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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身后事2 ...
初夏的夜间是闷热的,宫里也不例外。
永寿宫依旧空荡寂静。听说皇帝今晚还是去了迎月宫。
采薇左手打着扇子,右手则拿着裹着冰块的绸子在贵妃左脸颊边细细敷着。她拿着灯瞧了又瞧,才说:“明日应该瞧不出红肿来了。”
“嗯?”曹莹看她一眼,方才皇帝那一耳刮子来得迅猛,她回宫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可耳朵里还是嗡嗡响着。
“奴婢的意思是,明日再敷敷应当就好了!”采薇抬高嗓音重复了一遍。
曹莹嗯了一声,一抬手,指着方才国公府送来的盒子,“那是什么?”
这一问,采薇心里便是一阵阵的狰狞难受,“是世子爷昨儿送来的,说是给您的生辰礼。世子说,这几日酷暑难耐,您又为公爷还有皇子们的事操劳分心,人都清减了……是了,主子都忘了自个儿的生辰了?”
“哦?是,是昨日吗?还是今日?”若是往年,她的生辰一定是最热闹的。可在哥哥去世的这些日子里,热闹已经成为了毫无必要的一种做戏,让她厌烦,让她害怕。
“唉!本宫老了,哪还能记得这些?倒难为隽儿还记着,”想到这儿,曹莹面上露出了暖意,“他自己也病着呢。是了,采薇,他的生辰是不是也快了?”
采薇心里一酸,张嘴埋怨:“世子爷是冬月里生的,还早呢!娘娘还是多挂心自己个儿吧!”
这话说来好不凄凉,显赫一时的曹氏兄妹,如今一个魂归天际,一个熬得瘦骨嶙峋,而曹家的世子爷却也是个病秧子。如此看来,什么高官厚禄,什么宫廷侯爵,还比不得寻常人家能吃能睡的一条贱命。
曹莹笑了笑,自顾自道:“哥哥原想着今年给隽儿行冠礼,我还说他太着急了,隽儿才十八呢。”她的声音听不出哀怨,只是一味平淡。
“国公爷……”说到这儿,采薇的眼眶终于湿润了。
“现在想来,他是早就觉出了自己会有这么一遭了?”这时,她的唇角居然挂出了一丝笑。
采薇听到这儿便再也忍不住了,扑在她跟前就开始哭:“娘娘,您若是伤心,还是哭出来吧!”
“哭?哭有什么用?”曹莹叹息,细嫩的葱指覆上巴掌大的美人面,她恍然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的泪,在陛下那儿已经流干了。”
“小姐……您别这样!”采薇忍不住唤出了她在曹府的旧称,眼泪也簌簌滚了一地。
“采薇啊,别哭了。你瞧你,何苦来惹我?”曹莹伸手抹了她的泪,自己又哭了。
主仆二人的凄婉隔着厚厚的窗掾依旧清晰。屋外的人听得一声轻叹,足尖一点,轻巧隐入了黑夜。
那人走了,房中的人仍然哭着,只是手中的动作愈发麻利起来。
采薇又打开了方才的礼盒,只见一柄玉脂雕牡丹的手摇折扇展开在第一格当中,第二格是两支千年的人参,第三格则是辟邪的红珊瑚手串。
通常而言,旁人不会细瞧那把摆得开开的扇子。扇子的扇骨是漆黑的墨玉,扇片则是云母纹的羊脂玉,扇尾下坠几粒大小不一的松石坠子。这在市面上瞧着兴许贵气十足,但在奇珍满目金玉成山的宫中,却不够看了。
可曹莹却拿起来里里外外看来看去好几遍。不一会儿,其中一粒坠子便轻巧被扭了开来。
曹莹面上一凝,瞥了眼采薇。
后者立刻会意,闪身出门巡视一圈。她阖上门,悄无声息走到她跟前,才低声说:“小姐,妥了。”
一张两指宽的蜡纸徐徐自曹莹手中展开:卢氏当万金。
“卢氏?”曹莹想了想,“关中卢氏?”
