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的你》行也鹤

38、第 38 章

　　她耳朵两边嗡嗡响，脑袋一涨一涨的，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手机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响起忙音。
　　霍苏言直接挂断了。
　　邱澄怔愣，这时，耳边又响起来电音。她以为是霍苏言，急忙接通，手机里却传来邱国志的怒骂：“你可真是老子养的一只白眼儿狼！这就跟他们走了，成了沈家小姐，我邱家不配你了是吗？”
　　邱澄浑身发抖。

　　“喂？喂？”邱国志顿一下，说，“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就从你妈那儿搞点钱给我，我就……”
　　“哐当”一声，手机被狠狠摔在地板上，屏幕暗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都这么对她……

　　门外的沈昭听到声音，十分迅速地叩门，并和沈茹晨要商量着撞门。
　　邱澄手臂撑地板站起，没管手机，捂着胃去开门。
　　门一开，客厅的光源打在她脸上，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肿涨，在他们眼里，她现在的脸一定看起来很悲惨。
　　沈茹晨和沈昭一愣，看出邱澄明显是哭过，而且哭得很厉害，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毕竟都是些空话。
　　沈茹晨的眼眶也渐渐泛红，女儿……

　　一站起来，胃就越发疼了，就快要站不住……邱澄微躬身子，手扶着墙，沈昭和沈茹晨立马上来扶住她。
　　“怎么了？怎么了？澄澄？”
　　“胃……疼……”邱澄低着头，边说边开始掉眼泪，像下雨似的一颗一颗砸向地板，最后直接撑不住蹲下来。
　　心也绞得好痛，好痛，浑身像是被人当成毛巾使劲拧干一样……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痛……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感觉沈昭背起自己，出了门。

　　到医院检查后发现是急性阑尾炎，凌晨就被推进手术室。住了好几天院，终于可以回家养着。沈茹晨和沈昭也不让她去工作了，老板不给假，就直接给她把工作辞了。
　　“我的女儿我自己养着。”沈茹晨边给她掖被角，边这么说的。
　　这几天沈茹晨和沈昭一直陪着她，熬红了眼，邱澄看了，忍不住想哭。

　　又经过昏昏沉沉好几天，邱澄心情逐渐恢复过来，也觉得她不能继续丧下去了，得努力工作，努力照顾好自己和家人。
　　在心里，她终于把沈茹晨和沈昭划为家人的行列。
　　刚好国外一个同学要打算回国创业，联系了她，两人计划一起合作开工作室。
　　不过同学要明年三月份回国，在此期间，她要寻去找适合当作工作室的店铺。

　　元旦那天下午，夏新柔喊邱澄去唱歌。她去了才发现，来了一屋子当初的同事。
　　邱澄一推开门，里面的人齐刷刷看向她。
　　其中有位男同事就乐呵呵地扭头跟新同事打趣她：“就是她就是她，当初在鬼屋里被玩家吓得掉头就跑，给玩家玩出成就感了都！特有名，都点名要跟她玩！”
　　新同事目光惊奇，仿佛看什么稀世珍宝。
　　邱澄：“……”

　　邱澄坐到夏新柔旁边，不唱歌，玩手机。
　　她本来不想来的，可是沈茹晨听到她打电话，鼓励她出来跟朋友玩，散散心。
　　过了一会儿，夏新柔把麦克风递给别人，靠过来跟她悄声说：“宝贝，陪我一起去门口拿一下外卖吧，我一个人拿不动。”
　　邱澄点点头。

　　回来的时候夏新柔要去洗手间，邱澄接过全部的东西，先行回包厢。
　　没多想，就拐入离她最近、两边都是包厢的走廊。一开始没觉得什么不对，可走着走着，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儿。
　　声音好像不怎么吵了……
　　门好像也有一点点的不同……门框成红色的了？还镶有皇冠的标志。
　　她原来那间是哪个来着？

　　VIP包厢。
　　黑色的皮质沙发，穿着银色抹胸短裙的女人给杯子里倒好红酒，侧身将杯子递给身后的男人。
　　男人没接。

　　“霍公子，这不是你来找我谈事该有的态度。”女人垂眸瞧了瞧染红的酒杯壁，又递了递。
　　霍苏言依旧没接，正色严肃道：“邬女士，你既然已经离开了陈鸿洋，应该换一种生活方式。”

