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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人间道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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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全是梦？
藏玉小心触碰了下那手链，只见其上用红绳及双色曜石穿就，中间是一枚精致小巧铃铛。
可不管怎么晃悠，铃铛都不复那日，而是闷声不响。
回想起梦中人说的那句：“若有难处，可摇动铃铛唤吾之姓名。”
藏玉心中腹诽，感叹了句可惜连名字都没来得及问呢。
突然，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接起通讯，收拾东西飞速下楼。
因此也未能见到，地上残留的飞灰被微风吹拂过后，拼成了笔力遒劲的“浮离”二字。
……
“菩萨心肠的小玉，玉姐！求你救我，我这次真的不行了！”
人来人往的咖啡厅中，一名大汉与藏玉正面对面而坐。
大汉约一米八几，身形像座小山。人却双手合十可怜兮兮，一双熊猫眼泪光闪闪地看着藏玉。
藏玉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眼神瞟向桌面正中摆放的红纸烫金喜帖。
“你是说你在开车路上看见顶花轿，再路过时还下车去坐了坐？”
男人自知理亏，挠了挠头同时又有些理直气壮。
“这不我想着掏掏里面有没有喜糖嘛，不过都怪网友们怂恿，不然我也不会进去！”
对上藏玉冰冷的眼神，男人头心虚地越来越低，直到险些压塌咖啡厅桌子。
他只是好奇发个视频就火了，于是嘴欠说下次再路过就坐坐看。
哪知坐完回家后，醒来时身上就多了封喜帖，怎么也丢不掉。
做梦还梦见可怕的……
“沈图，我都告诫过你多少次了谨言慎行，少口嗨。”
藏玉打断了他的描述，有些头疼地按按额角。
要不是大家有好几年的交情，她真想让他自生自灭。
从小每逢大些的灾难，她总会做些预知梦，最近其中一次还是去重门村。
可现下沈图撞上这事，也不能放着不管。
她那所剩无几的可怜假期啊，手指认命捏起喜帖置入包中。
藏玉瞪着沈图杀气腾腾：“没有下次，以后你再惹出这种祸事来，我不会再管。”
收获他的点头哈腰发誓三连后，她冷哼一声走出了咖啡厅，只留沈图一个背影。
回去路上，她将喜帖拿在手上左右翻转查看。
喜帖是双贴形式，打开即见几行娟秀字迹跃然纸上。
“送呈先生台启，新郎钟子期与新娘钟李桃娘。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谨订于甲辰年乙亥月癸未日（本月农历十六）寅时备婚宴贺席，敬邀贵客光临。”
沈图说自从那日回来之后，每夜梦中便觉有人说带他前去，如是这般一连六日。
他哪敢应声只捂着被子瑟瑟发抖，直至等到天亮才找到藏玉求救。
看了眼日历，正巧是今夜。
藏玉还想打开喜帖再找些线索，只见之前上边的“先生”已然自动变成了“小姐”字样。
当真有趣，这鬼喜帖还挺智能。
……
入夜子时，一阵阴风拂过窗棂，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一只小鬼探头探脑在窗边拿着手上请帖比对，好家伙，这是把它干哪儿来了？
它分明记得昨夜来的不是这户人家啊？
蹑手蹑脚飘在空中，看着床上睡熟的姑娘，手比划了一□□型大小。
这也不对啊，它分明记得是个鼾声如雷，身子像座山的男人。
不管了，反正请帖在谁手里就叫谁吧。
小鬼蹲在床前尖声细语：“姑娘~我家主人有请，可愿跟小的前去喝杯喜酒？”
床上熟睡的姑娘似在梦中，听见有人叫喊，翻身模模糊糊嗯了一声。
小鬼听得应答，枯木树枝似的手欢喜一拍。
凭空出现四个轿夫抬着轿子把魂魄从床上抬起，五鬼抬着生魂很快由近及远，消失空中。
感受着夜风烈烈，被抬在轿上的藏玉悄然睁开了双眼，嘴角挂起一抹狡黠的微笑。
身边景物飞驰而过，抬着轿子的轿夫和带头小鬼抬着生人一路竟也毫无察觉。
对于神鬼而言，活着的肉体凡胎确实苦重无比。
但她早用黄泥自封五窍，头顶肩膀三盏阳火也被她暂时摁熄。换言之，她现在姑且算得上一个死人。
轿子几经颠簸，终于腾风驾雾停在一处山岭，抬头看圆月高挂于中天之上，已是夜半三更。
整片山腰到处张灯结彩，红色帷幔之下鬼影幢幢，绿色烛火旁欢呼打闹劝酒声不绝于耳。