关中卢家,世代出武将,镇守西南抵御吐蕃,开国公都出了好几朝,在西地自成一派。如今又有巡盐之权,就连南边的漕运一事也能想法子插上手。这样的权势,在地方上自然黑白通吃,人人敬重。
万金就是十万两黄金的意思。
采薇想了想:“难道世子的意思是,卢家有钱,十万两不在话下?”
曹莹沉凝,“不止。”
此时延军风声鹤唳,帝心骤疑,她的侄儿,曹家的世子,千辛万苦递进来的一封信,又怎会是为了说十万两金子的事呢?
她记得曹让生前也曾提起过卢氏。虽然镇西之战中二人曾有过并肩之交,但战争结束后,老卢家的精锐便越过天山撤防回了南边。晓得内情的人都清楚,卢家和曹家,一西南一西北,一个倚老自重,一个则是新贵风流,是相互看不上的两大家族。
兴许正是如此,卢氏,才是那个不被人察觉的意外选项?
曹莹想了许久才明白过来,于是笑了:“隽儿还是聪明些。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奴婢不明白……”采薇懵懂瞧着自己的主子,一低头却瞟见了化作湿抹布的冰球,她嚷道:“哎呀,不是说叫您一直敷着么!怎么放下来啦!”
“行了,早就不痛了。就你婆妈!”曹莹啐她一句,“让它多肿几天也好!”
采薇叹息道:“您这是受得什么气哟!”这句话她倒是明白,肿着脸,再传到皇帝耳朵里,他一理亏,自然又要输上几分,到时候少不得要允她些什么,只是她为她不值。
曹莹弯弯嘴角,抚上脸颊:“你还是不懂的。”
下午的那个巴掌,自然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因为那是她该挨的,皇帝对她的指责不止不无道理,甚至几乎全对。
在今日朝廷派去西北的人再度失踪的奏报传回京城前,她就已经见过了延军的人。换句话说,整个京城,曹贵妃才是那个最先晓得延军局势的人。她是曹家人,所以这并不值得惊异。
可知道又能如何呢?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的人说不动西北的虎狼之师,自己就能轻易说得动?何况听下午皇帝的意思,再闹下去,彻彻底底断了他们的饷也不是不可能。届时,士兵若是哗变闹饷,延军内部再拉扯起来,李怡去西北稳当接班的打算又能落地吗?
她要怎么办呢?
时间回到三日前。
亥时,京郊一座别苑里,先前还温和雍容的声音徒然变得尖刻:“十万两?”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要挟本宫?”一身素纱常服的曹莹拍了桌子,尽管以纱帽罩面,但言语中依旧能察觉出其不俗的威仪气派,“怎么,这是明目张胆地找本宫要买路钱了?”
“小人该死,贵妃息怒。”那人嘴上这么说,可其实显然没有这么想,他不急不徐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说:“家主托小人把这交予贵妃。他说,您瞧见了,就会信他。”
“信他?”
“是,信他,全然会为二殿下考虑。”
曹莹捏了捏那玉佩,熟悉温润的质地在她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可到底顾及眼前,于是当即沉了面色:“说下去。”
那人轻咳一声,缓缓开口:“眼下人心浮动,贵妃欲让二殿下毫无后顾之忧去到营中,这点钱,不算什么。”说着又笑了笑,“延军之所以能成为横扫西境的龙虎之军,全靠银子。贵妃若想在此地做些什么,钱是自然最快的。”
隔着纱帽,曹莹细细打量着他——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呢?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开口却句句切中要害。
没错,如今正是缺钱的时候,今后只会更缺。要为李怡拿下西北,给钱是避无可避的。
可未必就要给他蔺氏吧?何况她若这么快就应了,今后再与他们周旋岂非毫无还手之力?
那可是十万两黄金呐,又不是银子,这一时间她还真想不出去哪筹出这笔钱。
许久,曹莹才开了口:“本宫记着了。”又冷冷问:“他还有什么话?”
