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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清光照无尽 ...

  •   气候转暖,草木欣欣向荣起来,室内阳光洒入,落在一睡着的男子身上,被清晨的光一照,躺着的这人很快被晒醒,悠悠然睁开了双眼。

      睡着的人就是池念森了,他醒后百般无赖地在床上翻来翻去,最后终于忍不住翻起身来,整理洗漱后前去陈府用饭。

      主人未到,客人不得先动筷子,池念森坐着等了好一会儿,耐着性子,良久却依然不见陈栖忆来。

      “池公子,这是大人的意思,您先吃吧。”侍女扭着柳腰上前,声音清脆而动人,“大人一早就走了,有事去办。”

      “他回来过不曾?”池念森脱口而出,话出口才觉得这句简直像废话,侍女一听,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摇摇头道:“还没,公子不必等,吃便是了。”

      “你家大人让我走不?”池念森吃完后觉得无聊,问。

      侍女竟然出人意料地点点头,接着道:“大人允了,公子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池念森“啊”了一声,觉得奇怪,道:“今天怎么就允了?”

      侍女掩嘴一笑:“这个呀,您应该当面问大人,奴婢哪知?”

      走就走吧,反正这地方他也不想留着,池念森按耐下心中的一丝疑虑,起身回了池府,刚进门就见池母喜冲冲地快步走出来,满面笑容。

      “没事了吧?”

      池念森摇摇头:“娘放心,都结束了。”

      池母大松一口气,拉着他进了客房:“这几天我与你爹都担心着呢,前夜刘府突然出事,我们害怕你就在现场,现在看你完完好好地回来,真是好。”

      池念森笑笑:“娘多虑了,这几天我被事情缠着,没能关顾你们,你们没事吧?”

      池母拍拍他的手:“没事没事,你大姐那边很快就来信了,说这几天也无甚大事发生,看来是真的没事。”

      池念森:“这便最好。”

      日光和煦,池父顶着一脸旭日走进来,高兴地来见好久没回来的儿子,连声说好。

      “那天说你被陈大人给弄走了,我们当时还担心,生怕出什么不好的事来,现在你不也没事?想来拿陈大人对你不算薄吧?”

      “薄倒是不薄……”池念森尬道,“这是沾了爹的光,若不是您有这么大的产业,他指不定就不放我回来了呢。”

      池父哈哈大笑,对这个会说话的儿子表示很赞赏。

      池念森话锋一转:“那就这样吧,我无妨大家都开心,也不知二哥那边?”

      “好着呢。”池母喜道,“你不用操心他的。”

      聊来聊去好像就是这么点东西,池念森逐渐觉得无趣,又说了一会儿后便起身离开,心中还在想着陈栖忆究竟去了哪里。

      江州,回清坊。

      “他猜得不错。我义父,的确是这样……”金行舟已经被撤去了铁链和手锁,好端端地坐在内院的木椅上,朝着一人说。

      他与他义父的事情又臭又长,宛如老太婆的裹脚布。如今多说无益,二人便把话题停在这里,没人接着讲下去。

      陈栖忆也坐下来,朝着叶先生说:“可查出来了?”

      叶先生颔首,拱拱手:“对照着尸体看就明显了。唤作救情虫,也是一种毒,原本寄生在金公子身上,你与戏子贪欢一夜后,便移至戏子身体内,蛊虫瞬间发作,毒发明显,这才使其死亡。”

      陈栖忆颇感惊讶,笑着对金行舟说:“这么说,这是你第一次?”

      金行舟白了脸,哼道:“你懂什么!”

