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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亲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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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阳子感到胸口郁结,“噗——”吐出一口乌血,这才发现那剑身发红,竟是附了毒。
是专门杀魔族的五鬼殃心……
“掌门师兄!”
“这该如何是好!”
周围乱糟糟一团,倒没人去管远处那个孽徒。
凌阳子眼神狠厉,她肯定知晓了什么,念及此又恢复慈祥的面容,痛心道:
“逍儿定是被妖族蛊惑,去看看她可有事,我那一掌怕是不轻。”
广阳子听他这么说,恨恨道,
“师兄,她都杀到你面前来了,我看就地正法也不为过!”
凌阳子心中烦躁,双目微眯,广阳子见状不敢再说,吹胡子瞪眼指挥着弟子,
“你们几个去看看风逍。”
其他门派经过刚才的变故,俱是窃窃私语暗中观望。
天剑宗最近行事一桩怪过一桩。
凌阳子几个徒弟,贺不鸣失踪多日,江玉尘杀了江云墨。
而风逍,明明疼爱她那小师妹出了名,今天居然还护着江玉尘,转身却给自己师尊捅了一剑。
这天剑宗,怕不是都中邪了吧?
那几个弟子处处被风逍压一头,此刻幸灾乐祸起来,动作粗鲁地拎起昏迷不醒的人,还使劲晃了晃。
犹觉不过瘾,正想上手拍这人的脸,就感到灼热的疼痛。
“啊————”
臂膀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生生扯断,鲜血狂飙。
其他人惊骇四散,剩下的那个颤着另一只手捂住伤口,疼得冷汗直冒,再定睛一看,风逍不见了。
四下俱惊,只见来人一袭白衣,手中抓着一条胳膊,正是天剑宗弟子断掉的臂膀。
白衣人胸口剑伤尚在流血,像扔晦物一样丢开断臂。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抱着昏迷的风逍,动作珍之重之。
众人被他气势所摄惊疑未定,就见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凌阳子。
是江玉尘。
他面容俊朗,乌发如墨,却无曾经的清雅绝尘之姿。
这一眼阴鸷至极,配着白衣红血,森森鬼气让人不寒而栗。
活脱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玉面修罗。
凌阳子眉头微皱,抬手就要攻他面门,突觉金丹被根根细丝缠绕,慢慢收紧。
玉刚卯登时碎裂,五鬼殃心竟如此霸道……他咬咬牙,缓缓放下手。
“江玉尘,你还有脸回来!”
广阳子气得横肉直抖,他的弟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哭嚎着跑过去,
“求师尊替我做主!”
瞅着自己弟子那无能且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广阳子剜了他一眼,向前凌空踏步,手中翻出本命飞剑。
太清宫长老心道,来得正好。刚才让他跑了,还不知道要如何跟掌门交代。跟着祭出了本命法宝。
其他门派纷纷效仿,顿时法器阵术从四面八方袭来,层层包围住那个人。
凌阳子面上装得大义凌然,心中却快意。那小子不比风逍,看这阵仗,他绝对跑不了。
江玉尘见太清宫一马当先,双眼恨意泛起红雾,耳朵开始变尖,面容也逐渐狰狞起来。
正在此时却听得怀中人闷哼一声,他仿佛被惊醒,刹那又恢复了原貌。
只见那身处包围圈中心的人,面无表情挥起袖袍。
太清宫长老离得近,骇得闭上眼,再一睁开,江玉尘和风逍都不见了踪影。
各门派顶级法宝居然困不住一个受伤的妖。
群情鼎沸。
凌阳子喘着粗气,只觉得全身血液此刻逆流冲顶。
风似带血,江玉尘移形换影,感到喉间腥甜。
他看到手里被塞的是龙吟剑时,就知道大事不好。
本命剑相当于命门所在,居然就这样交给他,这举动如何让人放心?
转瞬间到了姑获山,江玉尘终于得空低头看向怀中人。
向来生龙活虎的她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唇边流出的血染红白衣。
江玉尘颤抖着手去探她的内息。
金丹虽裂,但还来得及。
他长吁出气,只觉得双脚发软。
“恭迎尊上。”
獬豸守在邀月洞府,见妖王怀中抱着一女子神色动容,心中好奇却不敢多问。
江玉尘护着风逍,急步入内,
“请四神化身来,摆舍灵阵。”
獬豸心下震动,应了一声便伸出双翅飞去。
风逍在无边黑暗中感到身子轻飘飘地,突然发现一处亮光,她茫然地循光走去,
“师姐。”
光雾之后,云墨一身素衣,站在晚来峰,眼中盛着盈盈笑意正冲她招手。
“小师妹……”
风逍看她笑得开怀,却只觉得悲伤,不由得泪珠滚滚。
感到脸上的湿润,她背过身胡乱抹去。
“师姐,保护好自己。”云墨突然近到她眼前,小手摊开,掌心是一枚玉刚卯。
那是她送给云墨的法宝。危急时刻相当于第二条命。天上地下,就此一件。
前世看到这东西从凌阳子胸口滑出时,她只想活撕了那道貌岸然的老家伙。
风逍回过味儿来,瞪大了眼睛。
玉刚卯!那五鬼还能管用吗?
心中正焦急,云墨轻轻推了她一下,她只觉得身子轻了起来,眼看着就要飘出晚来峰。
神魂归位,风逍尚在恍惚,唇上感到带着雪气的温软,脑海中突然浮现奇怪的画面。
一只形似牛,身背长毛,额头带角的异兽,叼着蓝车百意草走过来,
它恭敬地俯下身子,口吐人言:“尊上,东西采到了。”
那奇怪的牛似是獬豸,对着说话的人正是小师弟。
又见小师弟颔首,接过灵草往身旁的白衣女子胸口一送。
微微光芒隐入女子体内,师弟低头问道:“可感觉好些了?”
