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你情深》祝成舟

3、Chapter3-N

　　从那天晚上之后，洛璃又见过许开年几次。
　　大多是傍晚她从花店回来，在小区面对面撞上，点个头彼此打个招呼。一两次在小区门口遇上，就顺路一起走着，互相寒暄两句，问“吃饭没”、说“下班了啊”。
　　其他的就再没有了。
　　所以，这让洛璃很好奇，许开年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比她上班晚，还比她下班早。
　　不过不管怎样，这个优质新邻居算是留住了，并没有被她一系列奇怪举动给吓跑，也勉强算是个开心事。

　　这几天花店正是忙的时候，因为要提前准备好，来迎接后天周二的国庆。所有预订的花束都已到位，现在需要修剪、养护，保证能让它在被送出的时候，以最好的姿态绽放。
　　打理了一上午，洛璃锤锤老腰，在柜台窝了会。
　　想着一会吃什么，随手捞过手机，打算看眼时间。
　　界面一打开，还停留在昨晚洛璃闲来无事，对新邻居朋友圈的探究——
　　是一张“空中云”的照片，拍摄角度看样子是从飞机靠窗位置。
　　底下显示发表时间，洛璃眼睛一提溜，大致算了下，正好是许开年来店里，他们第一次见的那天。
　　没设置几天可见，再往下就拉不动了。
　　也就是说他只发过这一条朋友圈。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要回到祖国的怀抱，特意拍张照纪念一下？

　　洛璃戳了戳屏幕，正胡思乱想着，这时玻璃门忽然从外被推开。
　　她忙搁下手机起身，嘴上脱口道：“欢迎光——”招呼话一下停住，洛璃看见走进来的人微微愣住，她顿了顿，张了张口：“……方亦？”
　　方亦看着她，走近后笑了笑道：“小璃，好久不见了啊。”
　　“最近还好吗？”
　　洛璃缓回神，嗯了声，笑问：“你呢？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国庆放假，导师提前给我们放假了。”
　　这话没说全，洛璃没吭声，只看着他。男人叹了口气，举手投降：“好吧，知道你假期忙，所以跟导师提前请了个假。”
　　“那洛店长有时间吗，赏脸一起吃个饭？”

　　谈话之间，小舒早十下课吃过饭就过来了，一进门看见方亦，“欸”了一声。
　　本来还能以店里没人照看为由给拒了，现在是不去也得去。洛璃相熟的人不多，每个人对她都有不一样的意义，她不想把关系搞僵。
　　洛璃拿了手机，解开围裙，坦荡道：“走吧，大老远回来，也该是我请你。”
　　给小舒说，一会有年轻小伙会来取花，她已经包装好放在柜里了。洛璃道：“到古镇玩的，应该快要转回来了，你留意一下。我去吃个饭啊。”
　　“记着啦记着啦！”小舒暧昧一笑，“店长和学长慢慢吃，我你还不放心嘛！”
　　洛璃嗔怪地看她一眼，碍于方亦在场，到底没说什么。

　　走出店，洛璃带路往美食街的方向去。而街角另一个头，许开年从洛璃出来时就看见了，还有与她同行并肩之人。
　　他不仅见过，还印象深刻。
　　垂落的手僵了下，呼吸蓦地沉重。脚上动作锢住了似的，望着越来越远的身影。
　　这一刻，许开年不得不承认，洛璃已经不是他的洛璃了。
　　她忘了他，一干二净。

　　正是中午饭点，洛璃挑了个评价不错，小镇古朴氛围的特色店。
　　这会没到旅游季，来的人不多，很快就领到了号牌，服务生拿过菜单，洛璃推到男人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方亦犹豫几秒，接过翻了两下，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菜色，犯难道：“要不还是你来吧。”
　　“你这选择困难症一如既往啊，”洛璃失笑，接过菜单爽快道：“行，那就我点。”她之前来过几次，照顾方亦不能吃辣，选了些偏甜口的特色菜。

　　等上菜的功夫，方亦开水滚过杯子，给洛璃倒了茶，笑着状似轻松地聊：“花店生意怎么样？”
　　洛璃吹开热气，呷了口茶：“还行，凑合着勉强糊口呗。”她玩笑道，而后问：“你呢？现在什么打算，继续读博？”
　　“不了，这个项目结束，准备回国发展了。”这话方亦是盯着她眼睛说的，尤其是后半句，然而她并未领会其中深意，或者是压根没往某方面想。
　　方亦心里莫名有些急。
　　原本就是礼尚往来问一句，洛璃听后随口应声：“那挺好的。”注意力全都被手中茶盏花色吸引了去。
　　见她如此，方亦吞了吞口水，从兜里取出张名片，他鼓起勇气，“小璃……”服务商端来菜打断了他。
　　洛璃帮着把菜摆好，对服务生道了声谢，对着话没说完的方亦，她抬了下眉，“你刚说什么？”
　　“就是，我导师合作的公司有个翻译岗位现在缺人，是个很好的机会，”把桌上的名片推过去，他无意识搓手，忐忑道：“小璃，你要不要……”
　　“不要。”洛璃愣了下，想都没想拒绝。