      “哦哦哦,我是不懂。”陈栖忆不怀好意,“你懂。”

      阿天站在一边,有心解释道:“陈大人,尸身不腐是因为里面塞了东西,又长期冷藏。”

      陈栖忆点头表示明白。露出一点狡猾的神色来:“金公子,就算你现在坦诚内心,对我说出这些旧事真相,但是,你现在想要获得端王的信任,就难了。”

      金行舟早料到会这样,已经有过准备,努力保持平静,淡淡道:“端王行刺的计划没成,必然会……”他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一只右手紧紧握住温热的茶杯,咬紧后槽牙,指尖用力,似是要把茶杯捏碎一般。

      “但我会保全你。”陈栖忆开口,“你助我些许,虽然差点在无意中害了我的命。”

      金行舟猛地放松下来,肩膀往下一沉,有气无力道:“那就多谢了。”

      宁安二十二年,御史大夫亲自前往江州,在决曹吴长官的协助下,捕去江州老贼,而新科进士金行舟因涉嫌案件被贬官至柳州,同年三月,在御史中丞姜大人的极力劝说下,宁安帝暂放心中怒火,刘府全家被流放,家财被官府没收。四月,御史大夫回朝,宁安帝设宴欢迎。

      而在看似风平浪静,并没有参与到这场案件的端王府内,上演了一段惊人风波。

      端王宁泽得知陈大人回朝的消息后,大感生气,双目赤红,屋内的但凡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一遍,包括桌上的白瓷花瓶,侍从们皆个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端王发完了脾气后,略显疲惫地坐在软椅上,恨恨道:“江州的线没了,那金行舟也是个不顶事的,见了陈栖忆就腿发软,连条狗都不如!”

      堂堂王爷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足以见得已经相当生气,端王妃还算有点胆色,站在一边淡然开口:“戏子虽然不能再用,但金行舟还可以。”

      端王瞧了她一眼,哼哼冷笑:“你还有脸说?不就是你派过去的这位戏子?如今出了这种事,不该是你管理不到位?如今皇上已经开始忌惮我,宫中流言四起,早已不是原来的那样了。”

      端王妃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这次失手,道:“不过是一个不知内情的眼线,王爷您想想,若是这次出事的是一个知道您的秘密的,陈大人何等聪明,难道不会给他榨干再杀死,到时候,王爷可就被供出来了,这次还好,陈栖忆就是怀疑,但也没有证据,没法指控王爷。”

      她这话说得有一番道理,但端王仍然心中有气,“江州是块富饶之地,就这样失去实在可惜。但我一切都瞒得如此好,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纰漏,怎么这次还……”他显然心中不甘,皱着眉头。

      端王妃想了想,出主意道:“陈大人这次来江州也不过是顺路,按照原来的行程,他不会在江州停留这么久,就算是真的恰好遇见戏子死了,按他那高傲的性格,定然不会插手在这种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小案件中。所以,妾以为,必然是有人在他背后推波助澜,帮了他一手。”

      这话很有水准,端王都不禁愣了愣,只道:“不错,不错,定是这样。可又是谁,会隐身于江州里?”

      “这便只有陈大人自己心里清楚了。”端王妃盈盈一笑,“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她走过去,给丈夫沏了杯茶,轻轻放在他面前,以抚平他躁动的心绪。

      “去查便是了,这人看来也没有想特地隐瞒。”端王妃道,“事情已过,王爷用不着找任何人麻烦,免得给自己引火上身,只要那人愿意加入王爷您的麾下,那必然是大喜事。包括私店的事,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万万不要让陈栖忆其怀疑,让其以为私店的事和端王府有关。”

      端王喝了口茶,觉着不这么生气了,冷淡回复道:“嗯。人才永远不觉得少,要是那人愿意,大可一试。”

      端王妃坐在他面前,勾起唇角:“王爷,这个时候可就不是他愿意不愿意的了。”

      “你要用强迫之术?”端王有点不敢相信地盯着她。

      端王妃:“什么叫做强迫?王爷,您应该换个词,这叫做威逼利诱。名、权、财、色,四者之中,必有那人的弱点,只要找准弱点,一击即中,不是难题。”

      端王笑起来:“好!好!好!这是个好法子,你啊,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到时候当了皇后,我定重赏你。”

      端王妃一乐,摇头道“不敢”。

      又三年。

      光阴似箭催人老,日月如移越少年。

      京城内还是一片祥和,昔日江州之案也早已被众人抛之脑后,那个惊艳一时的池公子,也没人再记得了。

      过了一月,就是春闱。乡试刚过,全国各地的举人意气风发,摩肩接踵,准备迎接二月的会试。京城里到处都是来迎考的考生,人群川流不息,夜夜笙歌热闹。其实距离开考还有一个多月,但是有些举人为了提早培养人脉,就是这一个月,也要充分利用起来。

