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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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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女皇后》这本小说里,沈妄姝虽然是个脑袋空空、自私自利的反派角色,但却是实打实的江南第一美女,因而即便沈妄姝恶名远扬,但自打她十四岁及笄之后起,上门来求娶的人却依旧多到要踏破沈府的门槛。
沈望舒今日穿的是一新做的身桃粉色百鸟衔花纹儒裙,头发侧梳一倾髻,发间簪着沈星遥今日送她的珍珠步摇,凭她这样的长相,只消要在面上随便点上一点胭脂,便能美的叫旁人都失了光彩,可如今盛装打扮过后,反而叫她有如明珠蒙了尘,乍然间泯然众人了。
而问题就出在她的妆容上。
这妆娘分明哪里都为她仔细地把妆画了,可却显得她颧骨高、鼻头大、面中长、眉毛也压眼睛,腮红打得重了许多,像戏曲里扮丑的乡下媒婆,就连原本饱满水润的嘴唇也被画得薄了一圈,让她整张脸看上去刻薄又老相,宛若突然老了十五六岁。
但若是凑近了仔细看,这底妆、眉眼、口脂哪儿哪儿都画的精致,只是拼在一起时又显得人哪儿哪儿都不好看,沈望舒端着铜镜看了小半日,由衷地感叹了句:“这还是个高手。”
沈望舒没有对这个妆容发表什么意见,反而转头去问那妆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妆娘年纪瞧着不到三十,穿着打扮十分朴素,一听沈望舒叫她,便立即作了一揖,低着头道:“回小姐的话,小的叫李三娘。”
沈望舒这才问:“你是故意把我画成这样的吗?”
李三娘一听,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匍匐下去,连脑袋都快和地面贴在一起,毕恭毕敬地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现在、现在这样的妆容正流行呢……”
她嘴上说着流行,可讲话的语气分明是心虚的,沈望舒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李三娘又滔滔不绝地道:“小姐本就美艳不可方物,只是面容上略显稚嫩,画上这个妆之后,便似那天外飞仙,定能叫人看了念念不忘的。”
沈望舒都听笑了。
她这生辰宴全权由杜姨娘安排,李三娘显然也是受了杜姨娘的指使,才来沈望舒的脸上这样鬼画符的。而此时距离她的生辰宴开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要这妆娘重新再画,只怕她会创造出更可怕的妆面来,再去找人来化更是来不及,可若是素颜出席这样正式的场合,又显得尤为不庄重。
杜姨娘是打定了,不论她现在如何选择,今天这个脸是非丢不可了。
这招虽低级,却明晃晃的恶心人。
沈望舒喊了侍卫来,先把李三娘带下去看管起来,又转头对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侍女道:“吉祥,你去帮我打盆水来,我要洗脸。”
“这可如何使得?”那叫吉祥的侍女一听就急了,赶忙来劝她,“小姐,宴席眼看着要开始了,您总不能素面朝天的到人前去。”
“谁说我要素面朝天?”沈望舒边说边去查看桌上的那些化妆品,这些东西虽然模样古老,但其实跟后世里使用的东西也算是换汤不换药,她稍微琢磨一下,在手背上试一试颜色,也就差不多会用了,“老娘自己化妆。”
沈望舒化妆的水平虽然比不得那些美妆博主的出神入化,能够徒手换人种、凭化妆刷做女娲,但拿来糊弄一下画个淡妆倒也够了。
吉祥脸上的表情更是震惊:“可是小姐……您不会化妆啊。”
她似乎是真的替沈望舒着急,连说话的语速都比平日里快了三分,劝她道::“小姐本就生的像天仙似的,这妆画的便是有几分不合适,却也难掩您花一样的容貌,怎么样也丑不了……”
“前头宾客都在等着了,您不去迎宾倒也罢了,若是连宴席都迟到了,又要叫人在背后嚼舌根了……”
这侍女话说的真切,似乎字字句句都在替沈望舒考虑一般,沈望舒却不领情,只问了吉祥一句:“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吉祥当下便不敢再多嘴,乖乖出去给沈望舒备水了。
而沈府的前院此时正热闹极了。
这江南首富之女的生辰宴自然办的万分风光,不仅在府内张灯结彩,更是请了当红的戏班和舞坊来唱戏跳舞,自晨起就已经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了一台又一台的戏,生怕来府上的宾客无聊似的。
沈府今日共设宴五十桌,宴请的宾客不仅有乡绅豪爵,也有沈家产业里的掌柜伙计,再加上各式亲朋好友、书生秀才的,竟也将这五十桌坐了个满当当,而他们给沈望舒送来的玲琅满目的贺礼,几乎快要将一个院子堆满了,叫本就奢华的沈府一时间有如金砌,珠光宝气地迷了人的眼睛。
杜姨娘今日一早就带着沈菀在前院迎客,今日主角虽非她们母女,但二人也做了盛装打扮,一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翠的好不富贵,旁人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宴席的主角是这母女二人呢。
沈菀今日打扮得尤为精心,她穿了件桃粉色百鸟衔花儒裙,头梳垂挂髻,妆容也叫人精心描画过,她柳眉淡扫、朱粉不深匀,瞧着倒是比三月里的桃花还要娇俏几分,十分的招人喜欢,再加上她落落大方站在门口迎客的模样,与那整日胡作非为的沈妄姝简直是两个极端,叫来人都不禁要夸赞她几句,短短一个上午便收获了不少美名。
待到开席前,迟迟不露面的沈望舒终于姗姗来迟。
只是她一出现,众人皆有些惊诧,议论之声渐起,几乎要盖过戏台上的丝竹之声。
无他,只因着沈望舒与沈菀姐妹二人,穿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裙子!