数不清的山野精怪纷纷显露本貌前来赴宴。其中不乏夜叉恶鬼等，口牙如剑，眼似电光。
见有客人下轿，负责迎宾的小鬼立即毕恭毕敬上前：“客人请展示请帖~”
藏玉模糊应了一声，袖中掏出喜帖展示，眼光触及红桌布上放着的藤织篮子时一顿。
唔，好像要交份子钱。
阴间盛行什么呢？她手指翻飞，掏出几个折好的铝箔纸折金元宝放置篮中。
迎宾小鬼目瞪口呆看着篮子里几个黄澄澄的大元宝，神情喜悦激动朝内大喊。
“贵宾……沈小姐一位，随礼黄金百两！请上等座~”
还好藏玉及时救场让它免于尴尬场面。
真是热心又大方的客人啊！小鬼热泪盈眶，阴间已经多久没见过这么多黄金了？
阳间那些家伙烧什么不好烧冥币，数额膨胀得在底下都等于几毛几分的废纸了。
听得有鬼怪居然随礼黄金百两，宾客们议论纷纷起来。视线或好奇或试探打量着藏玉。
“奇怪，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也不知是哪方鬼王？可是看起来很普通啊。”
“别瞎说，她看过来了，等下人家怒兴起了把你吃掉。”
焉知人家是不是单纯行事低调呢？
毕竟今日赴的可是李娘子和钟先生的婚宴啊，出手如此大方一定身份非凡。
鬼界除非在酆都等阴司管辖的区域，范围之外都是大鬼吃小鬼，小鬼只有活生生被吃的份。
出声的小妖怪讪讪住了嘴，它可没听说过哪个鬼王有喜欢吃妖怪的口味。
藏玉面不改色，由迎宾小鬼二号一路带到上等席。
耳边不断过滤所经之处鬼怪们的讨论声，试图得出有效信息。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死去的一对老鬼，今日成婚，故邀方圆百里亲朋好友和所有有缘精怪前来赴宴。
她眼睛不动声色环视宴席会场一周，满座宾客竟只有她是人类。
沈图你宝了个贝的，是怎么背时到人家给所有妖精鬼怪发喜帖，唯独还把你拉上的？
“客人，您的座位到了。这是开席前的小酒小菜和小吃，大菜待会儿就上，您麻烦稍等。”
迎宾小鬼二号眉开眼笑接过藏玉丢过的银元宝，阿大没骗它，这位客人是真大方！
“哟，妹子你是哪嘎达的，我咋之前没见过呢，生前咋死的呀？”
一看就是个东北大汉鬼，藏玉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前大汉一眼。
它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一双花臂正拿着瓜子在嘴里磕。
大哥见藏玉不理人，还以为小姑娘是新死不久害羞，把面前的一盘瓜子推给她。
“妹子，你快吃。这瓜子巧克力味儿的可香。”
在天眼之下，密密麻麻的美洲大蠊在破旧的碟子上咕涌耸动。
她沉默摇头说不，但大哥仍觉得是小姑娘脸皮薄。
在二者反复推拉之时，菜终于上了。
藏玉面目扭曲地看着眼前的大米饭和面条——黄色泥土和蠕动蚯蚓；
油炸白玉丝，死蛆；白云猪手，死人胳膊腿。
热心大哥正饿呢，端起面条饿虎扑食往嘴里嗦，见藏玉又不动筷，把大米饭“哐”一声往她面前一放。
“妹子我瞧你南方的吧，米饭，不用谢。”
良久，藏玉闭目缓了会儿，咬牙轻声吐出借口。
“多谢，但我是清风，不能进荤腥五谷……”
此话一出，同桌的宾客瞬间静默。
而后都面露惋惜，仿佛为她不能沾染任何美食而感到遗憾。
清风即鬼得机缘魂魄不散，想修鬼仙。但不得沾荤腥五谷，只以天地精气和宝烛香华为食，兼之行善积德渡过九九劫数后方得正果。
这和喝露水的仙女有甚区别，比和尚还惨咧。
藏玉感受到众鬼目光，额角乱跳。
正欲使用风澪能作弊时，一阵锣鼓丝竹声响起。
“梦回莺婉啭。乱煞年光遍~”
一名旦角儿上了高台，甩着水袖咿咿呀呀吟着唱词。
藏玉立即坐直了身，眼紧盯着台上杜丽娘的扮演者。
台上人唱的正是她在之前梦里听过的《牡丹亭》第十回——惊梦。
花旦一身红衣，声若懒燕娇莺。水袖叠皓腕，眼波盈盈。
环视周遭，妖精鬼怪俱同听得如痴如醉，面露赞叹。
“不愧是桃娘子呢，百年来还是这出《牡丹亭》唱得极好。”
“你懂什么，钟先生扮演的书生才是风流俊朗，堪比周郎~”
不多时书生也上了台，与小姐杜丽娘在梦中相爱，尽风月事。
一折戏毕，主婚小鬼拿着话筒站在台中。
“今日乃钟子期先生与钟李桃娘女士大婚之喜，特献上二位新人定情曲目《牡丹亭》于诸位宾客！”
“让我们用掌声祝贺新人恩爱长久，千千万万年！”
话音未落，掌声如沸躁动了整片山林。
等掌声逐渐变得稀稀落落时，一阵夜风轻轻吹拂山岗。
坐席之中下风处的一位大鬼忽然耸了耸鼻子，到处嗅闻。
它的一句高喊像滴水珠掉入沸腾油锅，激起了爆裂油花。
“怎么有生人味儿？谁把活人带进来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