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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又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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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能怪她大惊小怪。
赵行知是她高中同学,也是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李道显则是她们的同班同学,是彼此知根知底的关系。
两人在高中便开始眉目传情,一毕业就成了情侣,挨过了七年之痒,从校服到婚纱……
大学毕业不久就结婚了,更是在去年怀上了孩子,是周围好友圈里都艳羡称赞的模范夫妻。所以她先前只是猜测二人闹矛盾了,万万没想到是出轨!?
她冷静下来问:“你确定吗?”
赵行知噙着泪点头。
夏扶光脑门青筋直蹦,恨不得拎着那人衣领狠揍一顿,可低头瞧见好友虚弱的模样,火气一下子又全灭了。
“好,那咱们先不管他。”渣男可没朋友重要,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孩子是你自己的,我们先努力生下来,好吗?”
“好……”
赵行知宫缩得越来越厉害,掐着床单直抽冷气。
夏扶光共情能力强,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在隐隐绞痛,她赶紧去找护士。
护士熟练地掀开被子检查:“2号床,准备进产房。产妇或者家属,过来签一下知情同意书。”
赵行知挣扎着起身,又被夏扶光按回去,“你就别动了,留着点力气生孩子吧,我替你签了。”
白纸黑字上列出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密密麻麻地占了一整张纸,她才惊觉赵行知这是要去鬼门关走一遭。
心中忽然没来由地涌上不安与害怕,夏扶光颤抖着手签了字,这一定是她平生写过最丑的几个字之一。
她把单子郑重地交给护士,又俯身来叮嘱道:“你一定要平安出来,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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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了字后一切都像是开了倍速。
赵行知躺在转运床上,四个轮子吱呀作响,顺着昏暗的走廊滑进手术室,蓝色的大门一合,她就被隔绝在了外面,生死都没了把握……
生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赵行知撕心裂肺的惨叫持续了个把小时,到后面那声音越来越弱,只能断断续续听见里面的人仍然被架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她在门外等得心惊胆战,生怕出什么差错。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忽而,一阵婴儿啼哭刺破凌晨的黑夜
生了!
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打开,医护人员鱼贯而出,载着赵行知的转运床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推了出来。
她噌地站起来围上去,赵行知累得眼皮耷拉下,浑身被汗水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护士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对她说:“母女平安。”
她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又忙前忙后帮忙办各种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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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一宿的夏扶光精疲力竭,趴在床头,将就着睡了。
医院的夜晚并不好过,刺鼻的消毒水味,躺不下去的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婴儿啼哭声……导致她老是断断续续地醒来。
不知睡了多久,隔壁床的婴儿又哭了,夏扶光再一次被吵醒,抬头才恍然发觉已经天明了。
母女俩倒是睡得死,丝毫没被影响到,她蹑手蹑脚地去上厕所,等回来的时候,病房已经热闹多了。
赵行知的妈妈一大清早就从乡下赶了过来,拎着大包小包围在床边唠叨。
“你这缺心眼的小孩,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声不吭的?妈今天一大早醒来就看到你昨晚发来的消息,吓得魂都要没了。”
夏扶光绕过去,乖巧地问好:“阿姨好。”
“唉,小夏,多亏有你在我们知知身边陪着,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赵妈妈拉着她的手道谢。
“知知是我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应该的,何况我还是小朋友的干妈,当然要看着她出生。”
“这李女婿也真是的,知道你要生了也不多请几天假,钱哪有人重要。”
夏扶光心一颤,抬眼看赵行知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赶忙当和事佬。
“阿姨,知知刚生完,咱就别说这些了,先好好休息,补补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赵阿姨看了一眼郁郁寡欢的女儿,叹了口气,停止了唠叨:“造孽哦。”
说完从袋子里拎出一只保温盒,里面装着热乎的饺子,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早上刚煮的。而后又翻出两个碗,把饺子分成两份,一碗递给了她。
“还没吃早饭吧,阿姨来得急,没带什么东西,先将就吃点。”说着还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白煮蛋塞进她手中。
“谢谢阿姨……”早就失去母亲的她很贪恋这种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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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扶光昨天淋过雨又没洗澡,脱离了危急情况后觉得身上难受得要紧,便先回家了一趟。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补了个回笼觉,但始终觉得放心不下,想来想去还是拎着篮水果又往医院跑。
刚出电梯,就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吵闹声。
“我都说了只是同事关系,你一直没工作可能不知道,这都是正常的职场距离。”
“正常到你去扶她腰?要不是在大街上是不是都要亲上了?”
“赵行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肚鸡肠?”
“我小肚鸡肠?李道显你良心喂了狗!昨天我都要生了,你人又在哪里呢?”
“我不是说了吗,那是在出差,见客户。”
“你放屁,我都查了,你们的展会上午就结束了,还关手机?不就是为了不让我打扰到你们这对狗男女偷情?”
“赵行知,你放尊重一点!”
