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有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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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登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可屋里除了我并没有其他人，我亦未曾听见有人进来，当时便觉得难道是我幻听了？
就在我断定应是我的幻觉时，符离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耳朵里，亦或是脑子里，我分不清楚，那个声音似是从某处钻进来的，而不是从哪里传来的。
“伏帝并不觉得你是无辜的，冥九兕也在找你，你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做一世林小安吧。”
我那时并不明白，我在浮生殿醒来时便不记得我所看见的黄泉了，我只怕符离是在生气，便说：“林小安是会为自己的错误负责的人族，符离大人。”紧接着，我想了一下，又问了他，“冥九兕是谁？”
“你不必知道。”符离是这样回答我的，“我会跟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我在屋里四处看了一圈，甚至看了桌子底下，根本没有人，也没有妖，神仙就更没有了，我想了想，打开了房门，门外只有一片夜色，什么也没有，除了扑面而来的虫鸣。
符离把我送到祈山脚下，手轻轻一挥，把我的鞋还给了我，很干净，我想他定是用法术清理过的，他不能离开祈山，我便自己走了回去，不知谁戴在我脚腕上的金铃却始终还在。
我关上门，回到屋里，倒在我的架子床上，看着床架上的雕花鸟兽，我抬起脚，看了一下金灿灿的铃铛，闲来无事我便猜了一下，符离会不会是藏在铃铛里？于是我想把它们摘下来。
就在我开始拔镯子的环扣时，符离的声音再次钻了进来，“别碰，戴着。”
“为何要带着？你在里面吗？”我使劲摇了摇我的脚。
“我在你的神识里，你……介意吗？”符离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局促不安似的，好像很怕我怪他。
我把脚放了下来，对着房梁摇了摇头，“不介意，但我不明白。”
符离当时并没有再说话，我总觉得他还有很多的心事，我想着要是能替他解开这些心事，他定会高兴的，高兴的话，就不会伤害我们的村子了。“
在一片静默中，我决定必须替他找回灵兽，就这么想着，那天夜里我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除了方才梦里看见的我曾去过的黄泉。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片水镜上，身边没有了山林，而是一片白茫茫，我好像又回到了我醒来时的那个地方，我抬起手看了一眼，不出所料，我依旧什么都没看到，我低下头，还是没看见我自己。
临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只看见一片白色，迷蒙一片，却并不像那天符离带我飞去的云团，那些云团显然要更厚更软一些，这里却轻飘飘地，稀薄而凌乱。
我看着围拢在身边的一团团散乱的白色，看见符离远远走向我，先前在街市里跟在他身后的银发男子并没有跟在他身后，他依旧在寻找，他在找我，我决定试着喊他。
“符离。”
我往他面前走了过去，而他从我身上穿过，看起来是没有丝毫察觉。
我看见他披在身后的头发变成了黑色，他毛绒绒的耳朵消失了，身上的白色外袍渐渐变成了鲜艳的红色，里面的衣袍成了浓墨般的黑，他的脸有了血色，眼角没有了那一撇鲜红，他好像变成了一个人族的模样。
他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脚下的水镜，“小安，你若在，便跺一下脚。”
我走到他身边，确定自己站稳之后，用力的踏在那面水镜上，我听见了一声铃铛的响动，水镜却只有微不可察的晃动，没有任何声响。
我想起了我们脚下开出的曼陀，于是我绕着他走了一圈，一朵朵透明的曼陀在我走过的地方绽开又消失，无声无息。
符离的声音变得高兴起来，“我看见了，你跟着我走，不要看任何人，听见了吗？”
我摇了一下脚上的铃铛，脆响在水镜中回荡，这样便表示我听见了，他亦明白，笑起来，嘴里依旧有两颗尖牙。
他抬起手，手心朝前，手指用力一攥，好像一下子撕碎了什么，前路在碎裂开的瞬间出现了沙石，白色的云雾般的东西逐渐退开，我看见四周与脚下的水镜一起在晃动，只是出现的情景却是我家所在的村子。
那是一片位于村子中心的空地，四周没有树木遮蔽，只有房屋的砖墙围绕着，叔叔伯伯家的院子不够大，便经常在那里晒漆。
