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天下》云梦诗

103、第一百零二章 大家闺秀

　　岳明在鼻尖嗅了嗅，感觉有些不对劲，将油纸包重新包好，“我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你早点休息，后日镖局的人就回来了。”
　　对如初来说应该是好消息，他们本就是来送镖的，镖局的人回来也就意外着他们任务完成，很快就能离开。可是不知为何，如初摸着自己的心口，这里似乎不太舒服。
　　天刚亮院子里就传来进进出出的声音，多年来形成的警觉性让如初一跃而起，扯了一件外衫披上揉着睡眼来到门边，很快清醒过来。
　　她趴在门缝上往外看，院子里面齐刷刷的站了一排人，手中各个都拿着托盘之类的东西，仿佛是在等候什么。
　　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似乎是王府中的丫鬟仆人，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院子里应该并无恶意。
　　“吱呀”一声拉开房门，那些人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里面的人已经醒了，站在最前面的嬷嬷走上前去，“姑娘醒了，奴是来伺候您更衣的。”挥挥手，不等如初拒绝，身后的那些端着洗漱用品衣服首饰的丫鬟鱼贯而入，哗啦啦的一下子站满了房间。
　　“你们？”如初本就话不多，此刻更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用，我自己可以。”已经有小丫鬟上前解开了她身上的披风，从里到外的开始更换衣衫。
　　如初跑江湖惯了，哪里习惯这样的“伺候”，饶是以前跟着母亲住在宫里的时候，也从未需要这么多人伺候更衣，一般都是忍冬姑姑才能近身照顾自己的。
　　“姑娘，还是让奴婢来吧。”小丫鬟摁住了的手臂，继续给她更换衣物，“这是王妃娘娘吩咐的。”
　　如初顿时呆愣了一下，本以为会是司辰弄出来的，这下好了，没法拒绝。
　　几个丫鬟七手八脚的在如初身上一通操作，瞬间从原来的粗布棉衣换了一身雪缎华衣。一身红底白花双面绣罗裙承托的肤色更加白皙莹润，乌黑如瀑的秀发轻轻的散落在背后，整个人虽然未施粉黛，却格外的清新脱俗。
　　嬷嬷满意的点点头，那一拨更衣的小丫头前脚刚走，后脚又进来一群端着首饰梳妆的小丫头，如初呆愣机械般的被那些人拉着坐在了梳妆台前，明明她心中有诸多不愿，抬脚就可以离开，这里没人能拦得住自己，可是，环视一周，看着这些稚嫩柔弱的女子，她还真是下不去手。
　　“姑娘皮肤白皙，头发也这般漂亮，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嬷嬷在旁边不断的夸赞，如初听的坐立不安。
　　那些个人在她头上脸上自由的发挥着，一会拿起桌子上的钗子，一会又拿起簪子，不断的在头发上比划着，如初被挡住了镜中的视线，看不到此刻弄成了什么样子，但是却感觉到头上越来越重，这些人莫不是把那些首饰发钗的都插在头上了吧。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嬷嬷满意的摸着下巴，正要开口，突然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从身后的托盘里面拿了一串珍珠项链挂在了如初的脖子上，“白色和红色十分相称，这样更完美了。”
　　如初被折腾的脑子嗡嗡作响，此刻终于如释重负，她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镜子里面，顿时呆愣在那里。
　　昏黄色的铜镜里面倒影着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镜中的女子眉目清秀，灵动的大眼睛在胭脂的衬托下更加明亮有神，双颊两侧的胭脂散发着诱人的红晕，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娇艳欲滴的红唇仿佛是点睛之笔，褪去了她行走江湖的英气，反而更添了一笔江南女子的温婉之气。
　　高高的发髻之上带着一只金晃晃的九天步摇，将所有的头发都嵌入了步摇之内，身后如瀑的长发轻轻的垂着，十分灵动自然，又不失华丽。
　　“这？”如初站起来，走了几步便传来叮叮咚咚的步摇摇晃的声音，每一下都约束着她的脚步。
　　这个装扮并不算隆重，就算是京都城普通的闺阁小姐也比这个华丽几分，可见王妃是用了心的，不想让她太过拘束。
　　当年年仅五岁的自己在大殿之上接受册封之时比这个隆重多了，厚重的宫装沉重的发冠，她哭着小脸看着自己的母亲，“我不想去了。”
　　母亲只是笑笑亲自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步入大殿，只说了两个字，“不可！”她便知道这件事情不由自己做主。
　　不过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戴过这种叮叮当当的首饰，和华丽的服装了。
　　“如初，如初！”司辰的声音远远的从院子外传来，脚步又急又快。他一大早就听说了王妃派人过来的事情了，生怕如初一生气跑了。
