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天下》云梦诗

181、第一百八十章 岳明清醒

　　岳明僵直着身子愣了片刻，缓缓转过身子，扶着床边坐起来，看着眼前似乎更加瘦弱单薄的不堪一击的女子，微微红了眼眶。
　　“如初，你，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十分自责。
　　颜如初脸上也险些没有崩住，强忍着泪水，两个人自幼一起长大，出生入死这么多次，从未像这次这般险些真的天人永隔。
　　“师兄，”颜如初声音略带哽咽，“你能醒来就好。”这一次她终于少了一些愧疚，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和上官师父交代。
　　“你过来，”岳明很少见到颜如初掉眼泪，即使是在被冤枉或者被惩罚的时候都保持沉默，所以听着她哽咽的声音更加心疼，颜如初走到岳明床边蹲下身子和他平视，岳明审视着她的一切，“师父师娘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十分心疼的，你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颜如初摸摸自己的脸，扯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一如小时候二人玩闹时候的样子，“本来就丑，这下是不是更丑了？”
　　岳明知道颜如初从小性子跟了师父，不苟言笑居多，能这样开玩笑哄着自己的时候非常少，只有岳明真的伤心难过的时候才能看到这样的颜如初。
　　“谁说你丑了，是瞎了眼了吗？西州第一美女都认不出来！”岳明压下心痛，顺着颜如初的话说着小时候经常开的玩笑。
　　“你不是一直都说我是西州第二美女的吗？”这是小时候两个人打闹的时候岳明经常逗她的话。
　　“师娘又不在，你自然就是第一了。”岳明理所当然的反水，那时候为了讨好父亲，岳明嘴巴很甜，说母亲是第一美女，颜如初是第二美女。
　　彼时的颜如初还不懂第一第二的区别，总觉得第二也不错，在娘亲的后面，所以十分开心的翘着辫子去告诉父亲，每次都能看到父亲仿佛看笑话一样的表情。
　　“这话你若是敢当着父亲的面说一遍，我就服你！”颜如初笑的贼兮兮的，仿佛真的忘记了刚刚的不快。
　　“好啊，有何不敢，咱们过几日回去就说。”岳明状似无意的脱口而出。
　　颜如初神色一顿，刚刚缓和的心情瞬间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见颜如初没有说话，岳明的心情更加沉重，“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初答应带你来京都城。”
　　颜如初心底一紧，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经后悔过，这些都已经无法回头。
　　“如初，咱们回去吧，把这里的一切都放下，你不该被困在那一方牢笼里。”岳明知道颜如初从小就不喜欢皇宫这种地方，不然也不会拼命的想要逃离了。
　　颜如初低着头沉默不语，司辰知道她最重情义，这件事情对她伤害很大，她骨子里面透着一股倔强和执拗，认定的事情一般不会改变。
　　“我知道你不甘心，你想要报仇，可是那些势力盘根错节，十分复杂，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不止是你，我也不能让镖局的弟兄们白白牺牲！”岳明已经从冷茵那里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颜如初是如何一步一步入宫走到现在的。他不自觉的握紧拳头，颜如初总是这样什么都一个人承担下来，不肯让别人担心。
　　“师兄，”颜如初抬起头来，眼中透着执拗的倔强，“你不知道那些人被烧焦的有多惨，还有红衣，她是为了救我才会出事，这一生她已经够苦了，父亲甚至都不会记得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而她却为了那一点恩惠拼死相护，这份情你让我怎么还？这个仇你让我怎么放下！”越是说到最后，颜如初心头的恨意更深。
　　“可是这么做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你知不知道？”岳明激动的抓着颜如初的肩膀，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颜如初陷入危险。
　　颜如初身份特殊，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牵扯到两个国家，一不小心就会引起两国大乱。
　　“所以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也是颜如初一直瞒着的原因，这个任何人包括爹娘，还有那人。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岳明深知颜如初不会放弃报仇，自己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颜如初起身，给岳明拉高被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双腿，“我已深陷其中。”
　　岳明想要抓住起身的颜如初，腿上却使不出力气，心底着急，脱口喊了一句，“颜如初。”
　　颜如初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放心，我有分寸！”
　　岳明无奈的看着颜如初转身离开，他知道自己劝不住颜如初，而他自己如今双腿还未恢复知觉，更没有办法自由行动，如何能够帮助她。
　　守在门口的冷茵听到动静抬头便看到颜如初从里面走出来，忍不住伸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如姐姐，他，还好吧？”