“……”
里面越吵越凶,夏扶光怕出什么意外,快步走到门口,和黑着脸出来的李道显迎面撞上。
两人都有些尴尬,没打招呼就擦身而过了。
屋内只留下几个老人围在床边,你一言我一语。
“知知,这肯定有误会,你俩那么多年了要信,更何况现在孩子都有了。”
“亲家母说得对,知知,你现在养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你们都别说了,让我一个人静静,成吗?”赵行知不胜其烦,下了驱逐令。
夏扶光走上去解围:“阿姨,你们吃饭了没,你们要不先去吃饭,我来陪知知。”
赵阿姨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嘱托。“小夏啊,你陪她说说话,别钻牛角尖,这日子啊,怎么过不是过呢……”
“嗯,阿姨你放心,我会和她讲讲的。”
送走一群人后,病房又归于平静。
夏扶光没急着说话,而是先把一篮子水果端了出来,从中挑出个圆滚滚的橘子慢悠悠地剥,掰开几瓣,再把橘络都细细挑了才递给对方。
赵行知也一言不发地吃着,等一整个橘子都下肚后,才幽幽开口。
“扶光,其实我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就看到他在外卖软件上给人家送花,我本来以为自己想多了,结果前几天我亲眼撞见了,我才不得不信……”
这是在女方辛苦怀孕的时候找别人快活了?
夏扶光听了眉头直皱,把橘子皮团成一团,撒气般狠狠地掷进垃圾桶。
“那你是怎么想的……离婚?”
赵行知把脑袋埋进膝盖闷声道:“我不知道……”
“出轨向来不会只有一次。”夏扶光把话挑明了说。
赵行知快哭了,“我也知道你说的道理,可是现在孩子又刚出来,我又没工作,我妈劝我再忍忍,我也想着说不定他就回心转意了呢?”
“我就问一句,如果不离婚你以后可能都要过上疑神疑鬼的生活,你甘心吗?”
裂缝已经出现,就算修补了也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并且会时时刻刻提醒着那不可遗忘的过往。
“……”赵行知沉默不语。
夏扶光叹了口气,不能将人逼得太紧。
“好吧,这事你再想想,但就算不离婚,也要收集他出轨的证据,至少要把主动权攥在你手中,知道吗?”
对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夏扶光摸着她的脑袋宽慰,心中却已经往长远谋划,离婚也不是简单的事,就像她说的现在没有收入又有了小孩,如何把局面变得更有利?她要先找个律师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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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扶光的周末,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医院的路上。
还没好好睡一觉呢,一睁眼就到了工作日,偏偏她还是早间新闻的主持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播报完早间新闻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去开选题会议。
她觉得拉磨驴子都没她拼命!
但好在祸福相依,导播带来了一则好消息。
因为上头想推行法制,念在她们节目表现不错,台里的领导为了挣业绩,打算把电台上星做成一档普法综艺。
人生如戏,一张大饼凭空砸下,夏扶光没想到自己的事业一下子登上了直达电梯,也不知道当初为了综艺而跳走的主播会作何感想。
在好消息的加持之下,大家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格外有效率,不一会儿,选题会议便结束了。
夏扶光讨论结束后没急着离开,故意磨蹭到最后。
《审思明辨》是个作为罪案电台,涉及许多法律知识,她想着久战沙场的导播或许有点人脉。
见人散得差不多了,她拦住王导询问:“王导,你认不认识什么厉害的律师?”
“怎么突然要找律师,你不会犯什么事了吧?”
作为节目差点被搅黄的制作人,现在又是飞升的时刻,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疑神疑鬼。
“没有,家里有点事情想要咨询一下。”她糊不清地说道。
落在旁人眼里却像是家里有了大麻烦,但又羞于开口的孝子模样。
作为上了年纪的导播,王进最经不起亲情的冲击了,没有再多询问。
“没出什么大事吧,我倒是有几位律师朋友,我回头替你问问,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夏扶光连连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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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进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才过一天就带来了好消息。
说是大学的一个律师朋友愿意帮忙,但是最近在忙一个大案子在外省出差,得周末才能回来。
夏扶光喜出望外,哪管周末不周末的呢,当即就定了见面的时间在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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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就到了周六,虽然约定的时间在下午,夏扶光还是起了个大早。
拉开窗帘是灰蒙蒙的一片,天气预报说的是多云,她便盼着下午太阳可以拨开云层升上来。
可惜天公不作美,北风一吹,南星市的温度还陡然下降了好几度,浮在空中的水汽凝成水珠,扑簌簌地全都落了下来。
夏扶光轻轻振臂,将伞上的雨珠抖落,确认一遍消息后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
靠窗,第三桌,黑色西装。
店内飘着悠扬的爵士乐,比起外面的寂寥,倒显得有些热闹。
扶光转着脑袋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这咖啡店格外的大,中间通透,两边都是窗,而王导又没说是哪边,从哪头开始数的第三桌。
于是她从左拐到右,搜罗了一圈,才瞄准了目标,那人背对着她,坐得笔挺,露出个圆润的后脑勺,一头碎发打理得干净整齐。
她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迈步立到桌旁。
“你好,我是王导——”
夏扶光的话声戛然而止,被眼前人的模样震得大脑宕机。
那人从卷宗中抬起头,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瞥她,像是看到什么趣事般轻笑一声,却只一瞬,又恢复风轻云淡的模样,清冽的声音从唇间吐出,慢悠悠地接上她的话。
“你好。”
她眨巴着眼睛不敢置信。
这人!分明就是她那远在异国他乡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