　　结果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这美人回眸的一幕，虽未笑，但是笑意已经嵌入眼底，那一瞬间心口仿佛被什么触碰了一下，生疼又甜蜜。
　　“这样是不是不好？”如初难得有些羞捻的低下头，耳根变了颜色。
　　嬷嬷使了个眼色，带着一群人赶紧离开，省的一会这位小王爷发起脾气来控制不住。
　　司辰走近几步，看的更加清楚了，这种装扮的如初还是第一次见，虽不见得有多华丽，但是十分适合如初，看来还是母亲厉害。
　　“好，好得很，我爹娘已经在大厅等你了，走吧，一起去。”如初自从和司辰重逢以后还未见过康王夫妇，自然是要去拜见的，毕竟自己是晚辈。
　　如初难得别扭一会，顿了脚步，“要不还是换一身吧，这个，不自在。”司辰可能不知道，但是康王夫妇是清楚如初的身世来历的，自然不会怠慢和看轻她，知道她身份尊贵从小什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没有吃过用过，那可不是一般江湖女子那般。只是如今她已然成为一个江湖女子，自然是按照江湖规矩来的，这是康王夫妇和颜十三夫妇心照不宣的事情。
　　“这样就很好了。”司辰拦住如初的去路，拉着她往外走，“我父王和母妃等不及要见你了，走吧。”
　　心中却在想着，从第一次见到如初开始她就是一身江湖侠女的劲装打扮，头发永远是简单的梳着高高的马尾，发髻之上简单的插着一根木质发簪，简单朴素毫无装饰。本以为这种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清秀脱俗之美已经很好了，如今看到换上闺阁服饰突然之间有了丝丝贵气，虽是最普通的衣衫，却比那些京城贵女还要华贵气质出众，这份气质和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不禁开始好奇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到底是怎样的。
　　王妃伸长了脖子张望了好几次了，坐立不安的眺望着，就差将眼睛伸到院子外面去了。
　　康王拉着王妃端坐在主位上，忍不住开口提醒，“你这还哪里有王妃的样子了，好好坐着等便是。”一早上就拉着康王梳妆打扮，一会这件衣服不好看，一会又那个首饰不相配，把自己首饰盒里的首饰挑了又挑，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看来又该去定制首饰了。女人就是这样，永远都不知道重点在哪里。
　　都说着丑媳妇见公婆会紧张，怎么觉得这是丑婆婆见媳妇，婆婆紧张的不得了。
　　“你看我的头发是不是散乱了？”王妃不确定的再次开口询问康王。
　　康王这下是真的头疼了，这句话已经问了一早上了，他站起来拉着自己的王妃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你头发没有问题，你的衣服也没有问题，大方端庄得体，既然你这么着急，咱们就去踏雪园看看就行了。”何必等在这里干着急。
　　王妃一听不乐意了，拉着康王的衣袖不走了，“咱们怎么说也是长辈不能失了分寸。”
　　“都是自己人，你对自己的女儿还需要端着架子吗？”康王其实比王妃还心急，只不过自己是个男人，总不能跑到院子里面去爬墙偷看吧。
　　王妃这下明白康王的意思了，笑意更深了一层，“你就拿我当幌子吧。”一句话成功戳穿了康王心中的小九九。
　　康王尴尬的轻咳一声，未及解释，昌盛小跑着进来，喊着，“来了，来了，小王爷带着颜姑娘过来了。”
　　闻言，夫妇二人立刻转身十分默契的坐回主位，脸上恢复了往日威严不苟言笑的样子，十分的滑稽。
　　司辰拉着如初进门的时候看到父亲那似笑非笑憋的通红的脸庞，就明白这两个人定然是装出来的。
　　康王夫妇都是第一次真正看到如初的面貌，眉眼如丝，皮肤白皙，此刻穿着自己亲自挑选的衣服更加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选择的没错，这丫头江湖行走惯了，定然是不喜欢那些繁重的服装，如今这套常服十分适合她。
　　当年颜十三在康王府别院住了五年，王妃总是在想这样风姿卓绝的男子若是有个女儿定然是倾国倾城，只是并未见过那位鼎鼎大名的女子，是以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和她的父亲有七分相似，尤其是嘴角轻轻抿着的时候完全就是颜十三的翻版。
　　康王却是见过那位倾国倾城的女子的，当年他出使业国之前听说的那位大长公主是个从小相貌丑陋软弱可欺的不受宠的公主。只是那时见过一次之后，才知道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是如何模样，怪不得颜十三那家伙从不解释，还让这种传言越演越烈，最终传遍了整个西洲，至今所有人都只记得公主如何权倾朝野杀伐果决的样子，却对她的容貌才学一概不说，只以为那是不可描述的皇室丑闻。不过是自私自利，只想藏起来自己欣赏，故意破坏了她的好名声。
　　那位长公主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所以也就由着这种传言流传下去，自己则是十分配合的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容，永远带着面纱，仿佛坐实了她无盐之女的名号！这夫妻二人还真是一对狐狸心思的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