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迷情远望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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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让死的倒是痛快，可西北人还有倚笑楼那帮摊子还晾在那呢。他与他们究竟如何勾交，谁是谁的人，根本不清楚。而姚秉纯又叮嘱他莫要插手，他也只能干看着。
那花楼也定是有问题的，但究竟是什么问题他也不清楚，是接头点？还是买卖消息的？里头是只有那漂沙国的一个，还是西北各国都有人在此处？他不知道。
而那赵珏已明显是漂沙国的人，又与她有那么久的过往。
如今言官们正愁找不着缝隙对姚党人下嘴，她若是在这个时候出去碰见赵珏那帮人，一牵扯到寅郎印，闹不好就会弄到自己头上。
何况她与赵珏自然已是敌我之分，她如此单纯，若被拐去了那花楼，那可就不是去年那一出了，他哪有功夫顾她？
“京中是乱，大家出去都有危险。”她自然不满意这没头没尾的说辞。
唐祁想了想，简短地说：“曹国公死了，倚笑楼开门了，寅郎印是赵珏带你找到的。你明白吗？”
她皱眉，那又如何？
自去年肃清细作余孽以来，从京西京东几路调上来的厢军就没撤回去，京中最近可是安生得很，几个月前她还在外头跑呢。
怎么就和不让她出门扯上关系了？要关也不是现在关吧？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猜不到他了。他总有太多的计较是她不晓得的。而他总爱提起的赵珏，她也已有一年多没见过此人了。
“自大人上次说过，我便再也没去过那楼，也与他再无瓜葛。”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
“那你是什么意思？”
唐祁默然。一时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想象中的对话。
有些事情没查清楚不能说，有些话她也不愿听，他已经说过外面很危险，或许是杞人忧天，或许是内心不愿，但她就是不信。而在他自公文中抬起了头的那一刻，大皇子对搜查孙遇良一事的安排、恩师在病榻前的各种嘱托……又统统都盖了过来。
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声叹息：“等这一阵忙完了，我娶你，行吗？”
房中霎时静了。
“什么？”
他瞧她那表情着实算不上好看，又说，“娶你做夫人。”
她的脸飞快涨红，但仍然疑惑：“为什么？”
“娶你就娶你，还有为什么？难道你没想过？”这很难？他之前说的不清楚？
她沉默了。她不是没料想过，但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说出来，她以为……不，她没有以为过。但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以为我随口一说？把你拐到怀里就不管了么？”他笑了，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像这种人？
她心想你也不是没这么干过，这屋里不就还搁着个怨女么？可瞧他那模样又当真不过，那句“难道不是”便又憋了回去。
“可我们刚刚在说的不是这个。”明明说得是出门的事儿，怎么就跳到这了？
“嗯，我不是给你答案了吗？”
她又沉默了。这就是答案？她是来跟他说公事，他用这个话应付她？
“我不要这个，我要真的。”
“这就是真的。”他仍是笑，耐着性子说：“我很早就在想，只是一直忙。”说着看手下动作不停，又换了本公文，“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晓得他真的不是开玩笑了，可她心里不知为何又慌又怕又惊又怒，就是没有高兴，脱口就是一句：“大人莫要拿话堵我。”
唐祁沉默了一瞬，才抬眼瞧向她：“你这么想吗？”
一对上他那幽潭似的眼眸后，刘溪鸰心里又软了下来，想了想，问：“很早，又是多早？”
一阵哗啦啦的翻书声后，唐祁说：“去年中秋。”
去年中秋？她深吸一口气，到底是越来越糊涂了。
去年至今，已有一年多了。怎么，他蓄谋已久，就为等到现在？
“我不明白。大人兜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今天？”
那么当初他直接跟沈府说不就好了，以他的本事，若真想做点什么还不容易？
唐祁瞧她一眼，心想那时候我就是说了你这犟种也未必肯。若是换平日里，这话他早就当笑话说出来了，可眼下这个情况，这个越说越像斗鸡似的人儿显然是听不进的。正想着如何安抚，就听她来了这么一句：
“若是早早打算了，当初何必离间我与舅舅？”
这可好，唐大人那安抚的心思顷刻间荡然无存。他笑意虽未敛，但语气已然变了：“哦？是我离间，还是你本身就不想再和他们有纠葛？不想被沈家管着，不想嫁给洪家人的人，不是你吗？”
刘溪鸰一愣。他说的也没错，可她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的语气仍是从容。“我，至多不过顺水推舟。何况那时候若直接说娶你，麻烦事怕是更多。”
“麻烦事？”她面色一变。
什么麻烦事？什么麻烦事是他解决不了？还是说，她就是那个麻烦？
“你莫要多想，朝堂上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
她冷笑一声：“怎么，又是黄相吗？”当初从宿州回来，他便用过这借口，结党之累嘛，他总是这句话。
“你这么理解也行。”他扯了扯嘴角，“横竖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
他总是这样，动动手指动动嘴，等着人家主动问主动猜，等着人家自投罗网，然后到头来自己推得一干二净。哪怕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仍然要将所有的过错和因果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刘溪鸰闭了闭眼。这一路走来，她也许犯了很多错，但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也许她最大的错误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她以为自己做出的妥协，让步，挣扎，都会如自己所想般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而她也能欣然承受。结果她既不能如眼前人一样预测甚至掌控局势，也不能想象中一样从容不迫地承受所有的变数。
