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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断顿了 ...


  •   项淑贤拎着两个上半口袋的东西走了进来,全家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口袋上。项淑贤把两个口袋放在炕上。
      夏世纯吃惊道:“粮食!”
      孩子们围了上来。若冬翻着另一个口袋,“地瓜干!哎呀,太好了,地瓜干!明天上学午饭就带地瓜干!今天看同学吃地瓜干,我都馋了!”
      “这是谁给送的?”夏世纯吃惊地问道。
      “没见到人,我出去的时候,人就走了!”项淑贤兴奋地说道。
      “走了!能是谁呢?”夏世纯沉思着,他突然抬起头来,“嗯,大概是战队长怕人看见,偷偷送来就走了,这么说,战队长这个人还行啊,嘴硬心软。这就好喽,就先不用去老乡那里买吃的了!”
      项淑贤看着口袋没有说话。
      “你也吃饭吧!”夏世纯兴奋地拿双筷子递给项淑贤。
      项淑贤低头吃饭。
      “嗯,季节不等人,都谷雨了,到季节播不上种子,种什么都是白种,秋天没有收成啊!”夏世纯轻松而兴奋地大口喝着面糊糊,“明天,明天我就下种子!嗨,这农村的活也真是,春天是最忙的季节!”
      “我想来想去,都得去帮你一把,就靠你自己不行。又得到生产队出工,又要弄开荒地,不行,就是把你累死,也赶不上季节!”项淑贤看了一眼若冬,边喝着面糊糊边说道。
      “反正我要去上学!”机灵的若冬知道母亲的意思,抢先说道。
      “算了吧,弄多少算多少吧,那也不是女人干的活,你干不动!”夏世纯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人呀,走哪步就得说哪步的话,生产队的妇女还不是跟男劳动力一样干活,什么活不都得干吗。女人的这两只手,该干粗活的时候也得干。春天多种一点,秋天就能多收点粮食,咱们凑合到秋天就不用为吃的发愁了。还有若春和若夏,两个半大小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就指着学校的那点粮食根本就不行,怎么也得给补充上去。还有家里的这几个,都张着嘴要吃饭。我们到农村来,不就是要让孩子们吃饱饭吗!”项淑贤也语气坚定地说道。
      “爸,我大哥和我二哥星期天就能回来了吧?”若冬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写信不让他们每个星期都回来,一个月回来一趟就行。”
      “我还以为这个星期天我大哥和我二哥能回来呢!”若冬噘着嘴说道。
      “你想哥哥啦?”夏世纯亲切地摸着若冬的头。
      “她那是馋啦!”项淑贤说道。
      若冬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低下了头。
      “等到今年秋天就好啦,爸爸多种点粮食,多养点鸡,争取养上羊和猪。到那个时候呀,就是哥哥不回来,咱也做好吃的!”夏世纯疼爱地看着孩子们,满眼都是期待。
      “噢,噢,太好了,太好了,到那时就有好吃的喽!”若冬兴奋地拍着手。
      冰冰和雪雪也跟着拍手,“有好吃的喽,有好吃的喽!”
      “若秋和若冬你们俩个,吃完饭,就别做作业了。早点睡觉,明天你爸爸还要起早呢。”项淑贤放下了碗筷,“都快吃,吃完饭收拾睡觉!”
      “好!”若冬愉快地答应着。
      若秋情绪低落地低着头不说话。
      屋子里熄了灯,全家人都躺在了被窝里。项淑贤睁着眼睛没睡,她捅了捅身边的夏世纯。夏世纯已经有了鼾声。项淑贤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山区里的夜空跟城市里的夜空好像不是一个宇宙里的星空,空旷寂静的让人心里发慌,这大概就是千百年来务农人遵循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古训的由来吧。但是,随着时代的更迭,这条古训也有被颠覆的时候。在满天星斗,离日出还有好几个时辰的时候,夏世纯就起身穿衣服。
      “起那么早?才半夜,你起来干什么?”项淑贤轻声问道。
      “今天有月亮,我早点去咱们的开荒地里干点活。出工前,能干不少的活儿呢。早起三朝当一工嘛!”夏世纯也轻声地说道。
      “嗯,一会儿你早点回来吃饭,吃完早饭,早点走。在你出工前,也带我去咱那开荒地里,以后我帮着你开荒。你可不能总这么起早,身体受不了的!”项淑贤也坐了起来轻声说道。
      “算了,你别去了。冰冰和雪雪还小,不能把孩子们扔在家,孩子可是大事儿。咱们这么拼命多开点荒,为什么呀,还不是为了孩子们。孩子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儿,那不是得不偿失嘛!”
