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河》叨叨姐

42、又去上学

　　山路上。战队长沉着脸，低着头，背着手，不耐烦地走着。祁可欣从后面撵了上来。
　　“你？你怎么来啦？有事儿吗？”战队长皱着眉头问祁可欣。
　　“你，呃，我……”祁可欣不知说什么好，低下了头。
　　“哦？”战队长不解地看着祁可欣。
　　“我、我能有什么事儿呀？”祁可欣不高兴地把脸转向别处。
　　“哦，那，那你没事儿呀？”战队长心不在焉地对祁可欣说道。
　　祁可欣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快步走远了。战队长站着，茫然地看着祁可欣的背影。他心说：“不对，还是不能去找他！我要是求着他把账本拿回去，会给他留下口实，那不就更成了不打自招了吗？对，这个张子年交出账本，就是一个计策。好，那我就来个将计就计！这个会计，我还真就让那个姓夏的当了！哼，姓夏的，算你走了狗屎运，白白捡了个大便宜。对，就这么办了。哼，去找你张子年，我还不如干脆就把这个人情送给那个姓夏的呢！”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辗转反侧，战队长终于拿定了主意。这段时间，放在饲养所抽屉里的账本像个刺猬拿在手里，折磨得他寝食难安，就连冷落了祁可欣这件事情他都能给忘了。
　　“哦，对了，萍儿妈，那天晚上……”他话出口的时候，祁可欣已经走没影了。
　　“哎呀！我真是糊涂了，还问人家有没有事儿！”战队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
　　此刻的祁可欣低着头快步地走着，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夏世纯扛着镢头在山路上走着。他一抬头，战队长堵在山路上。“老夏，以后呀，你就不用再天天扛着镢头，天天按时出工了……”战队长蔑视地看着夏世纯说道。
　　“得了，战队长，你不用拿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本来，我家属就不让我接手会计，我还寻思容我几天时间，做做她的工作。看你这态度，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算了，我们肯定不接这个会计！”夏世纯转身走了。
　　战队长张着嘴，看着夏世纯的背影远去。他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夏家，屋里炕上地下一片狼藉。两个小双子跪在炕沿边上，堵着向炕沿边爬着的阳阳。
　　“二姐，堵、堵不住啦。阳阳快要掉地下啦！”冰冰大喊着。
　　“二姐，你快来呀！”雪雪也叽歪着喊道。
　　若冬踩在一个高凳子上，把头伸进一个箱子里，向外拽着东西往地上扔。阳阳被两个小双子搓弄的叽叽歪歪地哭着。
　　“二姐，你快点呀！你太慢啦，破阳阳不听话！”冰冰还在大喊着。
　　“你们两个人，一个人在炕沿边堵着，一个人到炕里面拽着他的腿！你们要是能把书包给我找到，我就不用你们看着阳阳啦，就知道瞎吵吵！”若冬把头从箱子里抬起来，对炕边的两个小双子喊着。
　　山路上。若冬背着书包，蓬乱着头发，噘着嘴，气呼呼地在走着。
　　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阳阳坐在地上乱七八糟的衣物中大哭着，鼻涕眼泪横飞，抹着大花脸，声音有些嘶哑。雪雪坐在地上，冰冰坐在炕上，也都哭成了大花脸。项淑贤扛着镢头刚进院子，听到屋子里一片哭声，她扔了镢头就往屋里跑。
　　“屋子这是怎么啦？怎么弄得这么乱呀？啊，阳阳怎么在地上啦？哎呀，孩子头上的大包是怎么弄的呀？”项淑贤跑进屋子，吃惊地看着家里的一片狼藉。
　　“拽、拽不住，他自己掉、掉地上、上了！”冰冰哽咽着就要说不出话来了。
　　“你二姐呢？”
　　“上、上学去了！”雪雪也哽咽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二姐把书包翻出来了，背着书包上学去了。”两个小双子见到母亲回来，都停止了哭泣，异口同声地说道。
　　“什么？若冬上学去了！”项淑贤气愤地抱起了阳阳。
　　“这、这是怎么的啦？”夏世纯扛着镢头走了进来，看着炕上地下的一片狼藉也吃惊着。
　　“这个若冬，又上学去了！”项淑贤生气地说道。
　　“怎么回事儿，她怎么突然想起去上学了？”
　　“嗨，也怨我！她这是生气了，在对付我呢！”项淑贤一边摇晃着怀里的阳阳，一边说道。
　　“也好，若冬总是想上学，就让她去吧！”夏世纯放下镢头说道。
