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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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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鹤来不曾想会从顾千枫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但也就是这样的一番话,令陆鹤来的心中起了怀疑——今日他分明已然败于顾千枫的手下,倘若顾千枫愿意,他可以顺理成章地杀了自己,天下正道不会说一句不是,可顾千枫偏偏没有;这般情境之下,顾千枫尚且不曾杀自己,那么那日在山林中,顾千枫当真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吗?
陆鹤来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他觉得自己隐隐弄错了什么。
他发了疯似的抓住了一位正道弟子:“顾千枫不是魔教中人吗?为何你们会推举他为正道统领,为何?”
那位正道弟子瞧着陆鹤来猩红的双眼,心下也有些打怵,但想到自己不应向这等妖兽低头,又挺了挺胸脯嗤笑道:“顾统领何曾叛教?不过是为了混入魔教、里应外合、为我们正道策应罢了。正道内核心弟子人人皆知。哦,我忘了,你云天宗小门小派,想是不曾有人传递消息。”
陆鹤来的手徒然地滑落下,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若是如此,那日在山林中,他为何对我痛下杀手,迫我让出正道统领之位······”
“顾统领这么做,必然有顾统领的缘由。再者说,你以为这正道统领是什么美差事吗?你可知这些日子以来,顾统领身上负伤几何?”那位正道弟子撇了撇嘴,又猛然间眼眸一亮,“我知晓缘由了。”
“什么?”陆鹤来怔怔问道。
“这些日子以来,顾统领带领我们击退了魔教大大小小的进攻数百次之余,其中有好几次,若非顾统领挡在最前面,那魔教不知为何有所顾忌,未敢痛下杀手,只怕我正道早已溃败。恐怕顾统领是不忍见你白白赴死,又害怕对你直言,你会因不愿牵连无辜而不允,故而刻意做戏,演了这么一场欲杀你的戏码,令你受伤不便出现在此,从而救你一命。”
闻言,陆鹤来心头猛地震荡,他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像是为了否认这正道弟子的话,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不、不可能,我不信。”
“呵。”那正道弟子冷笑了一声,“你今日是顾统领的手下败将,难道那日便能打得过顾统领了吗?你今日能好端端地站在此处,不正是顾统领仁善的铁证?”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陆鹤来终于想明白了他一直未曾想通的地方——季明庭的灵力尚且不如他,如何能从顾千枫的手中救下他呢?更兼之,上次当他问起季明庭是如何救出自己之际,季明庭分明是语焉不详的,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何不分明?
陆鹤来狠狠地扇了自己数个巴掌,直扇得两颊红肿、渗出血丝。
想到他刚才竟然想杀了顾千枫,杀了一个费尽心思只为救自己一命的人,陆鹤来便懊丧得恨不能杀了自己。陆鹤来双目红肿,直直地在顾千枫的面前跪下,双手呈上自己的不平剑,道:“千枫道友,直到今日,我陆鹤来方才觉出自己的可笑。”
“可笑我竟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冤屈之人,我以为自己被所爱之人所伤、被所守护之正道所背弃,便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还险些一念之差入了魔。而千枫道友你,为了守护正道,纵然是以身入魔教、受千夫所指、遭万人误解亦不在意。同你比起来,我实在是狭隘、如那井底之蛙一般。”
“我有罪,便是死不足惜。但既然千枫道友你适才不曾杀我,我便留着这条命,从今往后,我愿做你手中的那柄剑,你所指之处,便是我剑锋所至之处。”
而在陆鹤来的心底,还有一句话尚未说出口,他也无脸再说。
他想说:“从前,我视你如山间清风、松下清泉,见之便觉欢喜;从今往后,我见你便只如明月,虽亦喜之,然不敢再升出揽入怀的心思,只因,深觉自己不配。”
陆鹤来想到自己同季明庭在山洞中缠绵的那些日子,便觉恶心欲呕,既觉得在他面前惺惺作态、欺骗他的季明庭无比恶心;亦觉得蠢到是非不分、被季明庭三言两语便糊弄了过去的自己更加恶心。
顾千枫并未伸手去接陆鹤来手中的剑,他对男主虽无太大的恶感,却也并未有什么好感:“不必了,若是陆道友愿意,我们一道抗击魔教便是,除此以外,我想,我们不需要有什么纠葛。”
瞧着顾千枫疏远的脸色,陆鹤来心中一疼,好似密密麻麻地针扎,疼得他竟连话都说不出口。陆鹤来的喉头上下滚动着,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神色亦黯淡了下去。
也是,还能与千枫道友一道并肩作战他应该已然知足,如何还能奢求更多?
