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的夏风》茉眠

4、表白吗

　　高中最好的闺蜜袁颜评价夏怀栀这个人，头脑灵活，性格社牛，学习不赖。但她在某些方面不开窍，大大咧咧粗神经，总让人好气又好笑。

　　例如，某日她吃醋夏怀栀课间总和另一个女生唠嗑而冷落了她，幽幽抱怨了一句：“好闷。”

　　夏怀栀听到了，非常体贴地靠过来帮她拉开课桌边的窗户，让风透进来些，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颜颜，这样还闷吗？”

　　袁颜：“……”大写的无语。

　　夏怀栀真正发现自己情窦初开是在高二，她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男生。

　　是喜欢吗？

　　她也不确定。

　　什么是喜欢——同学嘴里说的那种喜欢？

　　人生前十七年她从没研究过这道题。

　　只是当下了晚自习从教学楼走到校门，袁颜和她花痴了一路自己心仪的男生，问起她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平日里目光所及的体委方文韬。

　　方文韬的座位就在她斜后方，夏怀栀转身拿书包里的东西，每天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

　　阳光、开朗、爱运动，笑起来还有一对小酒窝。夏怀栀觉得这个男生既酷又可爱。

　　她觉得她可能喜欢方文韬。

　　“栀栀，心动不如行动！”袁颜怂恿她，“听说了没，隔壁五班一个女生前几天跑去八班质问校草为什么没有回应她的情书，勇气可嘉啊！”

　　夏怀栀不咸不淡评价：“有点傻。”

　　“可不是嘛，但是！万万没想到……”袁颜卖关子，吸一口刚在小卖部买的布丁奶茶，“据可靠小道消息来报，校草竟然同意和她交往了！”

　　“咦？”夏怀栀有些意外。

　　“所以啊，我们都应该勇敢一点！去告白吧！说不定就成功了呢！”袁颜握拳总结陈词。

　　告别姐妹，夏怀栀提着两杯果茶在小卖部门口打转，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朝她走来。

　　是陆逸风。

　　她的小竹马。

　　这几年陆逸风一直窜个子，现在已经比夏怀栀高一个头了。少年踏着月光而来，斜挎着书包，蓝白色的校服却穿得一丝不苟。他轻松跃过校门口的几节台阶，在看到夏怀栀的那一刻加快了脚步。

　　进入禾市一中，他们没像小学初中的时候在一个班。夏怀栀在六班，陆逸风在十二班。

　　一中是禾市最好的高中，两人学习都稳定在班级中上游。学校离文馨里不远，但安全起见，两家大人还是让他们每天放学一起回家。

　　十二班的老师晚自习也会拖堂，加上教室在后一栋教学楼，走出来需要时间，夏怀栀每天都会在校门口的小卖部等陆逸风。

　　高中课业繁重，两人平时各回各家后通常都在熬夜刷卷子，偶尔敲门过去讨论一下不会的题，几乎没时间聊些别的。

　　快乐的童年早已遁入时光洪流，一去不复返。因而，他们格外珍惜每天回家路上这段酷似放风的自由时光。

　　陆逸风接过夏怀栀递来的西瓜生椰果茶——他最喜欢的一种味道，嘴角轻扬。

　　他主动承担背书包的任务，一肩一个。

　　扎着红蝴蝶结头饰的马尾辫女生咬着吸管，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旁。

　　少年立刻觉出了不对劲。

　　平时争分夺秒和他叽叽喳喳分享八卦的鬼灵精，总让他没有一刻清静，今天竟然一声不吭？

　　“怎么了？”陆逸风问。

　　“嗯？”夏怀栀尚在思考闺蜜最后那条建议的可行性，敷衍道，“哦，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

　　陆逸风太了解她。

　　他停下脚步。

　　“怎么了？”夏怀栀走出几步才发现陆逸风没跟上来。她倒走几步，停下，问了同样的问题。

　　路灯之下，身侧的少年目光熠熠，一言不发，等夏怀栀自己说。

　　好吧，陆逸风是她从小到大最好最好的朋友，告诉他，应该没有关系吧……

　　要不问问他……应不应该和喜欢的人表白？听听朋友的意见总没错。

　　夏怀栀心里这样想，开口却是：“陆逸风，你有没有……和喜欢的人表过白？”

　　“扑！”

　　果茶塑料杯发出轻微变形的声响。

　　夏怀栀话一出口便开始懊悔：怎么把话题引到陆逸风身上去了？即使他们是好朋友，这样问……也会不会太冒犯了？

　　但是……

　　看他这个反应，应该是有喜欢的人。

　　陆逸风睫毛抖动，神色有一瞬的僵硬。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手指一根一根攥紧。

　　“高中不能早恋，早恋影响学习。”

　　须臾，他垂下眼睫，答非所问。

　　“我知道啊，”夏怀栀眨眨眼，连忙掩饰自己的小心虚，辩解道，“我就是有一丁点好奇！”

　　“你要和谁表白？”陆逸风一针见血。

　　他转过身，直视少女如水的眼眸。

　　目光中有疑惑，有探寻，更多的是她看不懂的情绪，盯得夏怀栀越加忐忑。

　　这个问题她做不到坦诚回答。

　　夏怀栀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鬼使神差反问：“陆逸风，那……你喜欢的人和你表白了吗？”

　　字字戳人心筋。

　　说完这句，她迅速埋头吸两口多肉葡萄，在心里哐哐掌自己嘴：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陆逸风不要面子的吗？

　　陆逸风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眉心微蹙，脸色白了几分。他伸手一把扯下左肩上的米色书包，扔还给夏怀栀。

　　“自己背。”

　　夏怀栀接住书包，抬头一愣。

　　他好像……

　　生气了？

　　陆逸风……

　　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少年转身，快步向前走去。

　　夏怀栀背上书包，小跑两步跟上他。

　　今天的多肉葡萄怎么这样酸，没有陆逸风昨天买的那杯好喝……

　　两人各怀心思，闷声不响走着。

　　路过的夜市商店林立，繁华喧嚣，仿佛都与他们无关。经常光顾的串串摊今天也没有吸引他们的注意。路灯闪闪烁烁，水泥地上的影子忽长忽短，总是挨不到一起。

　　几分钟便走到文馨里。

　　眼看这个夜晚要以不欢而散收场，进楼之前，陆逸风叫住了夏怀栀。

　　他平复紊乱了一路的心跳，深吸一口气。

　　微微汗湿的细碎刘海随风而动，遮不住少年始终没有离开过少女的深邃目光。

　　他想他刚才应该没有会错意，夏怀栀问这样的问题，总不可能是要向他表白。

　　他的小青梅生性率直，心思单纯，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他最是了解。

　　他明白，相识十多年，夏怀栀从来都只把自己当作好朋友、好邻居、好弟弟……

　　没有其他。

　　他不会勉强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

　　所以，他一直在等。

　　等另一种可能。

　　可是……

　　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不甘心。

　　但又能怎样呢。

　　“夏怀栀，”陆逸风在郁郁葱葱的栀子树前自嘲一笑，说，“我教你表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