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掌心滑落》泽木泽尘

38、Chapter 38

　　陆谨川睨着她，表情里有错愕，有不解，有痛苦，最后全部转化成一句轻轻的嘲讽，“纪安禾，我不说停，你没资格喊停。”

　　“这一夜，你在哪儿在做什么？”纪安禾的声音带着颤抖，明知不该问她却偏偏想知道答案。

　　陆谨川抿着唇，脸色愈发苍白，他弯身拿起纪安禾的行李箱，拎到卧室里狠狠砸在地板上，而后捂着腹部跌撞着进了洗手间。

　　昨晚纪安禾走后，眼瞧着琳琳把王银鹏安抚的挺好，陆谨川便陪着另外几个人打了两圈麻将。

　　他在海城给这几位大人物安排的活动，到今晚也就算圆满结束了，这些人在外怎么风流都好，除夕大抵都还是得回去一家团聚。

　　“谨川，刚才过来的小姑娘是谁？女朋友？”孙登峰打出一个五万，他是这批人里年纪最轻的，今年刚刚四十出头，已经在部委里任有要职。

　　陆谨川只暧昧笑笑，没给出明确回答。

　　孙登峰这一晚上都没糊过一次，反倒是陆谨川上来后，连给他送了几次好牌，孙登峰高兴的眉开眼笑，“老弟，不好意思，又糊啦。”

　　“看来今晚我运气不大好。”陆谨川笑的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波澜，仿佛输赢都无所谓。

　　几个人牌局打到快十二点，孙登峰扭亏为盈，从陆谨川这头挣得是盆满钵满，他借着空档与陆谨川咬耳朵，“那事儿回头我会再跟老王商量的，不会让你失望。”

　　“谢了。”陆谨川笑。

　　“别怪哥哥再提醒你一句，今晚那姑娘不该来。”

　　陆谨川低声问：“怎么说？”

　　“我们这边儿谁不知道，老王养在外边的那些都是这个模样……”孙登峰拍拍陆谨川的肩膀，点到为止。

　　陆谨川只觉肩头沉了沉，皱了皱眉，继续送客。

　　客人们陆续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陆谨川，王银鹏和琳琳。

　　琳琳坐在边上，一副随时等候差遣的模样。

　　“王处，今晚玩的还行吗？”陆谨川站在王银鹏边上，虽然个头远远超过对方，但他始终躬着身子，很恭敬的样子。

　　王银鹏笑笑，还是那般和气，“谨川，你安排的很好。”

　　陆谨川微微松了口气，“我送您回去休息，琳琳你过来。”

　　琳琳立马站起来，笑容恬静又魅惑，轻轻将手臂搭在王银鹏肩膀上，娇柔地喊了声，“王处。”

　　王银鹏却不为所动，他眯了眯眼，声音不大不小，是冲着陆谨川，“谨川，纪小姐也住在这儿吗？”

　　陆谨川闻言，微微睁大眼睛，仿佛没有想到他会提起纪安禾，“是的。”

　　“王处，她小姑娘不懂人情世故，冒犯您了。”

　　王银鹏摆摆手，上前一步，在陆谨川耳边低声说：“我觉得那姑娘挺有意思，今晚把她送到我房间。”

　　陆谨川脸色微变，俊俏的脸布满为难，最后沉沉说了句，“王处，刚才没有跟您说实话，纪安禾其实是我女朋友。”

　　“哦？”王银鹏挑眉，随即哈哈大笑，接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纪小姐长得漂亮，你小子好眼光。”

　　陆谨川在这之前虽不清楚王银鹏看女人的眼光，但他尴尬或生气时喜欢大笑，陆谨川倒是清清楚楚，他知道今晚若不能让他满意，这一篇是翻不过去的。

　　“王处，我让宇成给您另外安排了节目，就在楼上包间。”在听到孙登峰那句话以后，陆谨川便安排郑宇成按要求找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学生模样的女孩在楼上侯着。

　　王银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谨川，“谨川，我年纪大了，也折腾不起什么。不过我带来的两个助手你们倒是年纪相仿，我看这儿还剩几瓶洋酒，你们三个不如今晚把它们喝光吧，哈哈哈。”

　　陆谨川垂眸，嘴角依旧带着笑：“王处交代的任务，我自然是要圆满完成，那楼上？”

　　“楼上我就不去了，年纪大了，得休息。”

　　……

　　陆谨川在卧室睡了快一天，他是被窗外传来的烟火声吵醒的，勉强睁开眼睛，只看到房间内到处是漆黑一片，连丝光亮都不曾透进来。

　　他起床打开所有的灯，四下望了望，又推开洗手间的门，没看到纪安禾。

　　陆谨川心中微微发紧，余光却看到她摊开的行李箱安静的放在沙发后面，一颗心又放松了下来。

　　昨夜的酒到此刻算是消化完毕，肚子有些饿了。

　　正准备给纪安禾打电话，门从外面打开，纪安禾穿了件白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有点像他初次见到她时候的模样。

　　“去哪儿了？”

　　“看烟花。”见到陆谨川，纪安禾仍有些别扭，毕竟两人早晨可以说是不欢而散，“饿不饿？你一天没吃饭了。”