那人想了想:“主人还说,时局动荡,请贵妃一定要沉住气,忍字当头,切莫与人起冲突。”
“这点本宫还不用他教。”她对此人傲慢的态度已是极为不满,可怎奈此时此刻她实在是无所可依,心中气闷无从发泄,只得冷冷一笑:“冤有头债有主,待本宫查清国公的死因,一切也不迟。”
却怎料那人一听,连声道:“贵妃万万不可!切莫现在追究国公的死因。”
“哦,为何?”曹莹听来,忽觉奇异。
那人眸光沉沉:“筹钱平息军乱,顺利送二殿下入营为当务之急——所以贵妃不可分心,此乃其一。其二,若是贵妃亲身介入西北之事,那么高兴的,恐怕只有大皇子。”
“李惟?”曹莹皱了皱眉,随即一声轻哼:“整个西北都是咱们的人,他想管也管不着。”
“是吗?那么……小人斗胆揣测,有关镇西之战……贵妃是有所耳闻的。”在瞧见了曹莹的面无表情后,那人隐晦一笑,接着道:“东西相隔四千里,大皇子无缘此局是不假,可于咱们而言,又何尝不是分身乏术?届时若军营的事情没办妥,西北的事情又露了踪迹,贵妃您说,大皇子高兴不高兴?”
曹莹的眸光顿时尖刻的扫向那人,面上也是金白一片:“你……”
“现下并非太平时。”那人说,“贵妃,国公已经没了,活着的人,更重要。”
这话说得正确无比,她无法反驳。前有狼,后有虎,她该如何呢?
这时,永寿宫外刮起了一阵风,吹得门窗发出了细小的声响,室内的人却正在赴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赌局。
当此劫难,她别无选择。她要为儿子铺路,西北不能不去,更不能无功而返。
而哥哥的死一定与蔺氏还有西北那群蛮族有关,可眼下她却不能动作。因为帝座上的人、大皇子、还有姚氏背后的那帮文臣,都在等着她出错。
无非是给钱罢了,给谁不是给呢?找谁,又不是找呢?
曹莹按了按发烫的眉心,许久才道:“采薇,我要见卢夫人。”
——分割线——
一月之后,月美人晋封为“安修容”,因其本姓为昭武九姓之“安”。
七月初七,歇业大半年的倚笑楼终是重新开张,一切又恢复了歌舞升平。
迎月宫。
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儿叼着蔷薇跑到了墙角边,“昭昭,来,吃果子不吃?”
纤纤玉手朝它伸出,小手上放着的是一小捧浆果,“到娘这儿来!把花给娘!”
那猫扭头瞧了那一脸浅笑的女子一眼,往前走了两步,发出一声呜呜嗯嗯的声音,但嘴里仍然把那花枝咬得紧。
女子着了急,跺脚追道:“昭昭!不能吃,不要命啦!”
昭昭是个好名字,每当她唤起的时候,它总会听话地朝自己蹭过来。
都说波斯猫性子生冷,但安修容这只不一般。
既然是波斯猫,自然是从西域来的,自三十国尽灭以来,西域往中国来的东西何其多?皇帝也已过了聊猫逗狗的年纪。可打眼一瞧,它在笼子里畏畏缩缩又惹人怜,觉着和迎月宫的那一只颇像,便送了来。
那猫到中国长途跋涉已是疲累的很,入了宫后更加虚弱。支纱初见,它已在角落里完完全全团成了一个球。她伸手拨了拨它的爪子,那猫一抬眼,扁扁的脸上哭得脏兮兮,张嘴却是凶狠的哈气声。
支纱瞧她那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便唤了句“昭昭”。
哈气却变成了舔手指。一旁的李炟笑道:“瞧,名字都起好了!以后他就跟你姓了,一个地方来的,脾气果然相投!”