那一片场景开始碎裂，一片片往后退开，我看见了火光中的混乱，众人围绕着什么东西，他们在观看，在议论，人影晃动，我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我醒来之后便假装在村子里闲逛，符离的神识一直跟着我，他一直问我要去哪里，我只跟他说我四处走走。
那天我去了每一个叔叔伯伯家的院子，打着招呼，“今日天气真好，能补上昨日下雨的损失呢！”我表现得跟平常一样高兴，以免谁看出有什么不妥，不过，我好像从未伤心过，真奇怪。
他们总说我少了一根筋，自幼比别人要笨一些，但不会伤心这件事在我长大以后便好像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不会像姑姑伯母她们一般哭泣或者大叫，我总觉得她们那样是很难受的。
我趁着打招呼的时候，与往常一样没有目的的四处走动，后来便发现了我最不想发现的东西。
浑身透白，角上生着银色叶片的小兽被关在伯父的后院里，确切的说，是他后院儿的一个笼子里，我觉得那只东西好像不会叫。
符离在我的神识里看见了我看见的东西，“把它放出来，它会自己回来。”
我应了声好，便自不量力地开始拉扯那些锁链，扯出了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引来了伯父和伯母。
他们着急忙慌地跑到了后院，开始责骂我，“你这缺心眼儿的东西，四处乱逛，你知不知道这是要给官家送去的？出了岔子我们可是要倒大霉的！”
“为何要送给官家？”我问。
“为何？你的衣食哪里来的？没有官家下的订，你吃什么？喝什么？把这不要钱的东西送去，便能换来更多的钱，知道吗？”伯父说着便把我从那笼子边上拉走，一路推出了他家的大门。
我知道符离能看见，也能听见，便问他，“符离大人，这可怎么办呢？”祖父说过，有些东西，够就可以了，不需要更多，不然会招来祸端，我心想符离便是个祸端，这可如何是好？
“我让焚柒来，你不要管。”符离却很平静，“你回家去，再四处乱走，我便把你抓回雀取。”
“焚柒是谁？”我问。
“另一只狐妖。”符离说。
“祖父不在家，我可以去雀取陪你的，符离大人。”我一面走回家，一面想着，符离被关起来了，定是很无聊才对。
可符离什么也没回答，我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还有树上醒转的鸟鸣，那天我们再没说过话。
直到夜里，村子里传来了异常的骚乱声，我打开窗户往外看，发现了许多火把在朝伯父家赶，火把下的人脸模糊不清。
“焚柒放走了灵兽，被发现了。”符离似是怕我跑出去查看，特意告诉我缘由。
“我可以帮他的。”我听了他的解释，便更想出去看看，转身便开门跑了出去。
“小安，停下，回家去，小安。”符离的声音我耳朵里焦急万分。
但我没有回去，我是工坊的小小姐，我的族人犯错了，这是我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于是当我看见一只赤狐被火把团团围拢时，我想那定是焚柒，我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我们是做漆器的，不是做狐裘的！给我停下！”我大声叫喊着，可并没有什么作用，火把依旧不断围拢过来，我甚至看不清那一张张的脸都有什么表情。
我蹲下抱起了焚柒，引来了一阵惊惶，有人喊道：“小安你快放下，它会咬你的！”似是为我好。
但事实上从未有小兽咬过我，包括当时第一次见的焚柒。我抱起他冲了出去，跑出了村子，一直用尽全力的跑，到了祈山脚下，身后一群火把依旧追着我。
我不敢左顾右盼，更不敢往后看，生怕多看了一眼，脚步就会稍微慢一点。
我跑进林子里，最终停了下来，我赌着会有妖来救焚柒，依旧不敢回头看，我知道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他们一定想要我把焚柒交出去，皆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我的背影一定被火光照的很清晰，他们看着我放走了焚柒，陆陆续续停在我身后，我知道他们定有很多话要说。
可焚柒是妖，如果他愿意，定可杀光村子里的所有人，我想着快些放走才是最好的。
伯父从一群火把中走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大声的咒骂，祖父都不曾如此。
我根本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大概是我妨碍了他与官家套近乎？我只记得那声音很大，很吵，他嘴巴里的舌头鲜红得仿佛要滴血，就好像……恶灵。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也照亮了其他人的，就在我盯着他的舌头出神的时候，一张张火光照亮了的脸好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伯父的咒骂声逐渐变小，那些脸变得张皇。