　　颜如初回头带上房门，“多多休息。”拉着冷茵走到院子里，压低声音问道，“他的腿？”
　　冷茵心底狠狠的一阵抽痛，瞬间红了眼眶，摇摇头，“我们告诉他只是暂时的，躺在床上太久了所以才会如此。”
　　“这？”岳明医术师承自己的母亲，水平颜如初一点都不怀疑，根本就瞒不了多久。
　　“他刚醒来身体虚弱，暂时没什么力气，再加上一心记挂着你，所以不会想那么多，可是时间久了，我担心他受不住。”冷茵担忧的说。
　　“大夫来看过了吗？”
　　冷茵点头，“金太医昨夜正好出宫，过来看过了，身体已无大碍，好好修养就行。只是他的腿，”她说不下去，那个字她说不出口。
　　“先让他恢复好身体，能瞒一天是一天，过段时间去找我娘，她也许有办法。”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颜如初深吸一口气，为了岳明她要加快计划。
　　回宫之后，颜如初的神色也好了很多，脸上似乎重新有了生机，也不会再关着自己不吃不喝，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些。
　　翩若不知道司辰用了什么办法让颜如初重新振作起来，但是看着这样子的颜如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颜如初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两人倒是和往常一样，尤其是太后仿佛没事人一样，绝口不提那晚之事。
　　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总之颜如初再也没有和紫萧碰到过，但是从宫人那里得知紫萧已经痊愈，这段时间忙着上朝学着处理政务，十分繁忙，太皇太后心疼这个孙儿，就免了他每日的晨昏定省，所以就更难遇到了。
　　司辰还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带给她一些小礼物，同时带来岳明的消息，知道岳明一天一天正在好转，颜如初稍稍宽慰。
　　冯贵太妃听说颜如初身体不适，送来了不少补品，急不可耐的在拉拢颜如初。
　　冯满娘在宫中和她遇到过几次，似乎她们已经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对于赵钰儿的事情十分满意，威胁颜如初若是不听她吩咐，就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对这种愚蠢的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颜如初直接无视她的警告，冯满娘却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越发的大胆妄为起来，就连冯大夫人和冯章的话都有些听不进去。
　　颜如初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无奈的摇摇头，冯章如此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女儿。
　　“如初？”太皇太后再次开口叫了一声，将颜如初的思绪拉回，她看着颜如初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还是身体还未恢复好，怎么精神不太好？”
　　颜如初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稳如泰山的端坐在那里，仿佛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看向自己的人，前几日还拉着自己的手说要一生一世的，如今却是冷眼相看，仿佛他们二人真的只是在太皇太后这里偶遇的陌生人，心中狠狠的抽痛，脸上努力维持着淡漠正常的表情，“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你这孩子，”太皇太后心疼的叹了一口气，“什么事情都装在心里，生病了也不宣太医瞧瞧，若不是前几日翩若说漏了嘴，哀家都不知道。如今身子还未大好就急着出门，也不多穿点，现在都快要腊月天气了，再冻坏了怎么办。”
　　“已经好了！”颜如初轻声开口，语调轻柔的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划过心尖，引起一阵颤抖。
　　太皇太后嗔怪一眼，“你这身子看着就单薄，最近越发消瘦了，需要好好补补，不然过了年大婚忙起来，如何能吃得消。”
　　颜如初再次偷偷看了一眼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紫萧，他也要大婚了？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为何心会如此不受控制的疼痛，让她措手不及。
　　颜如初脸色更显苍白的微微扭曲一下，太皇太后大惊失色，“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颜如初立刻恢复自如，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没睡好，头有点疼。”
　　“那快去休息吧，不用陪着了，今日藏书阁也不用去了，好好休息。”太皇太后摆摆手，一脸的关心着急。
　　颜如初起身行礼，对着紫萧规规矩矩的再次行礼后安安静静的告退，全程都没有和他说一个字。
　　太皇太后看着颜如初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脚步声渐渐远去，眼中的和蔼渐渐消散下去，转头一道凌厉的精光看向身侧的紫萧。
　　紫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看穿，神色晦涩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