      “你别管,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有办法就是了,你只要早点回来就行!”
      星光下的开荒地里,夏世纯用镰刀割着杂草。
      清晨的夏家。若冬站在地上号啕大哭。项淑贤不理她,里里外外在忙活着。她把饭菜放到一个篮子里,又拿了块毛巾盖在上面。
      若冬在地上跺着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我、我不嘛!我、我、我要去上学!给我书包,给、给、给我书包!呜……呜……快点!快点!都晚啦,都晚啦!呜……呜……把书包给我!”
      项淑贤继续收拾着东西,不去理会若冬。
      “别哭了,哭也没用。我是不会给你书包的。你就在家里哄着弟弟妹妹吧。”项淑贤挎起篮子,“也不是不让你去上学,等来年生产队里有了一年级,咱就在生产队里读。晚一年不怕的。屯子里的孩子有的10岁才上一年级,你还比他们小好几岁呢!”
      若冬跺着脚,直着嗓子喊:“不嘛!不嘛!就不!就不!我现在就是要去上学!”
      “你喊破嗓子也没用,就这么定了。你就别再想着上学的事情了,你是找不到书包的。我走了啊!”
      “你走我也走!我就不在家,就不在家!”若冬大喊着。
      项淑贤一转身出了屋子,关上门,在外面上了锁。若冬在里面使劲地推着门。项淑贤完全不理会她,挎着篮子就走。
      山路上,夏世纯和项淑贤走了个对头。
      “你怎么出来啦?这篮子里?”夏世纯吃惊地问项淑贤。
      “这是你的早饭。”
      “你不是让我回家吃吗?”
      “那个,你不是说要抓紧时间吗,回家浪费时间。走,你带我到咱那块开荒地里,今天我开荒,你吃完饭,就去生产队里出工吧!”
      “这可不行,孩子们怎么办?”
      “放心吧,若冬在家呢。”
      “若冬?若冬她不上学啦?”
      “不去啦,我跟她说好了。”项淑贤故作轻松地说:“等屯子里有了一年级,再读吧。不就是晚一年嘛,人家屯子里的孩子10岁才上学呢。再说了,现在她还小,每天走十多里山路去上学,时间长了,别累坏了!”
      “嗯,这倒可也行,可若冬她愿意吗?”夏世纯担心地问道。
      “她愿意不愿意的,这事儿也不能完全听她的。什么事情都得权衡个利弊,我思来想去,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是最合理了。她还是个孩子呢,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她不在家里,弟弟妹妹怎么办?赶上了,这就是她的命!”
      “唉,也只有这样了,只是委曲若冬这孩子了!”夏世纯接过篮子,“嗯,有若冬在家哄着弟弟妹妹,我还真就挺放心的了!”
      “走吧,带我到咱那开荒地里,你在那里吃早饭。”
      “走!”夏世纯兴奋转身,“我带你到咱们的开荒地里去看看,但是,你不一定要干活。真的,那不是你能干得了的活儿。你别看农村的妇女能干,人家打小就在农村习惯了,你可不行!”
      夏家外屋。若冬坐在门里面,两手扒着门缝哽咽着。冰冰和雪雪站在若冬身后,也咧着嘴大哭着,里屋阳阳的哭声也变得嘶哑了起来。若冬停止了哭泣,站起来就往屋里跑。阳阳挂着大鼻涕,已经爬到炕沿边上,马上就要掉到地上了。若冬一个箭步跑上去搂住了弟弟。冰冰和雪雪也不哭了,跑了进来。若冬还在哽咽着,伸手给冰冰和雪雪擦眼泪。
      “二姐,我们听你的话,你别哭了好不好?”雪雪可怜巴巴地仰着脸看着若冬。
      “二姐,咱们上炕翻绳玩吧?”冰冰也仰着脸恳求着若冬。
      若冬哽咽着点着头,“嗯,上、上炕,二、二姐和你、你们翻、翻绳玩。”
      若冬被母亲剥夺了上学的权力,她不懂得什么是认命,只能是无奈地接受。她看似擦干了眼泪,又恢复了天真活泼的模样,殊不知,在她还是很稚幼的心灵上已经蒙上了阴影。只得哄着弟弟妹妹,盼着明年在生产队里重新上学。
      项淑贤没有看错她,她是有能力的,总能找出办法来应对困难;她也是坚韧的,总能在逆境中看到光亮。这是她骨子里的东西。
      开荒地里。项淑贤吃力地在割着一根藤条,却割不动。她放下镰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拽,拽了半天,也没拽出来,她只好放弃了这根藤条。她捡起镰刀,刚想割草,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她慢慢蹲了下来,擦着头上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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