后来我没再看见伯父的舌头，他的嘴唇逐渐闭上，而后在不住地颤抖，最后没有了话语，连连后退。
我看见他退了好几步之后跌坐在地上，眼睛看着我身后的某样东西，浑身都在瑟瑟发抖，我觉得怪异，便回头望去，一只巨大的白狐，有两个我高，龇着尖利的牙站在我身后，九条巨大的尾巴在它身后来回摆动着，低吼的声音仿佛随时要吃掉眼前的所有人，包括我。
我左右看了看，往旁边退开，它却走到我面前，用鼻子蹭了蹭我，如同乖巧的小狗，我方才意识到，这应是符离大人。
伯父跌坐在地上忘记了逃走，他身后的火把一一落在了地上，伴随着快速远离的惊叫声和逃跑的脚步声，大片的漆黑从他身后迅速笼罩而下，他颤抖着跪了起来，磕起了头，“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我偷偷笑了一下，心想：“符离可不是什么大仙。”
符离往前冲了两步，故作一副要扑过去的模样，伯父吓得嗷嗷大叫，连滚带爬，一路往村子里跑去，我站在符离旁边觉得甚是好笑，纯粹觉得好笑，大概是我知道符离根本扑不过去。
“符离大人，你吓唬人可真有一套。”我那时想着不论何时还是要夸一夸符离，保持他的好心情，况且方才我还没听他的话，此时更是要夸一下。
符离站了起来，在一瞬间便化作了人形，“你回不去了，还颇高兴？”他走到我身边，蹲下便把我扛在了肩上往林子里走去。
我坐在他肩上，看见远处的村子里灯火一盏接一盏的亮起，那一夜家家户户应是皆不敢熄灯，后来我们转了个弯，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们定是以为我被大妖吃掉了。
我觉得没什么要紧的，祖父回来后定会遣人来寻我，如此正好离开他们四处游玩一番。
我问符离，“你带我去哪里？”
符离慢慢走着，在极不平坦的山地里，他却走得极平稳，“带你回雀取，喂妖。”
我觉着他是逗我的，便说：“不不不，喂你吧，别的妖若吃了我兴许会消化不好，毕竟我是个硬骨头。”
那时我听见他笑了，便知道我的法子奏效了，他暂时不会对我的村子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扛着我顺着雀取山间的青苔小路回到了琴水宫，把我放在了之前那个屋子的门口，“你住这里，我睡在大殿里。”
“这是你的房间？”我问。
“是啊，你……不喜欢？”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在担心我不喜欢，眼神躲闪着，好像不敢看我。
可我怎么敢不喜欢呢？不要命了吗？便笑道：“喜欢喜欢，符离大人品味独到，尤其是那地毯。”
他却认真起来，似真的介意我的看法，道：“我只是有些舍不得弃了它们，你若觉得不妥，可以埋了，或者……你处置。”
我只觉得奇怪，栖翠不是说符离脾气很坏吗？再者想法不同很正常，即便我觉得不妥，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那又不是我家。
我摆了摆手，推开门走了进去，转身关门的时候，发现他一直看着我，就好像还在等我的意见，我只好说了句，“符离大人晚安。”
那天夜里我躺在地上睡了过去，因着我觉得睡别人的床总有些不妥，且地上宽敞舒适，没有四边的框，甚好。
天亮以后我试探着打开了门，发现符离坐在门口睡着。
他靠在门外红色的栏杆上，一头白发显得更白了些，几缕发丝垂在脸上，我发现他的睫毛是黑色的，又长又密，即便闭着眼，也是深深的一道弧线。
我走过去看他，蹲在他身边，他忽然睁开了眼，把我吓得一哆嗦，他却似乎很开心，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睡醒了，想逃跑，来确认我是不是死了？”
我有一百个疑惑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好一会儿，道：“中间那个不对。”我并没有想逃跑，反倒觉得挺好玩儿的。
于是我又看着他疑惑，蹙眉盯着我想了好一会儿，那样子颇有意思，“睡醒之后就想看我死了没有？”
我当时便觉得符离的理解能力大概是没有他的法力的一星半点高，一时噎住了，于是我们相互眼神交流了许久，直到焚柒气喘吁吁地跑来。
焚柒生着黑色的头发，额前有一缕赤色，身上的衣裳也是赤红的，腰上系着坠有各种妖兽的腰链，他跑来时发出一阵阵脆响，“大人，不好了，那人族，在射杀灵兽。”
“什么？谁？”我一下站了起来。
焚柒说：“是一个女人，手握臂弩。”
符离站起身把我往屋里推，“你回去等着，我去看看。”
我使劲挣开了他，拒绝了，“我不能等着，那是我的族人。”我怕他们真的杀了他们，谁杀了谁都不好。
