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河》叨叨姐

87、重新认识了战队长

　　生产队会议室里。战队长站在门口，“柱子！柱子！你带着一个组留在生产队，及时排水，保护生产队的财产。大牲口，猪，一个也不能让水给冲跑了！还有饲料，粮食，和库里的生产物资，一样也不能损失！老夏，还有其它的生产组长，带着你们的人跟我走，咱们到水漫桥！柱子，雨不停我们就不能回来！就是雨停了，我们也要留人在那里轮流守着。学生放学都要过水漫桥。什么时候水下去了，露出了桥面，我们再撤。家里的事情，柱子你全面负责！听见没有，柱子？”
　　“听见倒是听见了！”柱子走到战队长身边，“队长，还是你带着人在家里吧，我带着人去水漫桥！我比你年轻，水漫桥那里危险，还是我去吧！”
　　“正因为你年轻，我不放心呀！现在是瞪起眼珠子的时候，人命关天！如果晚上水不下去，那里也不能撤人！还是我自己去那里，我可以根据情况随机应变，今年我绝不能让人再在那个地方出事儿了！”
　　“那好吧。你放心，队长，有我在，生产队的财产一丝一毫也不会损失！”
　　“好！走！”战队长冲出会议室，“其余的人，跟我走！”
　　“水漫桥”是进入战家屯二队的必经之路。这座桥是架在山涧上的一座旧桥，由于长年失修，桥面已经低于路面，平日里倒没什么，一旦下大暴雨，在雨水来不及排除的情况下，桥面就会被水淹没。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当地的人就称这座桥为“水漫桥”。
　　胖婶抹着眼泪，“战队长呀，快组织修水库吧，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咱们就提心吊胆的！去年公社这定了要修咱这战家屯水库，说挂锄了就修。咱们白高兴一场。公社又说今年能修。一年半载的咱们还能坚持，总这样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呀！我们可都指望着你呢！”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战队长站住，“咱们现在必须坚持！一定要咬牙坚持到今年的挂锄。今年挂锄，咱们就修水库！明年，从明年起，咱们绝不能再让水白白流走，也不能再让水祸害人啦！我姓战的，就是把头拱到地里去，今年也要带领大家把咱们战家屯的水库修上！”
　　胖婶眼里噙着泪水，带头鼓起掌来。祁可欣眼睛里也含着泪水鼓掌。社员们都含着眼泪鼓起掌来。掌声盖过了滂沱的雨声。
　　山路上。项淑贤拎着个包，被雨水淋得透湿，歪歪斜斜在山路上走着。她脚下一滑，摔倒了。爬起来，再走。从山上流到路面的水越来越急。项淑贤走了几步，又一个大趔趄摔倒了，手里拎着的包摔出去老远。她想爬起来去拿包，刚爬起来，就又摔倒了。包已经被水流推着向路下的河里滚动着。项淑贤爬着去追包，手刚碰到包，包却滑下了路面，掉进河水里去了。项淑贤眼看着包被卷进湍急的河水里不见了，她只得放弃那个包。路面上的水流越来越急了。项淑贤艰难地在山路上走着。
　　水漫桥处，桥下河里的水汹涌着。由于河面上的桥低于路面，河里的水已经接近桥面了。
　　山路上，战队长带着一群穿着蓑衣的社员们急匆匆走着，其中只有夏世纯穿着雨衣。
　　“快走！”战队长站住回头，喊着后面的社员，“咱们得快点走，再晚了，咱们也过不去桥了。”
　　社员们在山路上加速跑着。
　　水漫桥处，水已经漫上了桥面。
　　这时候的夏家，屋棚顶上漏着的雨水越来越大，炕上、地上已经积满了水。炕上，若冬搂着阳阳和两个小双子哭作了一团。炕上方的屋顶棚处，雨水已经集中在一个地方，水越漏越急，已经透亮了。
　　“二姐！二姐！看到天啦！”冰冰指着炕的上方，屋顶棚上被雨水淋透的洞口大声地喊叫着。
　　若冬抬头一看，泥水混着杂草大块地往下掉着，已经出现了破碎的声音。
　　若冬大喊着：“快！冰冰！雪雪！快下地！爬到炕沿边上！快！快！快！”若冬边喊边拖着阳阳往地上爬着。两个小双子听话地骨碌碌往地下爬着。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山路上。战队长、夏世纯和社员们在泥泞的山路上跑着。夏世纯跑到战队长跟前，“战队长啊，我得回家一趟。我家属不在家，就孩子们在家，我这心突突地跳着，我不放心，我得回去看一下，就不去水漫桥了啊！”