　　陆谨川点点头，“今天是除夕，我们得吃年夜饭。”

　　除夕夜晚，酒店都会给客人们安排丰盛的年夜饭。

　　不一会儿一桌子年夜饭摆上桌，两个人沉默的坐在桌旁，没人开口说话。

　　也许是受不了这种沉寂的氛围，陆谨川打开电视，春晚刚刚开始，一身喜庆贵气大红色晚礼服的女主持正在说开场白。

　　纪安禾被吸引了目光看过去，这是在母亲离世后她第一次坐在餐桌前看春晚。

　　窗外是万家灯火，房间内是美味的菜肴，电视机里是某几个老一辈艺术家正在表演相声，而身旁这个人是陆谨川。

　　纪安禾猛的眨了眨眼，把眼眶那股酸胀感逼退。

　　比起纪安禾，陆谨川似乎更投入于电视机里的相声表演，他神情很专注，随着几个包袱的丢出，跟着咧嘴笑开。

　　纪安禾看在眼里，简直惊呆了。

　　“没想到你的笑点这么低。”

　　他应该是高冷的，不接地气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不该是能被有些烂俗的相声小品逗笑的。

　　陆谨川挑挑眉，“我像我姑。”

　　纪安禾，“你还有姑姑？”

　　陆谨川默了默，又点点头，继续扭头看电视。

　　“我妈妈也是。”纪安禾笑着说，“我总会被她的笑声感染。”

　　陆谨川问，“就像现在一样吗？”

　　“是的。”纪安禾望着陆谨川，眼睛亮闪闪的，“陆先生，谢谢你。”

　　这一年的春节，纪安禾十八岁，五年后二十三岁的纪安禾在同样的时间再次来到这里，那个时候她的身边已经没有这个人，但她依然怀念这一年，怀念这个晚上带给她的幸福。

　　陆谨川从开春以来就变得很忙，旧城改造的项目几经辗转最终落入陆谨川之手，而飞音的汽车上市后口碑与销量齐飞，迅速在国内新能源市场占据一席之地，所以大多时候他都在满世界到处飞。

　　整个大一下学期，纪安禾基本都是寝室，实验室和海岸国际三点一线。尽管几个月都见不到陆谨川一次，但她时不时就会过去，坐在阳台上看看书，偶尔自己一个人睡一晚，并不是在等某个人，而更像是一种自我放逐。

　　陆谨川很少主动联系纪安禾，偶尔几次回来直接一通电话把人叫到海岸国际，他们并不一定会做什么，有时候仅仅只是简单的一起吃个饭。

　　暑假后，司博远开始到医院实习，不多久，他给纪安禾发了张女孩子的照片，告诉她，那是他刚刚交的女朋友，大大的眼睛，脸圆圆的，很可爱的模样。

　　纪安禾真心地祝福他。

　　纪安禾从尹一濛那儿得知，凌越和叶晴分手了，她似乎又重燃信心，时不时就往凌越身边粘，发誓要拿下他。

　　而何苏苏则同时被两个学长追求着，她难以取舍这两人的优劣，为此很是苦恼。

　　似乎只有纪安禾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关系。

　　与她同病相怜的还有谢迎，大二一开学，她就在便签纸上写下几大年度目标，其中之一就是脱单。

　　“小禾！这周末湖区那边有个联谊，据说来的都是公安大学的帅哥，我们一起报名吧。”

　　纪安禾摇摇头，拒绝的很果断，“不去。”

　　“你周末有事？”

　　纪安禾想了想，“没什么事。”

　　“那就一起去嘛，就当是陪我。”谢迎可怜兮兮地扒拉着纪安禾。

　　“我可能要去实验室。”纪安禾无奈地撒了个谎。

　　“联谊是晚上，不耽误的。”谢迎盯着纪安禾的脸看了半天，“小禾，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这一年多那么多人追你你都不同意，联谊也不愿意去，你是不是……”

　　“我去，我陪你去。”纪安禾无奈地说。

　　十月里，秋意渐浓。

　　纪安禾穿了件青色麻料的长袖连衣裙，纯净的脸上不带一丝妆容，她最近头发剪短了些，垂直落在肩头，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静。

　　谢迎则与她的装扮完全不同，栗色卷发散落在后背，黑色小皮衣搭配长筒靴，让纪安禾怀疑这衣服是从尹一濛衣柜里扒拉出来的。

　　两个人到的比较晚，领了号码牌进了会场才发觉已经来了不少人，男生大多西装革履，女生以洋装或小裙子为主，她们二人在其中倒显得有些另类。

　　“失策了，穿的太保守。”谢迎小声嘀咕道。

　　纪安禾没说话，拿出手机想看时间，才发现手机早已没电自动关机。

　　她与陆谨川暑假见过两面后，已经两个多月未见，两人的通话记录还停留在那个时候，纪安禾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整个活动流程不外乎是一些能增进男女生之间肢体接触的小游戏，纪安禾在结束了第一个游戏后悄悄退出，走到会场外的小湖边透气。

　　清北的湖滨校区比起医学院那边热闹很多，这个时间点小湖边依旧有不少散步慢跑的学生，纪安禾坐在草丛边看着水里的月光发呆。

　　身后突然有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同学，你怎么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