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摸鱼指南》片橘

2、修仙新人

　　少年名为孟禾夕，冬山城衙边村人，今年十七。在今天上午被村霸围攻重伤导致灵力暴走之前，一直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
　　他从未接触过仙门，也不懂什么修仙法则，但胜在先天变异冰灵根，灵资卓越，入道那一瞬直接飞跃了练气期进入筑基期。突然的越级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灵气，好在青山剑宗的宗主碰巧路过，避免了一系列悲剧发生。
　　顺利成章的，他被宗主收为了三弟子。当然，不能直接喊师父，要走测试——开会——分组等一系列流程。
　　于是，师父给了他银钱和玉符，让他自己去青山城。
　　然而就当师父准备离去时，突然惊雷炸响，九道天雷降落于冬山镇周边。他的师父掐指一算，告诉他有妖物化形成人，他可能会有一个师弟或是师妹总之他可能要当师兄了！
　　师父让他等等再走。在等待期间，今早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修士找上了门，问他愿不愿意同他一起回宗门，人不愿意给灵根也行。
　　孟禾夕谨慎的拒绝，他才被嘱咐过自己的灵根比较稀有，现在又弱，很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

　　“所以这个人他突然翻进窗户要砍你，你就砍了他？”李釉青把沾血的抹布丢进水盆里。
　　那个失血昏迷的人被放在了床上，而孟禾夕和李釉青，一个出于把房间弄得一团糟的愧疚心理，一个出于不能让同事干活自己躺的打工人守则，正在打一起打扫卫生。
　　这个血量，换做普通人早死了吧。李釉青心中感叹。不愧是修士。
　　孟禾夕点点头：“他大概是想挖我灵根……你那个玉符要带好，师父说可以隔绝灵气，带上别人就看不出修为和资质了。”
　　“你也带了，他怎么还能找到你？”
　　“应该是之前知道的……”
　　水盆里放置了清净石，抹布在盆中快速涤净，孟禾夕捞出拧干，递给了李釉青。
　　已是傍晚，两人蹲在昏暗的房间里吭哧吭哧埋头苦擦，进度不是很乐观。李釉青穿着不便，宗主干净无尘的外袍被他蹭的东一块红西一块黑的。
　　他从忙碌中抬头，看着不知何时能竣工的清洁大业，又看看专注擦地的孟禾夕。孟禾夕的灵力被玉符阻挡，看不出高低深浅，但那个倒地上的绝对是筑基期没错。孟禾夕能击败他，应当也有筑基期才对。
　　李釉青问：“师兄，你现在什么境界了？”
　　孟禾夕动作不停：“师父说筑基后期。”
　　李釉青愤怒的丢下抹布：“都筑基后期了！你用个清净决嘛，马上就干净！”
　　“……抱歉。”孟禾夕道，“我今天才入道，还没有学过术法。”
　　一天之内从悟道飞跃练气期到筑基后期？李釉青有些许惊讶，旋即不好意思起来。他态度是不是有点差了，人家是真的不会。
　　刚准备开口道歉，就见孟禾夕看向他，目光十分温柔：“谢谢你帮我，是不是累了？你休息吧，我来就好。”
　　李釉青仰视着面前的少年，内心涌出一股奇妙的暖意。这种暖意熟悉又陌生，是什么呢？
　　对方的眼睛漆黑沉静，反射着烛火微弱的暖光。
　　在那如镜一般的双眸中，李釉青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七八岁的孩子，灰头土脸的。
　　原来如此，感情这家伙把他当小孩哄呢。

　　“咳咳，孟师兄。”李釉青觉得有必要声明一下，“虽然喊你师兄，而且我外表这个样子，但我是妖，是妖哦！我在山谷里待了可多年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干这点活我还是没问题的。”
　　孟禾夕看着面前一本正经说话的孩子，短发乱糟糟的炸起，脸上还蹭着漆黑的污渍，他终于没忍住动手帮对方擦去：“原来是这样，那你多大了？”
　　二十……三？四？又或者是五？李釉青突然迷茫了起来，最后那段日子时间过得恍惚，时而快时而慢的，他时常能给自己的年龄说出个两三年的误差。
　　不记得也无所谓，多说多错，他要避免此时的说辞和给剑宗宗主的有误。作为“妖”，他在山谷待过成百上千年也不为过。
　　李釉青道：“反正比你大，按你们人类的年龄我可以当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
　　“好的。”孟禾夕把李釉青丢下的抹布洗净，又递还回去，“那请这位爷爷师弟帮我的忙，擦一下地。”

　　结果还是要擦地。
　　李釉青愤愤不平接过抹布，抹了两下又停下，指着躺在床上给你不省人事的刺客道：“我觉得这非常不对，为什么是我们在擦地？血是他流的，应该让他起来擦。”
　　“他应该是擦不了了……”孟禾夕无奈，他第一次用剑，没有经验，只能尽全力挥，本想把对方吓跑就算了，谁知一下就砍到了，还砍得这么重。
　　“俗话说得好，赔不了盘子就赔钱，弄脏了房间给客栈赔钱也是可以的。”李釉青在昏迷的刺客身上翻找，很轻松就翻出了钱袋。
　　李釉青对钱的多少没什么数，不过电视剧中这么一袋可不得了：“师兄你想，房间脏事小，这个人一直在这里明天退房被发现了事大……哦，对，他袭击你来着，要不杀掉？”
　　“不了。”孟禾夕放下抹布，“他受了伤又亏了钱财，就算了吧。”

