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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又一次的不辞而别 ...

  •   若秋紧紧依偎着项淑贤,身上打着颤。其他孩子们都湿着身子打着哆嗦。战队长背着最后一个孩子走了过来。他放下了孩子,“天快黑了,这水,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去了。我发了誓了,在修水库前,不能让一个人在这里出事儿!晚上要留人在这儿候着。我留下,还有谁肯留下?”
      好几个人都举着手,“我留下!”
      “不用那么多人,就留四个人吧,一边两个人就够了。晚上过路的人少,咱们是以防万一!”
      项淑贤激动地看着战队长。
      天色灰暗下来。雨,还在下着。山路上,孩子们夹杂在大人们的中间,顶着雨艰难地走着。若秋挽着项淑贤走在其中。
      生产队饲养所里,若冬坐在阳阳身边。她观察着阳阳,突然大喊着:爸爸!爸爸!快来呀,阳阳这是怎么啦?”
      饲养员二叔跑了进来,“哎呀,孩子这是抽风啦!快,闺女,你快下地去拿根筷子来,把他的牙给撬开,别咬断了舌头!快!快去拿筷子!”
      若冬骨碌下地,拿着筷子跑进来递给饲养员二叔。饲养员二叔把筷子放进阳阳的嘴里,用拇指掐着阳阳的人中穴位。阳阳哇地哭出了声。
      若冬和两个小双子也开始哭喊着,“爸!爸!爸!爸!”
      天完全黑了下来。夏世纯站在自己家院子外面的路上,焦急地张望着。山路上陆续出现了人影和嘈杂声。夏世纯大声喊着:若秋!若秋!”
      雨中的夜色更加朦胧。项淑贤和若秋已经落在了人群的后面。若秋在项淑贤的拖拽下,艰难地走着。她们听到了夏世纯的喊声,“若秋!若秋!”
      项淑贤支着耳朵,“若秋,你听,是你爸爸在喊你!”
      “嗯,我听见啦,咱们快要到家了吧?”
      “快走,快了,咱们快要到家了!”
      夏世纯站在院子外面焦急地喊着,“若秋!若秋!”
      若秋和项淑贤跑了过来。
      “爸,你看,我妈回来了!”
      “哎呀!你到底是今天回来啦!怎么赶了个雨天回来呀?多危险!我就怕你今天回来!好,好,好,安全回来就好!走,咱们今晚要在生产队过夜了。咱家房子漏雨了。”
      “啊?!漏雨厉害吗?不能住啦?那孩子们呢?”
      “房子肯定是不能住了!孩子们都在生产队饲养所里了。可别提了,今天就差一点儿,阳阳就没命了,被房盖掉下来的东西压在炕上了。亏得我及时回家给扒出来了,要不,就缓不过来了!”
      “那阳阳没被砸坏哪儿吧?”
      “没有,我检查了,好好的,没被伤着。”
      “那若冬和冰冰、雪雪呢?她们没伤着吗?”
      “没有,都好好的,放心吧!走,咱们快走!”
      项淑贤跑在了前面,夏世纯拖拽着若秋在后面跑着。
      生产队饲养所的炕上,若冬抱着已经睡着了的阳阳,两个小双子围坐在若冬的身边,咧着大嘴抽泣着。项淑贤一头闯了进来。
      “妈!妈!你看小弟这是怎么的啦?”若冬哭着看着怀里的阳阳。夏世纯和若秋也跑了进来。
      饲养员二叔也走了进来,“孩子刚才抽风了!”
      “啊?抽风了?!什么?什么?他怎么会抽风了呢?”
      “抽风了?”夏世纯也吃惊地看着阳阳。
      项淑贤趴在阳阳的头顶轻唤着:“阳阳,阳阳,阳阳!”
      “孩子一直在高烧,得想办法给孩子退烧。”饲养员二叔叹了口气。
      项淑贤流着眼泪,“这可怎么办呀?黑灯瞎火的,上哪儿去找大夫呀?”
      “我这儿还有点白酒。”饲养员二叔转身拿来了半瓶白酒,“给孩子搓搓身子,管用!”
      项淑贤接过了酒瓶,“好!谢谢二叔了!”