　　“那怎么行呀？”
　　“刚才，我也想了一道儿了。既然张子年把会计都交出来了，战队长也诚心诚意让我当会计，咱就接过来吧。你别再上山干活了。看你，这些日子，又黑又瘦的！”
　　“什么？张子年把会计交出来啦！为什么呀？”项淑贤吃惊地看着夏世纯，“人家会计当的好好的！不行，不能接，说什么咱也不能接手这个会计！”项淑贤坚定地说道。
　　“你听我说……”
　　“你什么也别说！”项淑贤语气坚定，将阳阳递给夏世纯。“给，你看着阳阳，我去做饭了！”项淑贤转身走了出去。
　　山路上。若冬无精打采地走着，脸上沁着汗水，用手捂着肚子蹲在了山路边。若冬虽然自己找到了书包，可是已经迟到太久了。再则，她也好久没有上学了，进教室不知怎么跟老师解释。最主要的是，今天自己出来时，阳阳在哭，两个小双子也拽着自己不让走，她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想来想去，就没有勇气进教室，又不甘心回家，只能徘徊在山路上。
　　夏世纯、项淑贤和两个小双子在炕上桌子上吃饭。谁也不说话，默默地吃着。
　　“老夏！老夏！”外面传来战队长的声音。
　　“是战队长！战队长喊我，我出去看看！”夏世纯磨身下地。
　　战队长微笑着站在院子外面。
　　“战队长，吃午饭了吗？要是没吃，进来吃点吧！”夏世纯快步走出了院子，热情地和战队长打着招呼。
　　“我吃过了。走！”战队长抬脚向院子外面走去。
　　“上哪儿？”夏世纯疑惑地问道。
　　“好事儿，到了你就知道了！”战队长也不看夏世纯的表情，自顾自大步地走着。夏世纯只能跟着战队长走。
　　战队长带夏世纯来到山林里的一小块耕地前。“咋样，这块地？”战队长指着耕地扬着眉毛问夏世纯。
　　“哎呀，好土呀，这地真肥呀！”夏世纯蹲下，用手捧起黑油油的土，爱不释手。
　　“给你了，你种吧！”
　　“这地，你的呀？”夏世纯站了起来激动地问战队长。
　　“生产队的！”
　　“是集体的地，给我种？不合适吧？”
　　“喜不喜欢吧？”
　　“当然喜欢啦！这块地多好呀，这么大的一块地，我二年也开不出来呀！”
　　“那你就种着吧。这块地是块好地，可离生产队有点远，孤零零的，也不好管理，你就种着吧！”
　　“太好了，这可太好了！嗯，这块地，能有二亩吧？”
　　“好眼力，二亩还差一点点。”
　　“哎呀，这撒上种子就行了，太好了！”夏世纯激动地合不拢嘴。
　　放学的孩子们三五成群在山路上走着。若秋拎着空筐，左右看了看，低下头小心地走着。孙吉红和张富兰一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孙吉红上前接过若秋手里的筐，“来，我给你拿着。你看你，空筐拿在你手里，就像里面装有多沉的东西一样！呵呵，呵呵！”孙吉红对若秋亲切地笑着。
　　若秋也亲切地看着孙吉红微笑着。
　　“我跟孙吉红放学就往外跑，在这儿等你老半天了，你可真是个慢性子，才出来！”张富兰也亲切地跟若秋说道。
　　“若秋，你以后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别跟战勇一起走了，弄的成天就像是小两口似的！”孙吉红认真地对若秋说道。
　　张富兰夸张地跺着脚大笑。
　　若秋又低下了头，“那是我爸给我找的伴儿。我自己不敢走山路，战勇能天天早上到我们家去喊我！”若秋小声地说道。
　　“我们也能天天去喊你呀，是吧，孙吉红？”张富兰扯着若秋的胳膊，看着若秋的脸儿说道。
　　“对，对，对，从明天起，我们俩天天到你家门口喊你，行不？”
　　“真的呀？太好了！这几天战勇不能上学了，有你们俩我就不怕了！”若秋兴奋地看了看孙吉红，又看了看张富兰。
　　“若秋，今天我们上学的路上，你胆子太大了，那么多人看你，你都不害臊，又唱又跳的！”孙吉红说。
　　“真看不出来，若秋，你那么会唱歌，还会跳舞！”张富兰说。
　　“在省城的时候，我是省少年合唱团的，我还是领唱的呢！台子下的人可多了，你们这才几个人呀！”若秋兴奋着，漂亮的额头泛着光亮。
　　“你今天早上唱的那个歌儿，就是你们少年合唱团教的呀？我说我们学校怎么没教过这个歌呢！”
　　“人家是省少年合唱团的，大城市的学校，咱这个小破学校还敢跟人家比？”
　　“嘿嘿，若秋，我还想听那个歌儿，你再唱给我们听呗！”
　　“好呀！只要你们喜欢听，我就唱给你们听！”
　　“你别唱那么大声，小点声，就唱给我们俩听，免得那些猫头狗耳朵的人都来听！”
　　若秋放松而快乐，开心地捂着嘴笑个不停。
　　“哎呀，你别光是乐呀，快唱给我们听呀！”张富兰等不及了，拽着若秋的胳膊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