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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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晚高峰时间段，纵横交错的各条街道上车流行进得越来越慢，逐渐出现了预料中的拥堵现象。
医大附属的住院部有自己的轮班制度，此时大家依旧井然有序地各司其职忙碌着。
晚霞铺满西边的天际，挥洒进安静的主任办公室内，立在窗前的章甫荐一身白大褂，银丝边镜框在落日的余晖下闪耀，映衬着他冷白的肤色。
难得空闲片刻的护士长正站在门口和里面的他闲话家常。
“先前实习的两个小姑娘都没留下来，一个考公去了，一个准备出国了。唉，这年头谁还愿意当护士？工资也不高，平时又累，医院已经好几年没招满名额了。”
章甫荐随手拉下百叶窗，窗外的夕阳透过一道道平行的缝隙，投射到他的侧脸上，明暗交加，光影交叠。
他的声音如同傍晚气温渐渐下降：“那是医院要求高，看不上双非学历。”
护士长无奈一笑：“倒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不然大把卫校的护士专业学生挤破头都想进他们医院。哪像现在，高学历的孩子内心自我期望高，接受不了只能当个小护士的职业生涯规划，可不就是一个个都不太愿意从事护士行业了嘛。
护士长想起了她们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大学生还是抢手的身份，即便不是大学学历的人谋得好工作的也大有人在。现在年轻人却内卷严重，卷来卷去也没几个成为人生赢家，瞧着也是累心。
护士长属于是倒数等退休的年纪了，难免会考虑到自己退休之后的科室情况，她是出于好心，担心自己所在职业的从业者人才青黄不接。
“唉，章主任，下回再来实习生，可得靠你再出一份力。”护士长说道。
章甫荐坐到椅子上，好整以暇地问：“怎么出力？威逼利诱？”
他这话明显是玩笑，护士长听了后忍俊不禁。
这位年轻的副主任医师生得一副好皮囊，是医大附属公认的事实。她刚才那句话也算是半开玩笑，盼望着有些新来的实习生能因此赏心悦目，远离留下转正。
但是护士长并不知道，前不久那两个实习生小姑娘其实就挺想留下来的，后来是为了自己未来的人生发展规划，才哭唧唧地忍住难舍，选择离开、不留下转正的。在不知情的护士长看来，又是留不下来的新人。难免有些替医院感到可惜。
护士长又和章甫荐随口聊了几句，转头去忙自己的事了。
她走在安静的走廊上，回想起方才章主任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无论如何，从医者还是需要怀揣着几分理想主义的，不然一辈子所在冰冷理智的医院环境中，见证无穷无尽的悲欢离合，自己的职业生涯和生活过得何尝不可谓是一种煎熬。
护士长深吸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而大家都明白，现在年轻人之间不断的内卷与权衡利弊，也不过是因为考虑到了自身付出与回报的失衡比例。
所以不得不承认，或许以他们医院对于护士的招聘需求，结下来几年都会一直这样供不应求下去的。
办公室内，在护士长离开时关上门后，章甫荐就坐着一动没动，犹如一尊冰冷的雕塑。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生性冷清，所以从小比同龄人在学业上更加容易坐得住，但于此同时，他冰冷的内心也不如常人能够在寻常时刻，时不时热心肠一回。
就像他一向觉得，医大附属关于招聘护士上的小困境，关他什么事？那些濒临死亡脆弱不堪的患者的悲欢，又与他何干？
西边的落日很快没入地平线一下了。没有开灯的办公室内一片昏暗。椅子上的身影仿佛与暗淡的光线融为一体。
章甫荐仍然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很多时候真的很享受这种独处的孤寂感。不需要应付各种形式主义的会议，没完没了的文献与科研评级，还有病患家属的嘴脸。
银丝边的镜框在昏暗中依然闪烁着亮光。
它的主人将它从鼻梁上取下，拆开单独包装的一次性清洁布，不疾不徐擦拭着镜面，直至宛如不曾沾染任何的尘埃。
不久之后，章甫荐将眼镜重新戴上，侧眸睨了一眼桌上的电子时钟。
上面显示的日期，距离上一次已经过了有一阵子时间了。
身体已经基本康复的明谦光还会再来医院吗？
其实他前几天有主动发消息问过。
他们两人的聊天框里，记录结束语他单方面的主动问询。
而对方十有八^九事业繁忙，从来不可能有时间坐下来一条一条回复手机里的所有未读消息。
或许别的医患关系是平等的，但是对于医大附属这几层楼而言，他们永远不可能和这里的病患拥有对等的医患关系。
“铜臭味，用消毒水泡一下就好了。”他冷不丁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没有预约问诊患者光顾的办公室内依然悄然无声，与窗外的车水马龙截然相反。
章甫荐眯眼看着日期。
他可一点儿都不着急。
因为，另一个病房里的小明星这几天也该回来一趟了。
从小到大做题满分率极高的高材生，在一些概率论推断性事件上，果然并没有失手。
走廊上，护士长刚查完病房，一转头居然看见明总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还是独自一人。
