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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被他嘲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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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戚戚的戏被延迟到傍晚。
因为导演说他想抓落日的时候拍。
于是这一下午到傍晚的时间段都空了出来。
她没什么事情做,就去片场里站着观摩人演戏。
看到演匪徒的王叔杀青了,她说:“王叔,恭喜杀青。”
“谢谢,谢谢。”王叔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脸上也洗干净了,露出端正的五官。
“对了,小余,你下午有戏没啊?”
余戚戚摇摇头:“我是晚上的戏。”
“你要不要下午跟着我去隔壁组面试啊?”王叔突然道。
余戚戚“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王叔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他们组的大导演今天下午正面试女演员呢,浩浩荡荡的,外面尽是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你要是想去,就去试试呗,哪怕争取个小角色,总比在这里当个不露脸的替身好。”
隔壁组?她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听过讨论。
听说是一个有名有头的大导演,在横店这里拍武侠电影,现场选角儿。
凡是他导的戏,主角带着配角都火了,还拿过金鸡奖,蝉联过几年电影票房冠军,只是余戚戚当时走的着急,没听到导演是谁。
“大导演不一定会看上我吧……再说了角色不是开拍前就定好的么?哪有直接来现场定角儿的啊,是选丫鬟吗?”余戚戚问。
王叔着急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听说哈,他们本来定了演员,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导演不满意,然后就临时把人换掉了,现在正着急忙慌的找替补呢,里面有一百来个小姑娘呢,就为争取大导演的戏呢。”
余戚戚“哦”了一声,平淡道:“王叔,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觉得有点不太可能。都说是大导演了,人家眼光肯定很高,我敢保证,里面面试一百多个女孩都比我厉害,他不找专业的,找我这个一直当替身,当群演的干嘛?”
王叔被梗了下,他看着余戚戚把“不可能”三个字写在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叹口气:“妹子,我为啥只找你说,不找其他人呢,我是为你鸣不平啊。这个古装剧本来动作戏就多,女主角啥动作都不做,光用替身完成重场戏,到时候播出去光都让她沾了,谁想得到是用的替身啊。我劝你去试试,哪怕选不上也没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王叔语重心长,真挚的目光望向余戚戚。
她和王叔对戏不多,但此刻王叔却像个老父亲一样关心着毫无血缘关系的她。
心中有一股暖流经过,仿若被善意包裹了全身。
“我知道了,我想一下。”她模棱两可回。
“你还想什么啊,妹子?那可是牧沉导演的戏啊,大明星都挤破头想演他的戏,都没被选上呢。”
余戚戚脑中突然炸开了烟花,她几乎是有些呆滞问道:“牧沉?哪个牧沉导演?”
“还有几个姓牧的导演啊?不就那一个?”
余戚戚拿出手机,指尖颤抖,打下几个拼音,然后搜索里跳出一个人名,她拿给王叔看,“是他吗?”
话一出口,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在听到王叔确定的回答时,余戚戚全身的血液都翻涌,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居然此时此刻和牧沉导演呼吸同一片空气,看同一个月亮和太阳。
余戚戚在大学,跳舞低谷期时,偶然刷到牧沉获金鸡奖《霞光》电影的幕后纪录片,为之深深触动,获得了鼓舞,然后萌生了想要做演员的想法。
那之后,牧沉的每部电影她都看,连花絮,采访,杂志都不放过。
甚至还会去旁听表演班的公开课,曾经牧沉来学校宣传过电影,余戚戚不惜翘课去听,到现在拍的十几张照片还留在手机里,她还打印下来,贴在家里的墙上。
只是自《霞光》获奖后,她再也没有听过牧沉要拍电影的消息,像是从这个圈子蒸发一样,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她第一次得到了他的消息。
牧沉,无疑,是她的偶像,是梦想将来有一天能够合作的导演。
没想到,这一次,她离梦想如此之近,触手可得。
“你怎么了?”王叔察觉到对面的女孩喘着气,涨红了脸,血液似乎是像要在脸上爆开。
“没什么。”余戚戚极力压住激动、兴奋,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坚决道:“王叔,我会去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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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戚戚让林铃帮忙打掩护,然后自己从剧组偷偷跑了出来。
找到地方后,才发现路线很熟悉,这附近正是她平常会来对着橱窗练习动作的地方。
她到棚子里面,才发现是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围起来的前边,站着大约有五六个人,最中间坐着一个男人,他前面有个监视器和固定机位,此刻他正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看不到脸。
男人每次做一个手势,坐在他旁边的络腮胡男人就会叫一个人名,被叫到的人就会到中央,拿剑的道具,即兴舞剑。
余戚戚直觉监视器后看不见脸的男人就是牧沉,果然他一开口,让余戚戚的鸡皮疙瘩再次爬满全身。
这就是她平时在视频里听到的声线,低沉又磁性,只是此刻却带着一丝冷淡嘲讽。
“这就是你的水平?道具很重么?拿不稳?”
表演完的女生低着头不发一句话,但是她的肩膀已经开始颤抖,紧接着是啜泣。
陈毫又叫了一个人过来,是刚刚站在余戚戚旁边,说牧沉刻薄的女生。
她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走过去,舞剑的动作在余戚戚这个学舞蹈的眼睛里,算是很好了,反正拍戏是够用的。
牧沉却道:“本科表演,业余学舞蹈的?”