支纱一怔,柔柔笑道:“它是来找我的。”便将它抱在了怀中,“叫安昭昭。”
皇帝瞧着,美人与猫,又是好几日的赏心悦目。
这时,将将忙完的萨那进来门,一把将猫抱了起来拿掉了它口中的花,一面道,“主子,陛下去了永寿宫。”
迎月宫虽偏远,但今非昔比。自支纱获宠,拨过去的婢子、绸子、玩意儿都一律紧着最好的上。后宫妇人们对此都颇有微词,但贵妃对此却是自始至终的缄默,最近又忙着料理曹国公的身后事,于是这吵闹也就如蚊子哼哼两声便平息了。迎月宫由此荣宠更甚。
“嗯,七月初七是汉人的节日,情郎要去见娘子的。”支纱神色淡淡,抚着猫儿轻声道,“天热,贵妃娘娘那也凉快些!”
萨那一笑,“主子怪会说些话!”什么凉快,不就是说那曹贵妃月余来受了冷落?
而此刻的永寿宫,帝妃闲坐于听雨轩的戏台前。台上唱的是一对夫妻如何在婚后的生活中相爱相厌又各自分别的故事。
如今国公去世早已过了百日,期间贵妃伤心欲绝又日夜操持,人都病了好几场。
皇帝心疼,说贵妃自小喜欢听戏,便请了老师傅来唱戏了那么两场。
咿咿呀呀的歌声中,皇帝轻握贵妃的手,一下下打着节奏。“朕记得贵妃最爱听这段《宴平眉》,”皇帝一笑,“但续昂和朕一样,还是喜欢战场上的锵锵之音,只是你总爱听,我俩只得陪着,有时候听得都瞌睡了!”
“有劳陛下惦记。”曹莹服了服身。
皇帝瞧了瞧,声色和蔼:“起吧,贵妃瞧着形容消瘦,该补补了,听说眼睛也痛是吗?前儿尉迟拿来的夜明珠明儿给你送去两颗。”
“谢陛下。”
“怡儿明日走,贵妃跟朕一起送他吧!”
曹莹闻言,到底眼圈一红:“臣妾知陛下疑心难消,但那也是哥哥的心血。但若天不遂人意,臣妾也省得的。只是边塞苦寒,臣妾舍不得他!”
皇帝也知是伤了贵妃的心。于是揽她入了怀,笑道:“莫哭,孩子大了,也算个历练了!又是你曹家的事,那就让曹家的好外甥去解决吧!”
当夜,皇帝留在了永寿宫。
延嘉十四年,七月流火,天狼星现。
帝命二皇子李怡领命前往西北,整肃延军,封“慎亲王”。
——分割线——
所以和姚太傅那个赌约,唐祁还是赢了。这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他们的动作需要更快些,他也更忙了。
如大皇子所言,所谓西探魏蜀界,南开瑶山道。当务之急是前者。若是此番李怡前去真的顺顺当当收回了那二十万大军,何止他们着急,皇帝也怕是急的。
百姓只道是慎亲王要前去迎功臣迎将士归巢,谁人晓得这声势浩大的仪仗背后实则另有一番乾坤。
没了曹国公,那刚归降的三十国不得弄出些幺蛾子?何况延军本不是一块铁板,为防起事作乱军政勾连,什么城关城防、辎重军需的自然是要再查一遍以防万一。
于是各部猛地把枪头对准了西边各路各县,兵部的忙乱更是可想而知。而这只是明面上的。
实际上两个皇子之间的角力才刚刚开始。
一来皇帝不放心小儿子这番前去,既要派人盯着也要派人护着,稍有差池更是掉脑袋的事。二来得了姚氏助力的大皇子这边也闲不得,巴不得从中弄点什么回来。
一时间各路人马闻风而动,站队的站队,跳船的跳船。
于唐祁而言,他既领了麒麟阁直学士这个帽子,不定期还是要去翰林院或是魁星阁讲学露个脸,以借机与人详谈谋划。
这每一回都把他忙得够呛,上回见大皇子他便是将各类书籍典籍连翻好几夜,到底也只翻了个皮毛,好在上头的人从不关心细节。
而他身上还担着职方司和修造案的担子,既要直管南疆的舆图勘测等事,暗地里还要想法子往西边探路安人,更不提最近姚太傅日日来信吩咐引荐。
于是唐府之中,人、图、书、信纷至沓来。若不是唐官人记性好,险些要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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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报意思,修文狂魔最近累了。去搞搞学习,修修大纲哈。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