说到底，她依旧是个愚蠢的人。
唐祁眼瞧着她的脸从白变红又从红变白，虽不晓得那个脑瓜子究竟在想什么，可一看时辰不早，心道再说下去今日不必睡了，还是快些把人哄好了送走的好。便又说：“就不能是我真的想娶你？”
“不……你休想再骗我。”她很快回过神，公事公办地说：“大人莫要忘了，当初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呵，当初？”他刚刚酝酿好的和风细雨顿时烟消云散，“当初不是你要我答应你的吗？”
他都要气笑了。不知是该气她蠢，还是还气自己当初心软答应了她。
刘溪鸰冷冷瞧着他。虽然当初那个情况不好说是谁逼着谁答应什么了。可他既这么快便倒打一耙，那还能有什么好话在后头？
静了一静，她轻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跟她一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无论如何，都会死心塌地俯首帖耳？
“跟她一样？”唐祁面上再也挂不住，“跟她一样我还娶你干什么？”
他真不明白，这些日子里她究竟怎么了。
前头柔情蜜意成那般，后面他忙起来顾不上她，是冷淡了些，现在娶她不是顺理成章？娶她不是更应该高兴？
“我也很想知道。”她也很好奇，她如今身上有什么可图的呢？还是说，他还想把她变成一个废人？
唐祁头一回觉得自己无话可说。“那你想怎么办？”
“还像之前那样不行吗？”
没错，当初明明说得是做他的刀，可从来没说过要嫁给他。
至于前面种种，那是她的错误。没错，她正在及时修正这个错误——她对自己说。
她这一问，又是好一阵沉默。
他再开口，声音已全然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既然这样，那你就听我的话，老本本分分做好你的刀吧。”
“好。”
他写着字的手顿了一顿，又说：“你这段时间就在家呆着，不要乱跑。”
“这是命令？”
“你怎么理解都行。” 他生硬地说。
自文相上奏请封太子以来，京城颇不太平，御史台的言官们像是吃了八百斤火药，平日里一月也见不着他们参一位官员，现在一天恨不得参八百回。那些世家门阀个个都在这个时候因病谢客，不知道的还以为京中闹了疫。
他这小小司府，若不是因为就他光条条一人，怕也是要被参上一参。毕竟连吴国公的侍妾在首饰铺子里逼着老板强买强卖都被捉去御前狠骂一通罚奉一月。
“他们都可以，我不行是吧？”
“是。”这话又回到了原点。
她轻笑一声：“我就这么重要吗？”
她想，这些日子里，她哪件差事办得不对吗？她也没惹什么祸事，是她不够听话吗？上次见赵珏，不就是去年的中秋？为何他那语气不是说得她像个累赘，就是说她像个需要被看管的麻烦呢？
而既如此，那为何又说要娶她？他如今权势正盛，娶谁不行？娶她这么个人？她实在是不明白。
而这话在唐祁听来却是另一个意思了，那像是他非得强娶她似的。他冷冷一笑：“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非娶你不可？”
她笑得更冷：“岂敢，大人从不缺温柔乡。”
唐祁的手啪地一下拍在了成摞的公文上，而那双好看的眸子被紧皱的眉压出了凌厉的折痕：“我不明白你。”他深吸一口气，“你口口声声说不想成为维宁，也不想成为你舅妈。难道我娶你不就是遂了你的愿？你要做什么不就可以做什么吗？你不愿，好，我也依你。那么你现在又非要扯那些有的没的，又是要如何？兴师问罪吗？”
“这么说，是我无理取闹了？”
“难不成是我？我说娶你，你不答应。做刀，让你老实呆着你听了我的吗？你怎么总跟别人不一样？”
刘溪鸰笑了。这样的语气，她实在是领教了太多回，多到她以为自己总是错的那一个。从刘家，到沈家，到邹家，再到洪家，哪一个不是这般说辞？结果到了这儿，还是没有新鲜事。
“这么说，我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被你管着，嫁给你，然后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这不是有病吗？自投罗网也没有这么精准吧？
“人不人鬼不鬼？”唐大官人第二次被气笑了，“嫁给我究竟是要下哪层地狱？”
她的声音接近无情：“哪一层，都没什么区别。”
难道嫁给他了，就会过得好？她还没怎么着呢，她的好师傅就开始上眼药了，他就要开始在两个女人中斡旋平衡，她这两个月不就是妥协的结果？就连眼下她问那么两句，他也是百般敷衍，若是嫁了他，日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从小到大她所见之处，入赘的入赘，私奔的私奔，夺权的夺权，死人的死人，仰人鼻息、同室操戈、孤苦伶仃、勾心斗角——没有一桩圆满。
若说真正的圆满，也许是她小时候记忆中的父母，但那大约也是因为他们老夫少妻新婚燕尔，却一个个又撒手人寰的早，否则等到现在，谁也说不准。
“你真够可以。”
说来，以伪装为日常的唐大官人真的很少生气——除非忍不住。也不晓得今晚是他忍不住的第几回了，总之那张日常端方和煦的俊颜此刻可以用‘十分难看’四个字来形容。
“你说的跟你做的，完全南辕北辙，我不明白你。我很忙，你想清楚再跟我说。若只是不想嫁，那好办的很，以后没事你就听差遣好了，当我今天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压下心中的揪拧，嘴上依旧面无表情：“那大人以后还是离我远些的好。”
咣当。门关上了，关得唐祁额头一阵狂跳。
也好，各自冷静一阵吧。他叹气，然后冷静地拿起一本书准备冷静冷静。
定睛一看，是姚秉纯送他的《花间集》。
这本书都快被他盯出洞来了，仍是没有眉目。再一想起老师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究竟有什么玄机呢？
算了，倒过来再看一遍。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迷情远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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