沈望舒也是一身桃粉色百鸟衔花裙,两件衣裳从颜色到花样都完全相同,一看就是同一家店、同一个裁缝做出来的衣裳,这是在任何有头有脸的人家里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姐妹俩又唱的是哪一出戏?
沈望舒斜梳一个倾髻,她肩若削成,腰身不过盈盈一握,肤似白雪凝霜,香腮似烟霞,她还以眉笔在眼下点一颗泪痣,瞧着似是有星光碎在她的眼角,又有一潭春水卧在她的眼底,叫那一双眼多情又温婉,直要勾了旁人的魂去。
她分明化的是是清淡至极的妆容,却因着沈望舒在眉间贴一朱红色花钿、唇上点一抹殷红,显得她容貌似朝霞般耀眼夺目,远胜芙蕖出渌波,倒衬得桃花一般的沈菀俗不可耐,再无半点看头了。
沈望舒在沈菀和杜姨娘的脸上来回扫了扫,冷笑了一声:“就这?”
找了妆娘故意来把她往丑了化,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艳压自己一下?也太低级太没品了吧!
但她也不说什么,只笑嘻嘻地说了句“抱歉,来晚了”,便大大方方地落了座,反倒是她脑子里的沈妄姝急地直跳脚,道:“你怎么什么都不解释啊!”
沈妄姝看见沈菀那副装无辜的样子就来气:“她前两世里穿得可不是这件衣裳!沈菀跟杜姨娘分明就是故意的!早就买通了裁缝提前知道我裁了什么衣裳,又专门让妆娘把我化成那番模样!就是为了在我的生辰宴上抢我的风头!”
“若不是你侥幸会画上一点妆容,今日就要在此出个大丑了!”沈妄姝越说越替她生气,“可即便如此,你也还是因为迟到被人在背后说闲话了!”
“说你傻你还真的是傻,”沈望舒非但半点不生气,还十分悠闲地端起茶杯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你的声名本来也就一地狼藉了,解释和不解释有什么区别吗?”
她端着那杯茶嗅了嗅,只觉得茶香醇厚浓郁,细细品赏一口,更觉得入口回甘,当下心情更好了,笑嘻嘻地对沈妄姝道:“没事的,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我现在就算一句话都不说,只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都能叫她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沈妄姝听完,便去看一旁的沈菀,果真瞧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脸色不甚好看。
而同样脸色不善的,还有沈向远与沈星遥父子俩。
沈星遥是因为沈菀与杜姨娘欺负自己妹妹而不高兴,而沈向远则是觉得自己后院里头闹出这样难看的事,如今被这样多的宾客看在眼里,觉得十分面上无光。
他瞪了杜姨娘和沈菀一眼,倒也大致明白这个庶女心里在做着什么打算,但当着这样多宾客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只能低声骂一句:“看看你们干的什么好事!”
可如今洋相已经出了,宴席也马上要开始,叫沈菀去换衣服也已经不现实,只能这样尴尬的开席了。
沈菀没想到沈望舒还能这样风光漂亮地回到宴席上,又将自己比的好似被碾落在泥里、妄想与天上星辰比高低的落花,看起来有几分自取其辱的滑稽与可笑,叫她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她面上虽还维持着笑,却笑得十分勉强,旁人看向她的每一道目光都叫她局促,心里对沈望舒的憎恨更是重了几分,又瞧见沈望舒笑意盈盈、左右逢源的模样,恨不得能亲手扇她一个巴掌,将她的假面尽数全部扯下来。
“小贱人,”沈菀低声骂了句,“今日我定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