      这场暴雨,项淑贤躲过了生命中的一劫。战队长在水漫桥处抢险救人的一幕,使项淑贤对战队长有了好感。也可以说,是由于战队长的及时赶到才救了她一命,她在心里感谢着战队长,也使她看到了战队长的另一面。可是,阳阳虽然也逃过了生命中的一劫,却落下了抽风的顽疾。从此,这个家庭便被蒙上了阴影。
      雨过天晴。
      山路上留下了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夏世纯抱着阳阳在前面走着,项淑贤、若冬、冰冰和雪雪跟在后面走着。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谁也不说话。
      夏世纯回头说道:“这次真得感谢战队长,派了十多个人,一天时间就把整个房盖都给换了,连房檩子都换成新的了,用了生产队不少的木料和苫房子的草,都记在账上了,也没跟咱们要现钱。以后,再下暴雨就不用怕了。这次是真危险,房盖拆开一看,好家伙,以前的房檩子都烂了!这房子,当年本来就是矿上盖的工棚子,做房檩子的木料都是凑合上的。再不换,下次下大雨,房子就会倒塌了。要是在晚上,人都得被捂在里面,一个也跑不了!”
      “嗯。”项淑贤也感动起来,“前天,是战队长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他带人及时赶到水漫桥那里接应,我也就回不来了!我差几步就到水漫桥了,一脚踩空就没命了!”
      “通过这场暴雨,看出来了,战队长确实是挺有魄力的!”夏世纯感叹道。
      “我看着大伙来来回回接学生过桥,我也挺感动的!”
      “山区的暴雨,太吓人了。亏得战队长有经验,安排得很得力,才没出什么大事儿。这次暴雨,生产队出的最大的事儿,就是咱们家的房盖漏了!”
      “嗯,听社员们的口气,他们对战队长都挺敬佩的。说有战队长在,水库肯定能修成!”
      “战家屯还真是应该修水库了。水库不修,战家屯的人就永远也过不了安生日子。山坳里兜不住水,一到这个季节就提心吊胆的,春天还干旱得要命。如果战家屯有了水库,粮食产量肯定会翻番,大伙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夏世纯感慨道。
      “嗯,战队长在送我过水漫桥时,也说了水库的重要!”
      “那可不!听说,每年洪水暴发都有人亡命!”
      “我听说,战勇是有个哥哥的,是战队长的大儿子。几年前,就是在水漫桥那让水给冲走了,连尸首都没找到!”
      “我挺奇怪的!”夏世纯顿了顿,“大伙一提起修水库,就说我能帮上忙,说我是大单位来的,能帮他们修水库。你说咱们能帮上什么忙呢?”
      “大伙也就那么一说。咱们来了,不是就多一个干活的人吗?”
      夏世纯摇着头,“嗯,好像不只是多一个干活的意思。你猜大伙都怎么说?”
      “怎么说?”
      “他们说,咱们生产队有了战队长,这水库呀,就有了一半儿了!你们家又来了,那一半也有啦!”
      “嗨,那是战家屯的人连做梦都想修水库呀。可是,咱们又有多大的本事呀。咱们要是真有那本事就好了!”
      夏世纯和项淑贤一路说着就到了家。夏世纯带着全家人进了屋子里,他把阳阳放到了炕上,“我大概收拾了一下,炕也烧热了,咱们先将就住着,待我慢慢再收拾。阳阳还病着,你就别干什么了,就在炕上看着孩子吧。我再到外面去收拾收拾!”
      “不用,先将就着吧,不着急收拾,等过几天阳阳的病好了,我来慢慢收拾!”
      若冬和两个小双子脱鞋想要上炕。项淑贤摸了摸躺在炕上的阳阳的额头,“你们都小点声,弟弟睡着了,别把他给惊醒了!”若冬和两个小双子蹑手蹑脚上了炕。
      项淑贤转身下地,轻轻打开柜子,在里面翻着。无意中,她看到了那个首饰盒,这是她用来装张子年让她保存的那几页账单。她轻轻打开首饰盒,拿出叠好的账单,思忖了一会儿,又重新放到盒子里。她虽然不知道这个账单的用处,和这个账单意味着什么,但是,那是张子年让她保存的,见到它,她就能感受到张子年对她的那份信任。她不知道张子年这又一次的不辞而别是不是为了她!她是因为夏世纯接了会计才回娘家的。不知道张子年突然回省城是不是因为这个。
      项淑贤一边想着一边收拾需要洗的衣服。她端着装着脏衣服的盆走到炕前,轻声地说:“若冬,和妹妹在炕上悄悄玩,千万别闹出动静,我去河边洗衣服!”