而另一端,在看到陆鹤来对着顾千枫跪下的那一刻,季明庭已然面如死灰,当下便转身欲逃。但他的速度如何能快得过陆鹤来,还未逃出三两步,便被陆鹤来给追上了。
“小师弟,”陆鹤来的脸色阴沉若山雨欲来,手狠狠地扼住了季明庭的手臂,“你倒是同我解释解释,你究竟是如何从千枫道友的手中,救、下、我、的?”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陆鹤来几近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的。
“我、我也不知怎么的······”
“事到如今,你还欲狡辩。”陆鹤来扼住季明庭手臂的手越发收紧,“那你倒是告诉我,顾千枫用了何招式,你又是如何应对的?比试完后,顾千枫可曾受伤,伤在何处?你可曾受伤,又是伤在何处?”
季明庭疼得面目扭曲,事到如今,他也知道没有再同陆鹤来虚与委蛇的必要了。纵然是他再狡辩,陆鹤来亦不会再相信他。
索性季明庭也便不装了,冷笑一声道:“对,那日救你的,不是我,待我到山洞的时候,你已然被人救了,就安置在山洞里。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救你的人,只能是顾千枫。”
“哈哈哈哈哈,所以我刚才见你要杀了他,心里别提多激动了。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只消你杀了他,从今往后,救你的人,便就只是我,我们会伉俪情深、白头偕老,不好吗?”
“别怪我,陆师兄,我只是太爱你了,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啊!”
说罢,季明庭痴痴地伸出手,欲去摸陆鹤来的眉眼:“陆师兄,这一辈子,待你最好的人分明是我,在云天宗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护着你的人是我;在幻境之中,我舍了天材地宝去救你的性命,纵然是上辈子我待你不好,你对我怀恨在心我能理解;但这辈子我明明已经对你这么好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爱上我?你为什么还不爱我?你说啊!”
陆鹤来狠狠地将季明庭推开,神情嫌恶:“因为你的爱,同你的人一般,令人恶心。”
季明庭却好似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般,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甚至流出了眼泪:“我恶心?我还没嫌你恶心呢!我堂堂云天宗的少主,若非是知道你上辈子最终的成就,你当我乐意捧着你、追着你?可谁知道,你这世就是一个废物,正道统领没当上,还是妖兽之后,你这个肮脏的杂种,你不过是流淌着半人半兽的杂种!”
季明庭说得痛快,尽情地宣泄着自己内心的不满,却并未发现,陆鹤来的脸色越来越沉。
从季明庭的话中,陆鹤来不难拼凑出事情的真相,唯一令他匪夷所思的,是他不曾想到季明庭竟能重活一次。
陆鹤来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亮了亮,他猛地扼住了季明庭的脖子:“说,如何才能重来一次?”
季明庭先是错愕,而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笑得疯狂:“哈哈哈哈,你想重来一次,再去追顾千枫吗?你痴人做梦,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这个杂种。你看到顾千枫瞧厉霄的眼神了么?纵然厉霄是个魔,他顾千枫纵然是去喜欢一个魔,也不会喜欢你这个杂种的!”
季明庭的这一番话,切切实实地踩在了陆鹤来的痛处,陆鹤来怒极反笑:“你不说,无碍,我总会想到办法,让你开口的。”
陆鹤来将季明庭挟持到了那处山洞,施下秘法,掩盖住了季明庭的气息,旋即拿出了玄铁锁链,穿透了季明庭的肩胛骨,使他的灵气再无法运行,同普通人一般。除此以外,便是对季明庭施加各种手段,以刀刺、挑断手脚筋、鞭笞······
季明庭终是害怕了,但他确实无从得知自己缘何会重生,整日除了求饶,再无他法。但好不容易窥得一丝希望的陆鹤来如何会放弃?
就在这两人互相折磨之际,顾千枫却在思索着,究竟该如何平息这场正魔大战。
玄境门的大长老还不知自己的计划已然被厉霄全盘得知,拿出了自己苦寻的毒药:“此药乃是飞升的圆通真人的舍利子磨成的粉,对普通魔作用不大,但对于修炼鬼道的厉霄来说,却是剧毒。只消他服下这毒药,便会散尽鬼道修为,成为一个孱弱的普通人。”
“为今之计,唯一的问题便是,该如何给他下这毒药?”二长老抓了抓头,愁眉苦脸。
顾千枫低垂着眼睫:“我修书一封,你且让人送到我师父手中。”
“什么信?”
“一封、请他赴宴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