　　“好吧，那你快回去！你怎么不早说呀，都跑出这么远了！回家照顾完孩子，你就回生产队，参加柱子那个组吧！”
　　夏世纯扭头就往回跑。
　　夏家。炕沿底下，若冬搂着两个小双子坐在泥水里大哭着，“阳阳呀！阳阳！爸爸呀！爸爸！”
　　炕上一堆从棚顶上掉下来的东西里面，阳阳的腿露在了外面。
　　水漫桥已经被越来越湍急的浑浊水流覆盖。山路已经全是雨水，项淑贤在没膝深的水里艰难地走着，离水漫桥越来越近。
　　战队长带着社员还在山路上跑着。
　　“队长，慢点跑！”一个社员边跑边捂着胸口，“可累死了。离学生放学还得一会儿呢，来得及。别跑那么快了，跑不动了！”
　　战队长没有停下，边跑边回头喊道：“跑不动的，就在后面慢点跑！能跑动的，跟着我快点跑！不光是学生放学走这条路，从外面回屯子里的，都要走这条路！咱们不能再让一个人在水漫桥这里出事儿啦！快跑！能跑动的，跟着我快跑！”
　　夏世纯没命地在山路上向家跑着。
　　项淑贤在没膝深的水里艰难地走着，她已经走到水漫桥的边上了。
　　战队长几个人已经在水漫桥另一端露出了身影。战队长看见了项淑贤，他向桥那头的项淑贤扬着手大声地喊着：“站住！危险！不要再往前走了！站住！站住！”
　　项淑贤听不清楚战队长在说什么，还在水中慢慢地往前走着。
　　战队长急忙掏出哨子吹了起来。项淑贤听到了哨子的声音，看到了战队长在雨中在向她摆着手，做出了让她停止走路的手势。项淑贤在水中站住了。战队长几个人冒着大雨，艰难地跑到了水漫桥的一端。战队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另一个社员扛着绳子跑到战队长跟前，把绳子扔在了地上，也捂着肚子喘着粗气。
　　战队长把绳子系在自己的腰上，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大声说着：“桥那边有个人，是个妇女，在水里快要坚持不住了。她离桥太近！太危险了！我得赶紧过桥那边去！你们扯着绳子的这头，赶快把绳子拴在树上！拴结实了啊，一定要拴结实了！我走了啊！”
　　战队长腰间系着绳子，向水漫桥上走去。项淑贤站在路的中间，水已经没过了小腿。战队长艰难地向项淑贤走去。
　　夏家的屋棚顶上已经漏了一个挺大的洞，泥土和草屑混合物堆在了炕上，雨从洞口直接下到了炕上。
　　“爸爸呀！爸爸！妈妈呀！妈妈！啊！啊！爸爸呀！爸爸！妈妈呀！妈妈！”炕沿底下传出若冬和两个小双子没命的喊叫声。
　　夏世纯一步闯了进来，“若冬！冰冰！雪雪！”
　　一脸泥水的若冬露出了头，哭喊着：“爸爸！爸爸！阳阳，阳阳在炕上，被埋上啦！阳阳死啦！阳阳死啦！呜呜，呜呜！”
　　夏世纯慌忙跳上炕，没命地在泥草堆里扒着。
　　水漫桥处。战队长离项淑贤越来越近了。此时项淑贤被水冲得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战队长一边艰难地走着，一边大声喊：“坚持站住！不要看水，向远地方看！”
　　项淑贤像个落汤鸡，摇摇晃晃站在不断上涨着的水中，水已经漫过大腿了。她在做着最后的坚持。就在她就要站不住的时候，战队长赶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她。
　　“拽住这绳子！”在暴雨中，战队长扶着项淑贤，一边解着自己腰上的绳子边大声喊着，“拽着绳子站住！我去把绳子拴在大树上。我走一步，绳子跟着我走，你就缓一下手，再握住绳子。等我把绳子拴到树上后，就过来送你过桥。听明白了没有？你一定不要离开这根绳子！听明白没有？”
　　“知道！我知道啦！我听明白了！”项淑贤在暴雨中感激地点着头。
　　战队长艰难地向山根下一棵大树走去。项淑贤紧紧靠着绳子，两只手随着战队长的脚步挪动着。
　　夏世纯手忙脚乱地在炕上扒出阳阳，抱着就往外跑。夏世纯抱着阳阳在院子里没跑几步，他突然站住了，转身又往回跑。夏世纯抱着阳阳又冲进了屋子里，“若冬！起来！拽着冰冰和雪雪起来！走！必须出去，爸爸带你们一起走！”
　　若冬扯着两个小双子站了起来。
　　“小心，一定要小心，快出来，在房子里有危险！”
　　若冬扯着两个小双子跟着夏世纯走了出去。
　　水漫桥外，战队长把绳子拴在了一棵大树上，又拽着绳子向项淑贤走了过来，小心地走到了项淑贤的身边。
　　“来，把着这绳子，慢慢走！我送你过桥！”在哗哗的水声中战队长向项淑贤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