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是话唠，是真不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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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送入急诊科就诊。
作为一个在日常生活中极关注水温对皮肤的伤害、甚至在寒冬时节也只会用温水泡浴的偏执者，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能用一句话来作总结—— I am speechless （说不出话来……）
万幸，伤口并不严重。
我被托盘砸中额头，磕破了头皮，接着被热茶当头浇下，鲜血混合茶水淌了满满一脸。乍一看模样很是惊悚，实则只是小外伤。
急诊科医生对烫伤部位进行了清洁与降温处理，又开了一些治疗烫伤以及预防起泡的药物。我一手按住凉水袋往额头敷，一手拿着缴费单去取药。
刚走出诊室，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站到我面前，一只大手伸过来，稳稳地按住我拿着缴费单的右手。
我迟疑地抬起头，视线从对方的手缓缓挪到他的衣服，再慢慢往上，经掠过他的衣领，他的喉结，最后是他的脸。
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目光明亮，轮廓分明。
他同样在看我，却是轻描淡写匆匆瞥了我一眼，也不知究竟是在看我的脸，还是在看我的伤口。
他右手按在我的手背，另一只手比较忙，既拿着我的黑色手包又握着他的手机。见我一脸困惑，他微微蹙了眉，将缴费单从我手中抽走，脸庞同时侧过去，避开我，对着电话那一端沉声说出两句德语，“Gute Nacht。 Ich Liebe Dich。”
他很快挂断电话，把黑色手包还给我，转身走向取药窗口。
我伫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张脸正是将我送到急诊科并且还主动缴医药费的男人。
先前来医院一路上我都是闭着眼，没怎么正眼瞧这个人，刚才猛一抬眼正对他的脸庞，又意外听到他电话里讲的最后两句德语“ Gute Nacht…… 晚安…… Ich Liebe Dich……我爱你。”我还真有一种不知该说什么的尴尬。
正发愣，《我在人民广场吃炸鸡》的旋律突然响彻在安静的急诊科室。我一手按住凉水袋不让它从额头伤口处脱离，一手翻开手包摸出手机，按下接听。
“林婉之！”汪瑾怡十万火急的大嗓门从听筒传出，“你个逗比！你怎么才接电话？！受伤了是不是？姐姐我撇下相亲男在周边医院一家家的找你呢！快说，人在哪？！”
“我在瑞金。刚看完急诊。”我略懊丧的回答她，将受伤前后的经历极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汪瑾怡的声音稍稍放低，“刚才吓死姐姐我了！在日料店听见一阵叮铃咣啷的噪音时还以为是侍应摔碎的碟盘。岂料我一回头，只看见一个男人抱着你像阵龙卷风似的冲出店门！我撇下相亲男急急忙忙追出去，还没瞅见你人影呢，一辆卡宴‘轰’的一声直冲向马路正中央，差点没轧到姐姐我！就在这心惊动魄的刹那！就在卡宴一飙而过的瞬间！还好我眼神不错，看见你血流满面倒在副驾位！尼玛，吓得我肝胆俱裂！以为你遇见了劫财劫色人贩！不过，我仔细一想又觉得哪儿不对，人贩的车居然比我的车还贵，有这家底还劫个屁啊…… 再说，劫财劫色也应该劫我，为何劫你呢……”
被汪瑾怡夸张且富有画面感的抱怨逗得直想笑，我刚弯了嘴唇，却牵动了脸部肌肉，连带额头的伤口隐隐犯疼。
我只好走到窗边，长话短说：“别担心，我在取药呢，一会回到家再和你微信细聊。”
刚挂电话一回头，年轻男人凑巧正站在我身后。他一手拿着药袋，一只手插在裤兜，不发一言地凝着我，好像等了有这么一时半会。
我“啊”了一声，立即伸手接药。
男人松开手，目光始终停在我的脸部，浓眉突然紧蹙一下：“疼不疼？”
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我轻轻地摁了摁额头的凉水袋，语气有些窘迫，亦有些僵硬：“还行吧。”
“多少钱？”
“啊？”
男人沉默，表情变得略微严肃：“…… 衣服，多少钱？”
我这才明白他的所指。低头瞧了一眼被茶水和血水弄污的白衬衫，我很直接的拒绝：“不用，没什么。”
“多少钱？” 男人坚持。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说出这件衬衫的真实物价时，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烦，从裤兜里掏出钱包。
我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钱包上的金色logo，这品牌，这掏钱的节奏，妥妥闪瞎眼。
心底涌起一丝丝反感，我别过脸，看了一眼窗外的黑浓浓夜色，然后才回过眼眸，平静地回答他道：“这件衣服，九十九。” 没错，淘宝五折促销，九十九包邮。
男人掏钱的动作忽然一顿，他抬起眼，不确定地看我：“…… 欧元？”
我有些无语，表情仍是保持平静的，只是轻轻动了动唇，舌尖微翘，分三步，一步一步轻轻落在牙齿上：“人、民、币。”
他的表情瞬时一僵。
我朝他重复：“所以才说算了，又不是九百九。”
男人沉沉地吸了一口气，把钱包收了回去。他目光掠过我，看向窗外，投向我刚才所看的浓浓的夜色，嗓音低沉：“你住得远？”
“不远。”
“…… 送你回去？”
我摇摇头，思忖道：“不用了。我住的地方很小，你的车开不进去。”车越大，越是很难开进我所住的小区。
男人改口：“停在社区入口就行。”
“社区入口也太小。”
男人坚持：“停路边。”
“路边也停不了，车太多。”
男人的浓眉皱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低沉的语调亦生出一丝催促：“你究竟住在哪？这么麻烦？”
真可谓好心当做驴肝肺……我在心底默了一拍，腹诽。
我仰起脸，看着他的眼，慢吞吞解释：“我住在南京路一栋年代很久远的老房子里。这种房子没有小区的概念，因此不存在什么社区入口；虽然现在才接近九点，但南京路依然车如流水，加上路窄，你的车完全没办法停靠。 ”
男人脸上的情绪从不耐烦转变为惊讶。他注视我的目光多了一丝微妙的什么，随即很快挪开眼，改口：“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自己回去。”
“不碍事的。”我诚实回答。
“我可以送你至地铁站。再然后，你自己走回家？”
这一次，我不再拒绝。因为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提议。我很快点头：“好。谢谢。”
男人淡淡的瞥我一眼，“你客气了。”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唇角还轻轻地上扬，勾出一道微微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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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接近十点。
我把药盒丢向茶几，弯腰打开落地台灯。狭小空间里，黑浓浓的夜色被驱逐，只剩柔和的橘黄色光芒笼罩于我。
踢掉高跟鞋，以一个无比放松的姿势窝在沙发，我打开手机在微信里输入一行字。【到家。今夜与相亲男进展如何？】
好一会儿都不见汪瑾怡有回复，我躺在沙发上抬起腰顺手脱掉中裙。刚把裙子扔到不远处的藤编衣篓，手机接二连三地发出了“叮咚”讯息声。
【下周五继续约吃饭！】
【你也来吧！】
【帮我检阅检阅！】
【对了，你伤得严不严重？今天送你去医院的男人是谁？我第一眼感觉不错！有钱！你俩有没有互留联系方式？】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此时我已觉得体力不支。简简单单回复了一行字，我把凉水袋往茶几上一放，翻了翻身，闭上眼。
——【不去。不严重。不知。没有。】
手机屏幕的光线变弱，最终，失去了亮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不是话唠，是真不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