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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琴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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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沈枝意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小壶热酒。
壶嘴贴着伤口的顶端,她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安抚道:“会有些痛,要忍住。”
谢千砚难得听话的点点头。
沈枝意屏住呼吸,稍稍抬起瓶身,里面的热酒流出来像细水一样淌过伤口。
古代没有专门消毒的,她只能这样给伤口消毒,以防伤口发炎溃烂。
酒精碰到伤口会有灼痛感,伤口越深痛感越明显,而谢千砚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整个人甚至十分放松。
沈枝意都想尝一下她倒的是不是酒了,不然怎么谢千砚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痛吗?”
“还好。”谢千砚从小受过的伤比他吃的饭还多,这点疼痛还是能忍受的。
沈枝意打心底佩服他。
消完毒,她拿来药膏,药膏是上好的玉肌膏,一般都是皇宫贵族使用的,她爹搞来的一小罐都给她了,这一小罐拿金子都换不来。
她抠了一小块,心里在滴血。
手指轻柔的抚过伤处,跟刚才烈酒的灼痛感不同,手臂上的伤口泛起一丝丝的痒意直往胸腔钻。
“好了没?”谢千砚催促着,浑身都感觉不舒服,
“快了。”沈枝意皱了皱眉。
她把药膏抹好,然后拿起手边的布条把伤口缠好,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满意的擦干净手。
谢千砚看着蝴蝶结,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拉上衣服,把手臂藏在衣袖里。
沈枝意看出了他的不喜,脸颊微微鼓起,有些埋怨他的语气:“我都帮你处理了那么久。”
“我只是觉得蝴蝶结有些不妥。”谢千砚回道,“难不成你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给我处理了伤口不成?”
“那有如何?”沈枝意抬起下巴,这幅模样总是让人联想到高傲的小猫咪,一戳就炸毛。
“娇气。”
谢千砚掀了掀眼皮,越过沈枝意的头顶看见桌子上冰蓝色的古琴。
沈枝意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连忙抱住了自己的冰魄,老实交代道:“这是我的法器。”
谢千砚对这琴并无兴趣,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唇角上扬,“是件宝贝,在拍卖会上买下的?”
沈枝意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猜想谢千砚应该当时就看穿她了,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苏姐姐带我去的,这把冰魄琴跟我有缘。”
谢千砚但笑不语。
沈枝意抱着琴,在烛灯下整个人显得十分乖巧,瓷白的小脸轻轻贴在冰蓝色的琴身上,那双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他。
谢千砚瞥了一眼,便猜想沈枝意还有事瞒着他,状似无意的整理着袖口,“有什么直接说。”
得到冰魄的事情无人分享,实际上沈枝意内心的喜悦都快溢出来了,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的开始叭叭讲了起来,从去拍卖会到和冰魄结缘都跟谢千砚讲了一遍。
耳边少女的声音有些聒噪,但是却意外的不惹人心烦。
沈枝意讲到关键地方,才道出自己的需求,“今晚我想和冰魄结契约,你能不能…帮我守一下。”
谢千砚看了她一眼,还没开口,就被少女的话堵了回去。
“我都帮你包扎伤口了,你帮我看着点怎么了?又没让你帮我做点什么!”沈枝意十分理直气壮。
谢千砚等她说完才幽幽地开口:“我又没说不帮你。”
“啊!真的嘛!”沈枝意有些激动,一把握住了他受伤的手臂,忽然又想到人家受伤了,赶紧松开手,一脸歉意。
谢千砚的身体常年冰冷,四季都是如此。沈枝意的手心则是热的,包裹住他伤口温暖的感觉,比伤口被碰到的痛感还要明显。
他敛了敛眸子,“你是不是故意的,听到我说帮你就想让我伤口开裂,下次再借着帮我处理伤口又来要挟我。”
“你说什么呢。”沈枝意鼓了鼓脸,虽然是有些愧疚,但是很快想开了,男二被划一刀都跟没事人一样,哪能被她碰一下伤口就痛了。
沈枝意突然又想到隔壁,也不知道时大哥和苏姐姐相处的怎么样了。
算了,不管了。
现在跟本命琴结缘才是正事,沈枝意抛掉杂念,盘腿坐在榻上,冰魄琴放在腿上准备结契。
