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掌心滑落》泽木泽尘

40、Chapter 40

　　车厢内突然陷入一片寂静，静到纪安禾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与陆谨川曾做过这世上最亲密的事情，却从未探讨过关于情爱的话题，他对她从开始便是利用，而她对他又何尝没有算计。

　　“对于我来说生存远比爱情更重要，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陆谨川说的没错，纪安禾是个满嘴谎话，不愿轻易表露真心的人，但这一次她却没有欺骗，只是保留住那一小部分不愿为人知晓的秘密。

　　陆谨川望着她，看的仔细又真切，似乎想要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但眼前的女孩眸光沉静如水，甚至泛着些天真赤诚。

　　他默了默，沉声开口，“有一天遇到真的喜欢的人，记得告诉我。”

　　纪安禾瞳孔微微放大，心脏也跟着不停收缩，告诉他以后呢，他会放自己自由吗？如果陆谨川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的时候，她还能有什么样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呢。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久，半晌纪安禾只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第二天，陆谨川回了趟家。

　　进门时，陆岳安正倚在偏厅的三人沙发上休息，他的左腿前阵子刚做过骨折手术，最近回大宅养着，葛容每天指导着家里的师傅忙前忙后给他炖各种滋补好汤。

　　瞧见陆谨川进来，陆岳安依旧是那副样子懒懒的跟他打了声招呼，“今天人挺齐。”

　　陆谨川笑着走过去，关切地问，“你的脚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且养着呢。”陆岳安这腿骨折的不是时候，正摊上公司里几个四代住宅的大项目开始，这下他全部脱手交给了陆谨川。

　　再加上他这骨折的原因也有些难以启齿，跟着自己的小情儿在家正温存，谁知正牌女友上门，倒是不敢怎么着他，却直冲着半裸着的女人一阵撕扯，他自是要护着这位新宠，却在推搡中从台阶上跌了下来。

　　“好好休息，公司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你处理呢。”

　　两人又闲聊几句，陆谨川进屋去陪着葛容说会儿话。

　　葛容见他照例是一阵嘘寒问暖，盯着自己儿子看看有没有瘦了黑了，而后转入正题，让他去劝劝陆岳星。

　　“其实吴老那个儿子挺不错的，好多年前就喜欢你姐姐，现在看她离婚了又再找过来，她却硬生生不愿意，难道真要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葛容叹了口气接着说，“你也知道你姐姐那人有多倔，当时不让她嫁给那人，偏要！现在吃到亏了，竟还不知悔改。”

　　“妈，您别急，我跟姐姐聊聊，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陆谨川单手轻轻顺着葛容的后背，声音温温和和，让人踏实安心。

　　“说到底，三个里面还是你最省心。”

　　陆谨川眸光闪了闪，笑容不变的上了楼。

　　二楼大露台上陆岳星头发胡乱散在肩头，穿着灰色亮面睡裙嘴上叼根烟迎风站着。

　　陆谨川还没靠近，便听到她开口，“哟，回来当孝顺儿子啦。”

　　“晓歌呢？”陆谨川走到她旁边，单手撑在围栏上。

　　“上培训班去了。”

　　“我妈让你上来找我的？为了把我再嫁出去你们各个可都是操碎了心。”陆岳星猛的吸了口手中的烟，伴随而来的是持续不断的低咳声。

　　陆谨川看着眼前的女人，认真思索着她是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陆岳星比他年长五岁，很多年前姐姐总是喜欢高高挽起一个发髻，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虎虎生风。

　　附近的小孩都怕她，她揍起人来很下的去手，在家里跟陆岳安也打过不少架，但却唯独对陆谨川这个弟弟格外亲厚。

　　陆谨川很长时间以来都是她的跟屁虫，姐姐走哪儿他跟哪儿，姐姐保护他，他也会为姐姐挺身而出。

　　后来究竟是因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呢，是她那场失败的婚姻还是因为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我不是来劝你要跟谁结婚的。”陆谨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远处，“不要再赌了，我帮不了你那么多次。”

　　“帮？哼，难道不是怕我把你那些事都说出去，你才不得不按我说的做吗？”陆岳星睨了他一眼，冷笑道。

　　陆谨川皱了皱眉，低声说，“我只希望你考虑考虑晓歌。”

　　“陆谨川，你难道不应该开心吗？”陆岳星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看着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走向地狱，你该开心吧。”

　　这段时间，喻星隔三差五就跑到医学院找纪安禾。他为人热情开朗，从校门口的保安到宿舍楼下的大妈都能闲聊几句。

　　每次过来他也不会过多打扰，有时候带个水果，有时候带个小蛋糕，只站在楼下跟纪安禾闲聊几句，最多也就是跟着到食堂蹭顿饭，吃完就走，分寸拿捏的是刚刚好。

　　他送的那些吃的纪安禾每次都跟他来回推拒一番，最后实在拗不过，也累了，就带上楼给室友们吃，渐渐的几个室友都知道这么号人的存在。

　　冬至当天，整座城市温度骤降，纪安禾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寝室里只有尹一濛一人，她刚从床上爬下来正对着镜子打腮红。

　　纪安禾把书包放在桌上，扭头看了眼尹一濛，半开玩笑地说，“又去见你的凌越哥哥啊。”