护士长惊讶地上前欢迎：“明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明总的伤势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明总的出院手续更是很早以前就办理成功了。
护士长了然：“您过来取您的病例吗？”
明谦光快速地张望了一眼四周，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
“您稍等。”护士长连忙说道。
她毕竟是工作了半辈子的人了，当然没有多嘴，问什么明总干嘛不让助理过来走一趟不就行了之类的话。
在医院从业的人当然也都知道，越是像明总这样的人，越会在意自己身体健康方面的隐私，这可能就是明总今天宁愿自己再跑一趟的原因吧。
护士长倒是挺善解人意的，但是明谦光根本不是这个原因。
他当然是“另有所图”。
咳……
就在上午，他在群里发“报名”——没人信！
也不知道大家已经拿他打趣成习惯了，还是故意记仇不给他弥补的机会。反正他报名的两个字下面，全都是一水儿的“风凉话”，没一个把他的报名当真的。
【大风衣肯定忙坏脑子了】
【他不是还在美国吗】
【倒也没有吧？】
【不管了，我的物料已经从厂家那儿取出来了，没他的份】
【笑死，他就是来插科打诨的】
【等后天我们现场报道，他肯定更酸】
【大风衣别羡慕了，羡慕也没用】
【继续沉迷加班去吧你！】
明谦光：“……”
他和她们到底谁更像是在插科打诨？
不过他这人言出必行，虽然报名的时候有些带着情绪，但既然开口了，也不怕真到了面基的时候，和小棉袄坦白。
可是现在看来，很显然，小棉袄她们并不给他一个名额机会。
说到底也是他的确报名得太迟了，再加上之前群里面也盛情相邀过他、是他没有在对的时间做出对的回应，现在被探班小分队们排除在外，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问题不大，她们取笑她们的，他自有弥补的机会。
别人不知道务展的行程，他至少知道务展肯定会在任何一个空闲的时间段，来回前往医大附属的病房。
可是真当他不由自主地来到医院，想要看一眼务展的时候，他却又有些没信心了。
这个时间点，务展会在医院吗？
他会扑空吗？
明谦光已经从陆笛柳那儿旁敲侧击到了务展这周的通告单了，今天务展没有剧组的工作量，照理应该会来医院的。
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离目的地越走越进的时候，心里的忐忑却也越发的明显。
务展会来医院的吧？会一如既往地来看望他那具植物人的身体吧？
还是，务展正忙着转天招待张成帷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明谦光直到看到自己玻璃窗上极度别扭的倒影，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临门一脚时陷入了患得患失的情绪中。
他心中叹息一口气。笑自己。
“明总？”护士长去而复返，却看见他站怎么站在一个病房门口。
“章主任还没下班，您需要过去吗？”护士长主动问道。
明谦光迟疑了一瞬，正在这时，病房门内传来了扭开门把手的声响。
他霎时间就扭过身去，朝前走，三步并作两步。
与此同时，开门走出来的王曹眼角余光瞥见了他的背影。
王曹见到一身挺拔的后背，像个衣架子似的，穿着一件简单又清爽的夹克衫，他不由地联想到了一句叮嘱，转头和病房里面的务展说道：“明天气温下降了，你记得多带几件外套去剧组。”
渐行渐远的明谦光脚步越来越轻快，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嘿嘿。
也许是他开心得太过于明显了，护士长替他敲门的时候都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这倒也不是稀奇事。人生在世，谁都想健健康康无病无灾，明总在那场连环车祸中也算是死里逃生、福气好，现在痊愈之后心情肯定很开心。
门内传来了章甫荐允许进去的回应。
护士长替他打开了门，然后说道：“明总稍等，我去取您的病例。”
她很快取到了新鲜打印出来的病例，折身回去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从病房里出来的务展。
务展礼貌地问道：“请问章医生下班了没有？”
“还没呢。”护士长摇摇头，随即问道，“你找章主任吧。”
“嗯。”
务展差不多隔段时间都会和茗谦的主治医生或者护工了解最新的情况。这一点护士长也已经有些熟悉了。
“这样吧，你跟我一块去。”
她考虑到，并不是来看病的明总应该不会逗留太多的时间，顶多和章主任寒暄几句，就能把章主任的时间空出来了。
于是两人结伴同行，朝章甫荐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刚才明谦光并没有关上门。
务展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第一时间望到了里面的明谦光。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向面露疑惑的护士长：“我再等一会吧。”
就在这时，里面的明谦光如有直觉般地正好转过头来。
办公桌后，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章甫荐蓦地生出一股恶劣的情绪，对门外扬声道：“不如一块儿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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