谢千砚靠在床上休憩,实则留出半分心神在她身上。
结契需要滴血,沈枝意从小就怕疼,打个吊瓶都能墨迹半天,此时要取指尖血变得尤为艰难,她咬了半天,没忍心下口,食指的皮都没咬破。
“谢千砚,借一下你的剑。”沈枝意一脸挫败,忽然看向长胤,灵光一现。
沈枝意的目的全写在脸上了,但长胤显然不适合用在这里。谢千砚冷声道:“长胤出鞘,非见血不收。”
“我戳一下手指,这点血够了吗?”沈枝意没听明白谢千砚话外的意思,反而一脸天真无辜说道。
天真。
谢千砚嗤笑出声,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丢过去,“用这个吧。”
沈枝意双手接住,摩擦了一下刀鞘古朴的花纹,沉甸甸的,十分有份量。
刀柄有些磨损的痕迹,显然是跟了他许久的一把武器。
她拔出匕首,在指尖比划了一下,眉头又皱紧了,还是不敢下手。
不管怎么划都会很疼的样子。
她只好求助谢千砚,一双圆眼微微颤动,好不可怜,“要不你来帮一下我,我不敢。”
“娇气。”
谢千砚心想,这种娇气的人就应该回她的金疙瘩里面住着,衣来张手饭来张口,无忧无虑,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最后当刀落在头上,才发现自己应该害怕。
谢千砚的眼底带了一丝杀气,沈枝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背后忍不住一激灵。
所以当谢千砚手伸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谢千砚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勾起微笑,迷人却危险,沈枝意怔怔的看着,迷失在美色中。
下一瞬,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沈枝意才回过神,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匕首已经被谢千砚拿了过去,还划破了她的食指指尖。
十指连心,伤口处疼的厉害,她看着指尖一串的血珠子往外流,心脏扑通直跳。
血滴在冰蓝色的琴身上融了进去,冰魄琴散发出一圈一圈的光晕。
沈枝意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就晕了过去。
脑子里还想着,这谢千砚下手也太狠了吧。
一阵白光后,她来到了一片桃园,桃花纷飞,桃树下站着一个白衣书生。
这是…
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攥着手心慢吞吞的靠近桃树下的人,白衣书生回过身,他的面容十分儒雅,穿着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双手作揖,躬身道:“道友。”
他的声音十分亲切,十分熟悉,但沈枝意搜遍了自己的记忆都没有找到相同的人。
她很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但她为何会来这里,难道是又穿到另一本书了?
“你是…”沈枝意微微疑惑。
白衣书生这才想起还没介绍自己,浅笑道:“我乃善妙真人,是这冰魄琴的原主人,冰魄琴跟随我许久,我身陨后留了一道残魂在它身上,千年来我一直在等它的有缘人。”
“你就是冰魄琴的前主人?”沈枝意才明白那种熟悉感是什么,她跟冰魄琴结契后,一人一琴便是一体的,而一直留在冰魄琴身上的残魂时间久了,早已化为了冰魄的一部分。
“没错。”白衣书生点头。
“那我是有缘人?”
“嗯…”白衣书生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这个有缘人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冰魄琴的选择一定有它的道理。
沈枝意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
要是按照一般小说里的场景,这个白衣书生应该要给她传承修为了吧,继承大能的修为后她就再也不用在谢千砚面前唯唯诺诺了。
然后她一跃成为仙云大比的黑马,成功把男主和谢千砚踩在脚底。
美梦越做越远,沈枝意一脸傻笑。
白衣书生堪破了她的想法,儒雅的表情崩裂,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笑声把白日梦中的沈枝意拉回了现实。
白衣书生擦了擦眼角,表情收敛了一些,这才说道:“我并没有那种修为传承给你。”
小心思被戳破了,沈枝意像是一只被蒸熟的虾,瞬间红透了。
白衣书生也不逗弄她了,解释道:“这里是我打造的幻境,所以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能知道。”
刚才的画面过于好笑,他又有些绷不住,但是有点自毁形象,所以他忍住了。
“不过。”白衣书生面无表情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本竹简,“我确实有本功法要传给你。”
功法?
