他涉案人员交由大理寺关押。”
　　冯悦此刻全然明白过来，眼中精光炸现，直勾勾的射向赵王，从他眼底捕捉到一丝胜利者的笑意。原来赵王一直都是皇上的人，这一出双簧专门为自己而唱。紫萧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十分巧妙，将他软禁在家，其他人员关押，看似体恤下属，实则扣住了冯家的核心人员，显然是有备而来。
　　“叩谢皇上。”冯悦最后几个字咬的十分沉重，毛头小子想要用这种方式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还是稚嫩了一点，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散朝之后，所有官员都纷纷散去，紫萧一步一步慢悠悠的往外走，后面跟着的宫人都远远的跟着，不敢上前。
　　一开始颜如初也不敢靠得太紧，让其他人发现端倪，直到青意扯了扯她的衣袖，冲着她努努嘴，示意她可以靠前了。
　　颜如初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开始紫萧并未发现异常，两个人并排走了很久，快到御书房的时候，他似乎才想起来颜如初的存在，刚一转身就看到了她一直默默跟在身边。
　　“饿了吗，我让他们传早膳。”紫萧声音轻柔，拉着颜如初的手包裹在手心里。
　　颜如初摇摇头，“你一会是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情对政局冲击巨大，冯悦不会那么容易束手就擒，定然还有后手。
　　紫萧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陪我用了早膳再走吧，今日会很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这句话让颜如初更加不舍，想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心中疼痛不已，点头应下。
　　两个人在御书房安安静静的吃完早膳，只字不提早朝的事情。
　　青意进来催促了多次众臣已经等候多时，紫萧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我尽快处理完事情回去。”仿佛是一个外出工作的丈夫在和自己的妻子交代着，有一种别样的温馨。
　　在他转身之际，颜如初突然跨步上前，从身后搂住他的腰身，脸颊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温热的触感让他心也跟着柔成了水，“乖，我很快回来。”
　　颜如初眼含泪水，深深的闭上眼睛防止掉落下来，闷着声音道，“今晚我亲自下厨，等你回来。”
　　紫萧身体滑过一阵暖流，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更有意义，“好。”
　　直到桌子上的菜品慢慢冷却，冰凉的仿佛自己此刻的心情一样，最后一顿饭始终没有吃成。
　　“姑娘，皇上那边还在忙，要不您先吃点。”翩若不忍心看到颜如初失落的样子。她知道颜如初有多在意这顿饭，忙前忙后了一个下午，天刚刚擦黑就端上桌了。
　　她本来想去看看御书房那边的情况，却发现门口守卫似乎换了一批人，拦住她，只好折返回来。
　　“撤了吧。”颜如初最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都是当年在落月楼学过的几样特色，是他曾说过想吃的，“他今夜不会回来了。”
　　“皇上大概是在忙，您要不再等会？”翩若继续劝说。
　　他今日大概会比昨晚更加忙碌，早朝上发生的事情看似只是一次举报，可实际上根本就计划好的。他这是要对冯家动手了，其中牵连甚广，所有的布局都要收网，在这个关键时刻怎么会因为儿女情长乱了分寸。
　　在他心中首先排第一位的是君王这个身份。只是通敌叛国这个证据让颜如初心中有了一个不详的猜测，这件事情到底和亦初有多少关系，若以前只是隐隐有所猜测，那么陈默的出现让颜如初更加肯定了赵王可不单单是紫萧的人。
　　让她不禁想起了今日回来路上遇到太后所说的那些话，“他自幼身上背负着天下大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你是他生活中唯一的气息，所以他想要抓住你在身边，这也许很疯狂，但却是他的唯一。”
　　这大概就是一位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明知道不可为，却全力相助。
　　太后专门等在宁安宫的路上，好似拜托一般第一次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无论你心中的顾虑是什么，你都要选择相信他一次，至少接受他的努力，好吗？”
　　颜如初盯着太后看了半响，总感觉她话里有话，正要开口询问，她放开她的手，轻轻摇头，“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似乎是害怕什么东西一般，匆忙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颜如初心中隐隐不安。
　　不是她不想再努力一下，而是如今他们二人身份注定没有结果，已经没有选择了，以亦初的性格，向来说一不二。
　　今日亲自相邀共进最后一顿晚膳都无法达成心愿，过了今日她就会彻底消失在燕国，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
　　手中捏着司辰下午派人递过来的纸条，看着时辰也差不多到相见的时间了，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临走之前再见一次。
　　翩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的抱怨着，“下次一定和聂统领好好告状，门外那些守卫把咱们当成是犯人了，都不让随意进出。”
　　“就是，等见了青公公要好好说说的。”一旁的小太监也不满的附和。
　　颜如初以为紫萧是太过敏感了，只是这样对自己脱身来说反而更加有利。
　　她故意让宫人们以为自己心情不好，十分疲累的样子，冷着脸遣散了众人，吹了灯，安静的躺在了床上。
　　翩若他们听着里面没了动静，也不敢打扰，悄悄离开。
　　茫茫夜色中，一抹黑影悄然消失。
　　约定在御花园后院的假山见面，司辰似乎已经等候多时，听到动静转身看到迎面而来的人，凝重的表情缓和了很多。
　　“如初，跟我走。”司辰着急的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就要离开。
　　颜如初站在原地未动，甩开他的手臂，“你要干嘛？”满头雾水。
　　“这里不安全，你必须和我走。”司辰再次想要抓住她的手臂，被她巧妙的后退躲开。
　　颜如初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开口询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今晚是不是有大事发生？”司辰和冯章之间一定有什么计划，联系到今日朝会上的事情，她脑中突然一个激灵，“冯家是不是今晚行动？”
　　“你和我走，其他的你什么都不需要管。”司辰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眼睛不停的看向宁安宫的方向，几次都想要伸手拉她，被颜如初躲开。
　　颜如初固执的站在原地，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们是今晚行动吧，”她用的是肯定句，“其实你们知道皇上早就开始准备了，早朝的事情不过是提前了一点，你们的计划还是会如期进行。”
　　“这些事情你不需要参与，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跟我离开这里，过了今晚，一切就都结束了。”司辰只想要带走她。
　　“我师兄他们到底在哪里？”颜如初换了一个问题，她本来也是打算要离开的，但绝不会和他一起。
　　司辰上前强行紧紧拉住她的胳膊，不容分说地拖着她离开，“颜如初，你放心他们很安全。想要见到他们，你就跟我走。”急红了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