　　她是知道尹一濛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足以使她如此卖力的拾捯她那张脸，尽管她的素颜就已经很美。

　　“得亏了凌澜及时通风报信，我才知道他今晚得空要去math坐坐。”尹一濛一边说着一边画眉毛，“跟我一起去吧。”

　　“我就不去耽误你俩啦。”纪安禾摇摇头，把身上的棉服脱掉小心翼翼挂在衣柜里。

　　“肯定不止我俩啊，陆谨川估计也在。”尹一濛涂完口红整套妆容算是完工，起身拉着纪安禾有些冰凉的手，撒娇道：“陪我一起吧。”

　　Math酒吧坐落在城东一条窄巷里，据说它的幕后主理人是某大学数学系教授，酒吧内部环境清幽，腔调十足，最特别的便是每晚都会在黑板上留下一道数学题目，最先答对的人今晚所有酒水免单。

　　今晚酒吧客人并不算多，借着昏暗的灯光，尹一濛一眼便看到了凌越，他身旁坐着的人是张驰，她与张驰算不上特别熟悉，毕竟严格意义上说他并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但陆谨川似乎不在。

　　尹一濛压住脚步轻轻走到凌越身后，冲着一旁早已发现她的张驰做出噤声的动作，她从背后伸出手遮住凌越的眼睛，故意沉着声说，“猜猜我是谁～”

　　凌越一动不动，没有一丝被惊到的样子，抬起手轻轻捏起尹一濛其中一根细指，“一濛，别闹。”

　　在其他人眼里无比幼稚的行为，尹一濛却乐此不疲。

　　尹一濛撇撇嘴，拉着纪安禾绕过去坐到凌越的身边。

　　“咦，小禾也来了。今天谨川不在。”凌越笑意很深，扭头冲着张驰说，“你们见过的，谨川的……”

　　他思索着该怎么介绍眼前女孩与陆谨川的关系，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张驰打断，“知道，有过一面之缘。”

　　纪安禾脸一红，忙着解释，“我不是因为他才来的。”

　　凌越这才发现纪安禾平日里虽总是温吞淡漠，没想到这么不禁逗。

　　“你给了凌澜什么好处，让她心甘情愿当你的间谍。”凌越喝了口酒，凝着尹一濛，眸中戏谑与温柔交织。

　　尹一濛弯起眼眸，笑容荡漾在唇角，“不告诉你嘿嘿。”

　　张弛招手喊服务员过来，为两位女士点了两杯鸡尾酒。

　　四个人坐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好聊，聊来聊去最后又转到陆谨川的身上。

　　“谨川的生日礼物准备好了吗？”张驰问。

　　“上周从米兰拍了副画。”凌越顿了顿，“那小子什么都不缺，每年送礼都是件头疼事。”

　　“陆谨川过生日？什么时候？”尹一濛问。

　　“下周三。”

　　“我去，他竟然不请我！”尹一濛不满的鼓着腮帮子，突然转头看着纪安禾，“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巨大的失落堵在纪安禾的胸口，堵的她哑口无言。

　　“小禾？”尹一濛推了推她。

　　“我不知道他要过生日。”纪安禾一脸茫然地笑。

　　是的，她直到此刻才知道陆谨川的生日是几月几号，才知道他下周会有个盛大的生日派对，但这一切他都没有告诉纪安禾。

　　尹一濛脸上难掩惊讶，她虽然一直闹不明白纪安禾与陆谨川二人之间的关系，但总觉得他们之间的联系是千丝万缕的，是带着些常人不易察觉的亲密的。

　　凌越却像是并不意外的样子，声音里透着安抚的意味，“其实这也只是我们几个朋友主动要给他搞的派对，不然他才懒得过什么生日呢。”

　　“小禾你可别怪他，他最近忙，可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纪安禾脸上一派淡然，声音轻快地说：“我已经约了下周三晚的实验室，真遗憾不能参加陆先生的生日会。”

　　凌越挑眉，脸上是温和的笑容，“那真是太不巧了。”

　　纪安禾喝了口面前的鸡尾酒，张驰说这酒度数很低，味道很适合女生。但滑进舌尖的瞬间，她却只觉得苦涩。

　　就在今年的七月十四日，纪安禾的生日当天恰逢陆谨川从日本回来。

　　他一个电话把纪安禾从学校喊过来，让她在家做好蛋炒饭等自己。

　　那时纪安禾刚刚与室友们吃完火锅，庆祝自己十九岁的生日。而陆谨川突如其来的电话让她心猿意马，她羞于承认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在今天见到那个人。

　　纪安禾回到海岸国际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她做好蛋炒饭坐在客厅里边看书边等着陆谨川。

　　她等了一个小时，都不见陆谨川的人影，无奈之下纪安禾拨通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可那却是个女人的声音，酥麻软绵，“哪位？”

　　纪安禾咽了咽口水，轻声说，“你好，我找陆先生。”

　　“陆总去洗手间了呢。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呀。”

　　“谢谢不用了。”

　　纪安禾挂断电话，把那盘凉掉的蛋炒饭全部倒进垃圾桶。

　　当晚纪安禾匆忙回了学校。第二天快递上门送来一份礼物，那是个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款细巧精致的手镯，

　　伴随而来的是陆谨川的微信：不要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