女生一脸自信点头,讲话也中气十足:“对,学了七年民族舞,大学连拿四年奖学金。”
“哦,学了七年舞蹈,跳成这个水平?本科拿了四年奖学金,到现在表演一塌糊涂,怎么毕业的?”
牧沉冷然道。
全场倒吸一口气,余戚戚都有点想替那个女生抱不平了。她的动作优雅柔和,剑在她手里柔若无骨,既有观赏感,又蛊人。
不知道牧沉的点到底是在哪里,已经有些面子薄的女生想要放弃了。
“陈毫,这就是你找的人?一大半人都已经筛完了,你觉得,现在能从这十几个人中,找到让我满意的么?”
牧沉视线扫过前面一片纤瘦的身影,语气像一月刺骨的冰棱。
陈毫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嘶”了长长一声,然后快速在页子上翻着,整个棚子只闻纸张的摩挲音。
牧沉有些不耐烦了,他悠悠然开口:“今天要是找不出替补的,明天开拍,制片组场景预定的损失费,从你工资里扣。”
字字扎心,陈毫结巴了起来:“等、等等,马上,马上!绝对有,绝对有……”
他越翻越着急,最后册子从浸满了冷汗的手心里滑出来,一页纸掉落,他瞄到一个“第XX届中国古典舞大赛金奖第一”。
“下一个,余戚戚。”陈毫突然大喊,因为过于紧张,连声音都嘶哑起来。
余戚戚一边沉浸在不平中,一边心思在监视器后,想亲眼看看偶像,此刻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
“余戚戚,不在吗?”陈毫清了清嗓子,又问。
“在,在。”
余戚戚反应过来,她高高举起手,然后从疏散的女生中走到中央。
因为离牧沉越来越近了,余戚戚心跳如雷,动作有些僵硬紧张,她甚至都没有等导演说“action”,直接就拿起剑,几乎是靠着肌肉记忆即兴发挥了一连串动作。
余戚戚举剑,挽剑花,剑过留风,温柔又锐利。
手臂、腰部、腿上的动作流畅协调,每一次转身,扭头,踢腿,都似燕子展翅飞舞,似在天空中游刃有余穿梭、翱翔,剑在她手中像水袖,又像笔,时而柔和,时而有力。
连表情都控制地恰到好处,到柔软时是眉眼含笑,到刚硬时是肃然冷漠,最后她利落收剑并脚,像一缕清风过而不留尘。
陈毫微微张嘴,有些看呆了。
过了半晌,他鼓掌,嘴里叫好,但无一人回应他。
陈毫看向牧沉,发现他盯着屏幕,正在看回放,拉了像素,余戚戚的面部特写清晰在显示器上呈现,是一张不施粉黛,清秀动人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见底。
余戚戚半天没有等到牧沉回应,她鞠了一躬,“老师们,我的表演结束了。”
牧沉这才懒懒抬起眼皮,在对上余戚戚眼睛的那一刻,发现后者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别开了视线,甚至低头开始看地。
“学古典舞的?”
有前者被讽刺学了七年舞蹈就这种水平的话,余戚戚不敢说太多,只点点头。
“不会说话?”他目光停留在那乌黑发亮的头顶上。
余戚戚依旧没有抬头,光速回道:“是学古典舞的。”
“演过戏么?”
“……演过一点点。”余戚戚没有什么作品,赧然道。
“在这里?”
“……是的。”
“哪个组。”
余戚戚沉默,不知道她该不该回答,毕竟她在另一个组的戏还没演完,来这里都是偷偷跑来的。
陈毫似乎看出她的为难,“那个牧导,这……”
牧沉打断他:“我知道。我再问你,为什么毕业不跳舞,来演戏?”
余戚戚舔了舔干涩的唇,由于太过紧张,她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指尖都泛了白。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在这里堂而皇之说,因为仰慕他。
“又不说话?”牧沉声音又冷了几度。
余戚戚脑子飞速转着,最后脱口而出:“演戏比跳舞挣钱。”
全场再次寂静,余戚戚的耳朵根子都红到发烫了。
“这理由确实没什么毛病。”陈毫打量着余戚戚,摩挲着下巴的胡子喃喃道。
“能挣钱的前提是,你得会演戏。没有任何表演底子,只会跳舞,有什么用?”
牧沉话里微微带着嘲弄。
被偶像这样一针见血当众批评,余戚戚心中的火苗瞬间就被冷水浇灭。
她咬着下唇,没有任何反驳,甚至和牧沉对视都不敢。
牧沉就像他拍的《霞光》电影一样,于她而言就是一缕霞光,她是在暗里偷窥的人,怎敢与光并肩呢。
最终,她尊敬道:“老师,我以后会好好学习表演的,谢谢老师字字珠玑,让我醍醐灌顶。”
牧沉看着这个从表演结束就没有再抬头的女生,对陈毫道:“她第一个排除。我累了,就到这儿吧。”
随后他起身,丢下后面还有十几个没面试的人出了棚子。
陈毫一遍遍重复牧沉刚才那句话,“这是什么意思,明天是拍还是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