我看见符离提了口气，好像想说什么，乌黑的眼睛里蓄满了怒火，可后来那怒火在他要开口的一瞬间消失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愣了一瞬，最后只说出了一个字，“走。”
我跟着他们穿过一道光，雀取的青苔小路瞬间化作了山林里生满草木的泥路，一个女子手里握着弩箭正在林子里寻找着东西，焚柒说就是那个女子想要射杀灵兽。
我跑上前去，踏过过膝的草丛时，交织的草叶竟自己往两边退开，我有些惊奇，回头发现是符离动了一下手指的缘故。
我继续靠近那女子，仔细辨认了一番，认出那是伯父的妻子，他从京城里娶回来的妻子，我的伯母。
她最喜欢拿走我做的小盒子，不管是戗金的还是剔犀的，祖父那时还不让我多碰，故而本来就少，她又爱顺走，我手上的也就从来没多少，即便歪歪扭扭地她也尽数想着拿走。
后来我觉得，她注意的从来不是我做的东西，而是我，她是在看着我，似出于某些目的，我也说不清。
我偷偷跟了上去，符离带着焚柒在后面跟着我，我发现他们走路居然可以毫无声响，可我却不行，我一面走一面学着他们的脚步试了多次，可似乎我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留下声响与痕迹。
就好像官府老爷常说的：“你所说的话都会用来指证你自己。”我觉得我还是很害怕自己留下的痕迹会招来什么麻烦。
符离好像发现了我的发现，他化作了一只白狐走到我身边，嘴角蹭了蹭我的手，扭着头示意我坐在他身上，我觉得新奇，便爬到他的背上，白色的毛绒绒的，极舒服，我趴了下去。
“这样就不会有声音了。”他说。
我觉得这样还省了力气，便道：“多谢符离大人。”
我们悄悄跟着伯母一路搜寻，最后她真的又找到了灵兽，那只小兽毫无察觉，自己吃着草叶，偶尔抖一抖耳朵，踢着蹄子，角上的银色叶片扬起几点光来。
符离把我放在了草丛里，嘱咐道：“你在这里呆着，妖的事情，妖来解决，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可心里却觉得，这好像并不全是妖的事情，在伯母对灵兽射出箭矢时，我在符离扑向伯母之前，挡在了灵兽身前，推了一下那只傻乎乎的野物。
那支箭矢从我的手臂一旁擦身而过，我看见灵兽跑开了，箭镞带着我的血扎在了树干上，手臂一侧传来了痛感。
我回过神来时看见符离发疯似的追赶伯母，伯母手里的弩箭不断射向符离，焚柒在一旁追赶符离试图阻下他，可符离随意一甩，便将焚柒击在了山岩上。
焚柒爬起来吐了口血，看向我时那惊惶的神情我如今还清晰地记得。
符离就在我们对望的须臾间隙里化作了人形，他自己划开了自己的手心，将散出的血滴握在手里，捏出了一柄红剑。
他将那柄红剑释于空中，手指往前一点，那红剑瞬间飞出，在一霎那穿过了伯母的身体，带着淋漓的鲜血消失了。
我在看见伯母倒下时赶紧爬了起来，与焚柒一起跑了过去，我想焚柒看见的东西与我看见的东西应该是一样的，伯母倒在一摊血色中，符离的眼睛亦是血色的。
焚柒脸上的不安显得如同杀人的是他，而我，只觉得可惜了一条性命，这是何故？
“符离大人？”我走到符离面前，试着在他眼前摆了摆手。
“祈安，我好像又做错了。”符离似是陷入了迷惘之中，赤红的眼里一片空无，视线从我身边掠过，落在伯母残留着红荼灵气的尸首上，涣散一片。
我以为他是在碎碎念着心里的那个小精灵。
“祈安不会怪你的，你是为了保护灵兽。”我说。
焚柒嘴角挂着血，道：“需赶紧处理这尸首，不能让伏帝或冥九兕瞧见。”
“为何？”我问。
“大人自囚祈山悔过，换伏帝救你残魂，若被伏帝瞧见，定又多些波折，冥九兕瞧见，则会追问大人为何突然如此，若他发现了你，你必有杀身之祸。”
“救我残魄？冥九兕又是谁？为何要杀我？”救我？杀身之祸？我甚至不知道那是谁，居然有如此大的仇怨，我那时心想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焚柒听了我的问题似一时难以描述，他看向还在盯着伯母尸首出神的符离，看起来是想寻求些许可，但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是大人的挚友，因着大人为你自囚祈山，故而要你魂飞魄散，至于……”焚柒一口气说了出来，不敢停顿似的，可说到后面，他开始犹豫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为了我，听着他的话，看了一下符离空洞的神情，迷糊中更加的迷糊起来。
就在我百思不解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在记忆的碎裂中，在眼前，紧紧攥着我。
冥九兕，对了，那个跟着符离的银色头发的异瞳男子，就是冥九兕，他是一只山猫，我落入这虚无水镜前，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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