那女子仰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笑着说,“果然不疼了,谢谢小九。”
嗯?我怎么还能看到自己?
风逍眉心一皱,睁开双眼,就见师弟那张俊脸贴在自己面前,正给她渡灵气。
江玉尘见人醒了,呼吸微滞后便若无其事地退开。
“师……你刚才七魂不稳,需要灵气温固。”
风逍浑不在意地点头,灵能敛于口,丹成汇其气,以口渡灵是助人恢复最快的法子。
她坐起身来只觉得哪哪都疼,尤其是胸口。
凌阳子那一掌灌注了全身灵力,她本以为金丹定会被震碎。没想到还能活下来。
“这里是?”
风逍茫然望向四周,此处空间不大,东西也不多,只有石凳石桌,加上她身下这一张玉床。
素朴无华。
墙壁嵌着一圈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令寂静的地方透着安宁。
江玉尘正襟危坐在她身旁,淡淡说道,
“邀月洞府。”
妖王的居所?师弟这是把她带老家来了?
瞬间明了因果,风逍担心他在那些人手里吃亏,急问道,
“你怎么又跑回去了?”
以为她生气,江玉尘垂眸不言。
风逍担忧地查看他身上哪里有伤,结果只有胸口残留着斑斑血迹。
好吧,唯一受伤的地方是她捅得。
风逍心虚地摸摸鼻子,一抬手却牵动到伤处,疼得呲牙咧嘴,“嘶——”
“暂时不能动。”
一股清幽似霜的气息袭来,江玉尘掌心聚了团银光缓缓覆过来,疼痛缓解。
风逍老实待着,再不敢乱动,看着和以前一样清冷的师弟,只觉得心中宽慰。
前世他被带去太清宫时,向来淡然的双眸望着她满是悲伤。
那场景如一根刺扎在心中,每每想起都让她悔怅。
现下看他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她这才觉得重生回来起码做对了一件事。
“小九,凌阳子是魔尊,所以我淬了五鬼毒捅他。不过那毒可能没用,他……杀了云墨,手上有玉刚卯。”
听到久违的称呼,江玉尘恍惚回到了从前,下意识乖乖点头。
初入宗门时,他年纪最小,正好排行第九。
一群小孩都是战战兢兢,生恐行差踏错。
那时的师姐也还小,却漫山遍野的疯跑探险,丝毫不怕长老和师尊……
风逍言简意赅说完,见他神色平静,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早就知道?”
江玉尘回过神来,看她额角疼出细汗,转头望向洞府外,
“虽不知他原来是魔尊,但知道江云墨是他害得。”
风逍心里越发地恨自己,师弟知道真相,却四面环敌孤立无援。自己不光伤他,还说那样的话……
“若是我早日发现端倪……”
云墨不会有事,他也不会被污蔑。
为什么她上辈子如此愚笨,为什么不能重生得更早一些呢?
“不是你的错。”
江玉尘轻声说着,余光中见那人伸手靠近,不由得屏住呼吸,
师弟胸口的血太刺目,让她不禁伸手去查探,这一看,眉心微皱。
方才虽及时收手,但剑尖已经没入。
到底是龙吟剑,即使师弟是大妖,此时那浅浅的伤口居然才结痂。
也不知道这孩子负伤又是怎么将她带离天剑宗的。
风逍悔恨不已,心疼地看向江玉尘,
“是我做错了,小九,对不起。伤口还疼吗?”
师姐的手抚上他的胸口,江玉尘怔怔地抬起头。
朦胧微光下她的唇一张一合,他却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只觉得此刻天地寂静,只有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太吵了……心好像快要跳出来蹦到这人手上。
江玉尘倏地起身。
风逍缩回手,嘴里发苦却觉得自己罪有应得。本该遮风挡雨的大师姐,成了坏人的帮凶,换谁心里能好受?
等师弟不那么厌烦她了,再好好谢罪。
静谧中,两人同时沉默,一个内疚不安,一个按行自抑。
此时,一只獬豸踱进来,它口里衔着一株幽蓝叶茂的灵草,伏身冲江玉尘行礼道:“尊上,东西采到了。”
怎么觉得这场景如此熟悉。
没等风逍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思绪,江玉尘拿着蓝车百意草往她心口微微施力。
草便发出微光,隐没进了胸膛。
她顿感身轻体畅,灵气调动毫无窒碍。不由得暗叹,这百意草不愧是疗伤圣物。
江玉尘见风逍神色轻松起来,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温声问道:“可感觉好些了?”
听到师弟关心,她心里一暖,抬头笑道:“果然不疼了,谢谢小九。”
说完风逍愣住了。
刚才的画面在这一刻重合,电光火石之间,她腾地蹦下来,吓得江玉尘急步上前,
“师姐冷静,现下不是报仇的时候。”
他慌乱中都忘了不能再叫师姐,她向来敢爱敢恨性烈如火,所以他刚才不想细说凌阳子的事。
江玉尘眼神黯淡,是了,她那么爱重江云墨,肯定片刻都不想等吧。
长身玉立的人不留痕迹地挪步挡住洞府的出路。
即使被师姐厌弃,他也不能纵她现在就去寻仇。
“凌阳子我去杀,你不要……”
江玉尘轻声劝着,只觉得伤处隐隐作痛
“小九,我能亲你一口吗?”
他话说到一半,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迷茫地抬起头来,
她眼眸灿若星辰,即使受伤,还是不掩英姿勃发的气势,仿若在发着光,照亮了阴暗的洞府。
是他的师姐,但是,“啊?”
风逍见江玉尘茫然的样子甚是乖巧,不由上前两步,捧着他的脸就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