“什么功法?”沈枝意垂下的眼睛一下又亮了。
白衣书生把竹简递给她,“这是我半生累计下的绝学,你好好参透。”
沈枝意展开竹简,这似乎是一本乐谱,旁边仔细注解了每段曲谱能发挥的作用。
她看的十分入迷,耳边响起白衣书生的声音,声音有些遥远。
“等你把这本琴谱参透后,必成大器。”
她抬头想感谢白衣书生,才发现原本站在身前的人已经像沙子一样随风飘散了…
她还有好多话来不及问。
“有不懂的可以查看注解,我写的很详细,不用谢我,你也算是我唯一的弟子,有缘还会再见。”
一阵暖风袭来,桃花花瓣翻飞,把余音也带走了,她沉默的抱着竹简。
里面确实讲的很详细,每一段曲谱的作用都写的很清楚,比如《十面埋伏》便是能以琴声化阵,困在此阵中会被琴声扰乱心智,但是阵法的强度与施法者的自身实力有关。
不知过了多久……
等她再次醒过来,她发觉自己靠在谢千砚的怀里。
从幻境回到现实还有些迷茫,鸭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她赶紧从谢千砚怀里坐起来,扶着脑袋细想,刚才幻象里发生的仿佛历历在目。
那本竹简并没有跟随她一起回来,而是存在她的识海中,她只要想翻看随时都可以。
沈枝意还没彻底回过神,连跟谢千砚贴的很近都没感觉,她回过头,鼻尖擦过谢千砚的脸颊,少女的馨香浮动,无声的有些暧昧。
她突然意识到,连忙往前一步,脸颊顿时红到了耳根,“我…不是故意的。”
谢千砚也没想到面前的人会突然回头,轻咳了一声,连忙跳过这个话题,“没事,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哦。”沈枝意忽然想起,问道,“我刚才晕倒后,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有。”谢千砚打量了她一眼,“不过你晕过去后已经筑基了。”
谢千砚突然贴近她 ,在她耳畔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也能大概猜到一些。”
“什么?”沈枝意被他突然的靠近搞的有些紧张,眼睛瞪圆了。
“没什么。”
谢千砚忽然兴致缺缺,不想陪她玩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抱着手臂坐了回去。
沈枝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对他这种偶尔神经的行为见怪不怪,不过自己筑基了这是她没想到的。
沈枝意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灵力,果然更加充盈了,身体也感觉更加轻盈。
沈枝意喜上眉梢,一脸乖巧的凑到谢千砚面前,圆圆的猫眼弯成月牙:“谢千砚,谢谢你。”
少女的话向来是这么直白,谢千砚被这笑容晃的移不开眼,连日的阴霾终于天晴了。
像是阳光终于有一天也晒到了这片角落,阴暗和潮湿退去,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谢千砚感觉心底有些胀胀的,但这种被人看破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用毒舌来遮掩:“这么多天才是个筑基,果然一直在偷懒。”
沈枝意心里头开心,听到这话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哼,难不成你指望我现在金丹期,十七岁筑基也很了不起。”
“你这样被人欺负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哼,我还有时大哥和苏姐姐呢。”
谢千砚冷嘲道:“你的时大哥和苏姐姐可护不住你。”
沈枝意觉得他有点强词夺理,也不想跟他吵下去了,脸一扭专心研究她的冰魄,嘴里还嘀咕一句:“难不成靠你,不害我就算了。”
谢千砚耳力极好,他听到此话神色微变,目露不悦,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