      皇宫里,御史大夫还是盛宠不衰,只是自从三年来他调查宁泽开始,就再也找不到一点可利用的线索了,想必端王也发现了他的行踪,近年来做事安分,连他都挑不出错误来。陈栖忆有点郁闷,打算趁这几日京城热闹去外面逛一逛,恍然间又想起了池念森,三年前分别后就经常想他,挥之不去。

      不知他这次会不会来?雪已经融化了,早开的小野花里在路边,惹来清秀女子的阵阵笑语。

      江州,双双街,回清坊。

      “景初兄!”陆川还未完全褪去稚气的声音清澈干净,正挥着手,脸上是如朝阳的笑容。

      “举人老爷!”店小二连忙展着笑容迎上前,唯恐得罪这名最近风头正盛的读书人。

      “来了。”池念森向那个清瘦的身影走去,笑意点点“怎么突然想起约我来?”

      “请景初兄喝茶,头一批西湖龙井肯定好喝。”

      池念森在他对面落座,浓郁的茶香在唇齿间蔓延:“好茶。”池念森之前也爱喝茶,经常学着大人的样子慢慢品,后来还真给他摸出了点门道,茶艺不精,但还算混的过去。

      “那是!”陆川的少年脸上的欢喜不加掩饰。

      新春的阳光落在池念森青绿的衣袍上,顺着褶皱往上,鼻梁高挺,长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陶瓷般的肌肤。

      陆川渐渐停下动作,不带侵略的大眼盯着池念森,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怎么呆了?”池念森轻笑道。

      陆川收回目光,扬起嘴角,顿了一下,随即道:“瞧你生得好看。”

      一阵清风袭来,勾起了二人的发丝。

      池念森眉眼淡淡,眼角带着些许笑意:“泽洋快要到弱冠之年了吧,终于不用被我说成是小孩子了。”

      “景初兄实在过奖,不过我也确实是因事而来。”陆川好似有点害羞,双颊微泛着红。

      “但说无妨。”池念森抿了口茶,打量着这位比自己小几岁的男子。

      “家有一妹,还未出阁。景初兄可知?”

      “嗯。”池念森隐约猜到了什么。

      “嗯,最近皇上有旨,召家妹入宫为妃。”陆川有些吞吐。

      这件事池念森有所耳闻,陆家是京城有名的武将世家,有权有势,池家固然不差,但和陆家比还是有距离。陆家小姐陆羽听说是出众的美人,一入宫就是妃,看似是皇上有恩,实际上不过是捉牢陆家的把柄,再将一个美人推进昏暗的勾心斗角中。

      原本好端端的美人进入后宫,就要整日生活在嫔妃们的尔虞我诈当中,确实不快。

      池念森委婉地表达了同情,陆家大哥乃是国之大将军,官职颇高,池念森只是举人,就算有心也帮不上什么忙。

      陆川也知道,语气是未有的伤凉:“景初兄,你说她还这么小,皇宫她去不得的。”

      “我知晓。”池念森静静听他说。陆家就陆羽一个女儿,不心疼才怪呢。

      “我不知道她该怎么办,我父母该怎么办。”陆川的声音逐渐减弱,“不聊这个了,说说你吧?”

      “我吗?”池念森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切都好。”

      又是一阵微凉的清风,勾勒着耳廓。这是他穿进书内的第三年,除了三年前的戏子案以外,他并没有碰到特别的大事。是以他也正在寻找回去的办法,苦于一直无果。

      与陆川告别后,池念森逛步在集市。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江州城增添了几分朦胧之感。

      但表面的繁华又能支撑多久?池念森笑笑,不愿多说。

      既然暂时不能回去,为什么不就像陈大人说的那样,去走一走读书人的路呢?去看看大宁皇城,究竟是何等模样。

      他已经下定决心,春闱,是必然要试一试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清光照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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