　　“呵，你不吃这招。”邬雾放下酒杯，“那好，那我也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
　　邬雾背对着霍苏言坐，恰到好处地展现出背部的完美曲线。这个位置这个角度，她都精心计算过的。
　　她内心期待着，期待着霍苏言的妥协。

　　“那告辞了。”身后响起冷冰冰的声音，霍苏言站起身，迈开步子朝门口走。
　　邬雾懵了，大惊失色地站起来，叫住他。她改变命运的方式，现在就有一个，以后估计也只有这一个。

　　邬雾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绕过大理石桌，走到霍苏言面前，压抑着呼吸说：“你家人受到他们威胁了？”
　　霍苏言没说话。
　　邬雾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深吸一口气，忍了忍说：“我可以帮你问出他们现在在哪儿，而且，我也可以帮你搜集他们的犯罪证据——”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邬雾伸出细白的长臂，慢慢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轻搭在他肩膀处，仰头蛊惑地瞧着他，轻轻说，“我要你娶我。”

　　此次此刻，霍苏言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包厢外的声音中。
　　他怎么好像听到邱澄的声音了？

　　墙壁上，钟表秒针声音清晰可闻。
　　“你犹豫了？”邬雾声音有点抖，心中希望一点一点升起来，“那你就是答应了？”
　　邬雾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去靠近他，正要做什么的时候，他身后的门却被人推开。
　　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堆外卖袋子，呆呆地望着这里。
　　表情逐渐变为不可置信。
　　霍苏言稍稍偏头，却没有完全看过去。

　　邬雾认出这个女人是霍苏言的前未婚妻，那个被他在全国人面前丢在婚礼现场的新娘。
　　她一下子紧紧抱住霍苏言，目光盯着门口的小姑娘，嘴唇慢慢蹭上他肩膀处的外衣，宣誓主权。

　　“哐”的一声，门被狠狠合上。
　　霍苏言闭了闭眼，后退一步，将邬雾从他身上扯开，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霍苏言！”邬雾狠狠跺着高跟鞋，大惊失色地看他。
　　霍苏言在门口停下，右手搭在门把上，抬起左腕看时间，估计邱澄应该已经跑远了。
　　邬雾跑过去还想贴上去，霍苏言迅速侧身后退，顺势推开大门走出去，“邬女士，看来我们不太适合合作，所以到此为止。”

　　走廊前后果然已经没有邱澄的身影。
　　跑的这么很快，应该也的确是伤心，不过这样也好，她能彻底死心。
　　霍苏言走着走着，慢下来，拐入左侧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猛地将冷水扑到自己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哗哗的流水声才戛然停止。
　　镜子里，霍苏言双手撑在台面，脸上沾满了冰凉的水珠。冷水顺着脸颊滑到脖颈，冻他入骨。
　　活该。
　　简直是混蛋。

　　邱澄跌跌撞撞跑到大厅，夏新柔等在那里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你怎么跑去vip厅了？”
　　邱澄脑子很乱，眼眶又酸又涨，摇摇头，“走吧。”
　　真真切切、完完整整地看到他时，她才知道，死心不过就在一瞬之间。
　　回忆只剩下阵痛，还不如赶快忘掉。

　　晚上元旦，沈昭出门陪女朋友过，沈茹晨在家里陪邱澄。
　　吃过晚饭后，沈茹晨一身居家衣，从厨房端了一盆掰好柚子出来，走到沙发边，见邱澄坐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视机出神，心思就没在播放的电影上。

　　沈茹晨坐过去，把一整盆柚子塞到邱澄手里，“今天妈妈去超市，看见这柚子不错，想着我姑娘爱吃，挑了最大的一颗。”

　　邱澄手里一阵冰凉，低头看那清透肉厚的红色颗粒，喉咙涩涩的。
　　手指不断搓着不锈钢盆的边缘，半响憋出一句：“谢谢妈妈。”