　　这一前一后，洛璃若是装傻混过去，那真的是对不起人了。场面一下变得沉寂又参杂着尴尬。
　　方亦无措，神情闪过一丝落寞。
　　不过很快又调整情绪，打哈哈道：“嗯，我猜到了，早料到你会拒绝。”
　　他“嘿”了一声，牵强地扯出笑来，“你也不用放心上，就当我说着玩儿。”说着他把名片连忙藏了回去。
　　名片上的地址，是市中心有名的一家外企。
　　内部名片可不是那么好拿。
　　洛璃心情复杂，没有拆穿他，顿了顿，顺着他话道：“不放心上，快动筷吧，尝尝味道如何。”
　　“吃完了，带你去逛一逛？”她很自然道。
　　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柠原是个古老的镇子，有伟人纪念碑、青砖铺就的老巷子、雅趣的月拱桥，地理位置靠山临江，近些年在规划下发展迅速，茶室、手工作坊、小酒馆、奶茶联名开遍了街头巷尾。
　　临近金秋十月，日头逐渐谈弱，天气就不那么热。
　　吃完饭两人就近将周围有名的景点都去看了遍，洛璃充当导游，对这些介绍信手拈来，这还多亏了小舒。

　　走到月拱桥前，洛璃想起了一个坊间传言，她停了下来，笑说给方亦：“以前听起一个老阿婆讲，说牛郎织女相会就是在这座桥的上空……”
　　这个故事讲到一半，洛璃本想回头和作为听众的方亦互动下，结果却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一对小情侣，女生星星眼地望着她。
　　很明显被吸引住，想让她继续往下讲。
　　“……”
　　洛璃偏头咳了声，面不红心不跳地编完：“后来就传着说，若男女相握走过这座桥，便会……长长久久，嗯，幸福美满。”
　　女生似乎对这事谜一般的钟情，当小情侣真手拉着手走上桥时，洛璃心虚地拔腿就跑，悄声喊方亦一块：“快溜快溜。”

　　方亦跟着她离开了那座桥，看到她这般，顿时失笑问：“故事是假的？总不能是你编的吧？”
　　洛璃喘了口气，摊开双手，无赖道：“信就是真的，不信自然就是假的。”
　　站在洛璃对面的方亦愣了下，认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碰上她这样，活泼生动又有些调皮的模样。
　　刚餐桌上的那点别扭尴尬瞬间抛掷脑后，他摇了摇头，似乎也明白了洛璃此举的用意。
　　她是不想他有负担，心里过意不去。
　　他这次回来的确是放不下，想挽留、想重新再试一次。
　　洛璃自然听出来言外之意，所以她果断拒绝，留足体面。
　　或许是因为在洛璃那里，他真的还算是个朋友。
　　说不上什么滋味，总之有点难受。

　　唇角略微苦涩，方亦压下心中波澜，笑着道：“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里。”
　　洛璃不置可否。
　　离开的时候是洛璃拦的车，上车之前递了个不知何时准备的伴手礼，像是一个东道主在招待自远方来的好友。
　　她说：“都是些镇上的特色产品，还蛮有意思的。”
　　方亦接过来，到底还是舍不得，声音哽咽，恳求：“小璃，能抱一下吗？”
　　洛璃大大方方。
　　轻轻相拥了下，方亦道了再见匆匆上车关上门。
　　车子远去，方亦隔着窗户看见女孩站在原地挥了挥手。
　　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结束了。

　　大二洛璃休学，在医院住了一年，再回学校时，全然陌生。
　　时间不会为谁停留，那个时候与她一起入校的同学，升大三，她则留在本应是她学弟学妹的新班级，其实很难融入进去。
　　所以一直独来独往。

　　答应和方亦交往算是个很冲动的决定。
　　是在大三学期结束的暑假，那阵子洛璃状态非常不好，伤春悲秋。放了假的学校空荡荡，寝室人都已经回去，她没家可回申请留校。
　　对于洛璃来说，没有假期。
　　她找了很多兼职要挣生活费、学费，从早到晚喘口气都不行。
　　她把自己逼得太紧。
　　身边人似乎都在往前走，读研的、留学的、进企业的……
　　好像只有她停留在原地，对未来一片茫然，感到孤单。
　　是在兼职的一天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
　　洛璃回不去，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这个时候却发现能打的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那时，方亦跟着老师参加一个暑期项目，也留在校。
　　雨意朦胧，他就这样递来了一把雨伞。

　　两人满打满算在一起都凑不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见面次数，连一只手指头都没超过。
　　唯一一次约会，也都是尴尬和不自然。
　　大四开学洛璃租了个老居民区的房子，和时髦阿婆学花艺，而方亦得到了个去香港交流学习的机会，两人和平分手。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洛璃都不知道方亦是怎么认识她的，以及喜欢她什么，毕竟在洛璃认知里，两人之前都没什么交际。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
　　洛璃很感谢他。
　　在自己最糟糕的时候，他伸出援手拉了她一把。

　　回家的路上，洛璃的肚子发出来反抗的声音。她口味偏重，中午那顿饭多是迁就，属实没吃饱。
　　洛璃揉了揉肚子，决定回去做个酸汤面。
　　想起冰箱空了，她转道走进了鲜贸市场。
　　事实证明，人绝对不能在饿的时候走进超市，不然见到什么都想买。

　　洛璃拎着巨大的袋子步履艰难往小区走。
　　太重了，手勒得暴疼。
　　脸都给憋红了，实在坚持不住给放在了地上，吹了吹手，沉着股气预备能多跨两步，随即弯下腰提起。
　　刚仰起脑袋，她一愣，惊讶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