　　就李釉青个人而言，对要杀自己的人是不必留情的。何况这是个打着“挖灵根”目的来的，这次没挖成，谁知道是不是下次还要来？
　　李釉青觉得孟禾夕大概是个善良的人。这种善良在他曾经生活的时代很常见，在那个时代，善意与和解有机会换来知恩图报，而恩将仇报的人会被法律制裁。可在这个没有律法保护的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份善意会导向何处难以预料。
　　但孟禾夕如此决定，他也不多说什么，毕竟这与他无关。

　　——————
　　午夜，店小二撑着脸犯困。
　　这个点基本不会来人，他其实可以打个盹，但凭借高端的职业素养，他硬是没睡。

　　“吱啦——”
　　木门开启的声音。
　　是哪位客人需要服务了？店小二抬头，却发现没有一扇门是开的。

　　明明听声音就是这边呀……
　　店小二抬头观望了许久，确认没有门是开着的才又低下头。
　　开门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什么东西掉在了柜台上。
　　店小二瞌睡彻底醒了，他从座椅上跳起来，猛地抬头，发现二楼正对着的房间打开了门。

　　但是却没有人。
　　职业素养让店小二念及他的客人们还在睡觉，没有大声尖叫。
　　“客官？”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房间窗户打开，夜风把微启的门吹得大开。
　　难道是没关紧门，被风吹开了？店小二端着油灯上楼，想着是不是帮忙关一下。
　　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原本靠在门边的躯体一滑倒了下来。
　　人。
　　不知死活。
　　在油灯微弱的光下，地上还有血。

　　“嗷嗷嗷————————！！！！！”
　　店小二终于尖叫出声。

　　——————
　　孟禾夕背着李釉青一路跑，隐约听见喊声，速度减缓稍许。

　　二人用清净石把衣服处理干净，李釉青换了孟禾夕的衣服——和他自己穿的一样，都是补丁。李釉青把裤脚袖口卷起，现在二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从案发现场出来的了。
　　然后吸引店家上楼，趁此间隙溜之大吉。孟禾夕知道去青山剑宗的路，二人决定不在此逗留，先行进一段时间。
　　至于为什么李釉青被背着，当然是因为腿短跑得慢还没穿鞋。
　　直到离开镇子进入丛林之中，孟禾夕才把李釉青放下。
　　“差不多了……”孟禾夕喘着气，从李釉青手上接过自己的布包，“从这里翻山，差不多三天能到下一个镇子去。”
　　“好哦……师兄你还挺熟悉这里的。”
　　孟禾夕拔下竹制水壶的木塞，喝了一口：“以前帮人送货，从这边走过。”
　　父母走得早，无依无靠的孟禾夕为了生计跑过不少地方。剑宗所在的青山城他也去过：从冬山镇越过望悲山就是重月镇，再翻一座小山坡就是青山镇。
　　他们现在所在之处，就是望悲山山脚。

　　说来这座望悲山，好像有过一些传闻……
　　孟禾夕道：“今夜先爬山，等白天再休息如何？”
　　这座山可没有平整的阶梯和道路，只有不甚平整的泥巴路一条，两侧都是野草灌木。李釉青想起白天见过的草丛里的尸体，觉得夜间爬山不是很稳妥。
　　“为什么？都看不清路，要是一脚滚下山怎么办？”
　　“传闻这里有厉鬼飘荡，会夺取路人的魂魄。有人翻山后失去记忆，变得痴傻。”孟禾夕观察着李釉青的神色，见对方没有被吓到的样子松了口气，“不过我之前来的时候并没遇到什么厉鬼。只是保险起见，怕晚上睡觉的时候被袭击，一般经过这里都是白天休息。”
　　所谓“鬼”，不是人扮的就是留有残念的恶灵，李釉青上辈子见多了：“怕有鬼还敢走这里？”
　　“如果不会飞，这是两镇之间唯一可以走的路。”孟禾夕表示理解，毕竟对方是一只才化形入世的妖，“你说的也是，现在摸黑确实危险。之前走这边都是运货队伍，火把还是充足的。”

　　孟禾夕回想起来，不远处似乎有一块供货运队伍停歇的空地。
　　他们现在停在草丛里，四周都是杂草灌木，不知是否有带毒的虫蛇。就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办法，两人决定先走一段路，到空地休息。

　　山路陡峭，侧边的悬崖没有任何护栏，靠近了很容易失足坠落。
　　好怀念盘山公路，好怀念汽车。李釉青心想。
　　以前出任务，要是去任务地点需要坐车翻山，所有队员都会很高兴。一是没用直升机把他们丢过去，说明任务不是很紧急；二是，这是个绝佳的补觉时间。

　　李釉青不自觉的缅怀着过去，突然身边的孟禾夕停了下来，看着前方。
　　好像是到地方了？李釉青抬起头，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一处开阔的地带。路面有车辙停留的压痕，远处山影绰约。
　　这片地放在现代肯定要建成观景平台。李釉青断定。
　　孟禾夕一直挡在他和山崖之间，此时也挡住了面前的景色。李釉青刚想往前走两步看个仔细，就被孟禾夕捂着嘴拦腰抱起，无声移动到石堆植被之后。

　　李釉青：？？？
　　孟禾夕松开了手，李釉青顺着他的视线悄悄从遮蔽物之后往空地看去。

　　远山，薄雾。
　　空荡荡的平地。
　　仍旧是没有护栏，所以可以站在悬崖边上。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漆黑影子，在夜风中似乎要被吹飞了。
　　——它没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