　　“乖女儿，”沈茹晨摸着邱澄的后脑，看看电视机又看看邱澄，说，“不愿意看电影？想出去玩？”
　　邱澄捏了块柚子吃，声音怏怏的：“没有，在家挺好的。”
　　“零点江边有放烟火的，要不要去看看？”沈茹晨提议道。
　　邱澄犹豫，沈茹晨已经帮她做出决定，起身拉邱澄起来：“走，妈妈开车带你去。”
　　邱澄把盆放茶几上，慢吞吞穿鞋站起来，心情好像在提升。她忽然觉得，这个决定好像还挺不错。

　　沈昭和高穆也在江边，高穆想看烟花，沈昭就陪她在这提早等着。两人坐在车里，见到沈茹晨和邱澄慢悠悠沿着街道走过来时，下了车。
　　来看烟花的人不少，路两边停满了车，还有不断开过来的车流。
　　避过这些，沈昭牵着高穆走过去就问：“你们把车停外面走过来的？”
　　沈茹晨冲高穆笑笑，然后摸着邱澄的脑袋说：“是啊，正好和澄澄散散步。”

　　沈昭问邱澄：“一会儿要不要放烟花？”
　　邱澄摇头：“我看看就好。”
　　消防车停在对面路边不远处，消防员都已就位，她怕自己手笨脚笨的，万一放不好，弄着火了，再给人家添麻烦就不好了。

　　就这样，零点的时候，高穆举着烟花棒，兴高采烈地加入放烟花的人群，沈昭在一旁帮她。
　　沈茹晨则是手扶着栏杆，抬头看着不断在江面上空绽放的烟花，像小孩似地发出一阵一阵惊叹。
　　“哇！”
　　“哇！”
　　震耳欲聋的烟花声中，沈茹晨忽然转头高声问道：“澄澄和沈昭，你们小时候我带你们出去看过烟花，还记得吗？”
　　沈昭说了什么，邱澄没听真切，只是仰头望着天空中炸开的彩色烟花，渐渐眼含热泪。
　　家人都在身边，真的真的感觉很好。

　　离消防车不远的一辆黑色车里，霍苏海和霍苏言两人同样望着这场盛大的烟花宴。霍苏海头都没回，递给霍苏言一只烟。
　　霍苏言看了一眼，伸手接过，直接揣进大衣口袋里。
　　霍苏海察觉到，回头瞅他，“咋了你？”
　　“戒了。”

　　霍苏海笑了，“人家失恋酗酒抽烟，你倒好，还能戒了？”
　　霍苏言没什么太多的情绪，沉默了下，兴致不高地说：“就是感觉挺没意思的。”

　　霍苏海知道他心里苦，没再多问什么，倒是说：“爸妈知道了，妈很生气，对你的决定表示十分不认同，并以示强烈的谴责。”
　　“哦，”霍苏言眼里映着烟花，“那我回去给她请个罪。”
　　直播婚礼，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他对她毫不在意。这样以来，就没人再有兴趣去动她。
　　霍苏言不敢想象，若是三年前那幕发生在霍苏海身上的悲剧若是发生在邱澄身上，他该怎么办。
　　人过去是他得罪的，却要他身边的人承担，这样不公平，他也不愿意。他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接受身边的人出事。

　　霍苏海和尹思霏刚听到他的计划后，其实也觉得不合理，并表示强烈反对。
　　尤其是思霏认为，这样做不仅侮辱性极强，让邱澄颜面扫地，还会将霍家和沈家的情谊彻底击碎。不如直接告诉她，派保镖保护她。
　　可霍苏言十分痛苦地跟他们说：“太危险了，那群人穷凶极恶，无孔不入。没有人可以24小时看着她，万一哪天那些人把打击报复的手段用到邱澄身上，我会死的，哥。”

　　那群人的狠戾霍苏海清楚的很，到现在他的腿有时还会痛。
　　这个年少轻狂无意间得罪了人的弟弟，在他因此差点被打到半身不遂之后，一夜成长到现在稳重成熟的模样。
　　可这种打击若是接二连三经历，人不仅不会成长，反而会垮。霍苏海心疼弟弟，也担心邱澄真的会被连累，便同意了。
　　反正风险一起担，他们是一家人。

　　“那你现在就放心回北桑了？”霍苏海握着方向盘问。

　　说实话，也不放心。
　　回北桑后，他会试着跟沈昭联系一次。
　　而现在，他必须走，离得他越近的人，越危险。最后望了一眼那个被家人围绕住的姑娘，霍苏言收回眼神，低下头说：“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