      项淑贤端着装满脏衣服的盆在山路上慢慢走着,眼里涌着泪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夏世纯在信里写道:“我知道我不给你写信,你也能回来。扔下我和孩子们在家,你不会放心的。你赌气走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反正你从到战家屯后也没回过娘家,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只是你是生气走的,我很难过。你说我对你和张子年的事儿心里一直没过去,你说得不对。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我们互相都是了解和信任的,我没有理由怨你呀!我接这个会计,就是因为在战队长那里面子上过不去。其实,说到底也是为了你和孩子。我不忍心看着你和孩子跟我遭罪!好了,这个事情咱们不说了。我写信就是告诉你,张子年他走了,带着代强回省城的工厂里工作了。这是好事儿,我想你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我和你一样,见张子年在这么个穷山沟子里,我心里也很难过……”
      项淑贤抹掉眼角的泪水,“我这是怎么了?子年他能回省城,我应该高兴才是呀!我没想到他还能回得去省城。这也算了却了我对他的愧疚之情了。只是,你为什么要在我离开的时候走呢?难道告个别都不愿意吗?我还想再为你和代强包顿饺子呢!你总是这样,难道你跟我只有不辞而别的缘分了吗?上次,我只能对不起你,那是天意,我无能为力!可是这次,我没能阻止夏世纯接会计,实在是我对不起你!你交出会计,是你的心意,可是在你家发生了变故时,我们实在是不应该接这个会计呀!”
      项淑贤心里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河边,她蹲在河边洗衣服。河水滔滔,风吹两岸枝条摇曳。河水哗哗地流淌着,项淑贤的眼泪也在悄悄地流着。
      项淑贤看着流淌着的河水,停下了手,轻轻地唱着:
      望穿秋水
      不见伊人的倩影
      更残漏尽
      孤雁两三声
      往日的温情
      只换得眼前的凄清
      梦魂何处寄
      空有泪满襟
      几时归来呀
      伊人呦
      几时你会穿过那边的丛林
      那亭上的塔影
      点点鸦阵
      依旧是当年的情景
      只有你的女儿呦
      已长得活泼天真
      只有你留下的女儿呦
      来安慰我这破碎的心……
      项淑贤已经是满面泪痕,眼前出现十年前的张子年,在河水中向她走来。项淑贤站了起来,张子年却消失了。
      项淑贤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蹲下来继续洗衣服,继续轻轻唱着:
      望断云山
      不见妈妈的慈颜
      漏尽更残
      难耐锦衾寒
      往日的欢乐
      只映出眼前的孤单
      梦魂无所依
      空有泪阑干
      几时归来呀
      妈妈呦
      几时你会回到故乡的家园
      这篱边的雏菊
      空阶的落叶
      依旧是当年的庭院
      只有你的女儿呀
      已堕入绝望的深渊
      只有你被弃的女儿呦
      在忍受无尽的摧残……
      项淑贤放下了手中洗着的衣服,忘情地唱着,已是泪流满面。她一低头,发现流水已经把手中的衣服冲走了。她跳到河水里,但衣服已经被冲远了。
      项淑贤的眼前又出现了幻觉——
      张子年跳进河里,把衣服给捞了上来,他手里托着衣服,站在项淑贤的对面。项淑贤脸上有泪水,还有溅上的河水。张子年伸出手,想擦拭她脸上的水。项淑贤想推开张子年,可是当她伸出手的时候,面前却什么也没有。
      项淑贤满脸泪痕。
      这首歌儿是当年她唱给张子年听的。那时,她还没走出失去丈夫的痛苦,张子年时常来安慰她。两人相对无言,这首伤感悲戚的歌曲正迎合了她那时的心境。每次唱起这首歌时都会泪流满面,而张子年就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对面,伸出手来轻轻给自己擦着泪水。也不知道为何,此时,在不觉中她又唱起了这首歌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又一次的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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