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与纸页》初淮儿

8、他只是没有那么喜欢我

　　2025年初秋的午后，雨丝斜斜地织着。
　　江婉抱着刚买的书站在街边书店屋檐下，看青石板路被润得发亮。
　　雨幕里突然撑出一把黑色雨伞，伞沿压得很低，直到那人收伞时带起的风拂动她额前碎发，她才看清来人。
　　穆司南的冲锋衣还带着湿气，肩头落着几片。
　　他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微微一怔后，伞柄在掌心转了半圈，露出干净的皂角香。"好久不见。"他先开了口，声音比记忆里沉了些。
　　江婉拢了拢怀里的书，指尖划过烫金书名。"好久不见，"她仰头看他，雨水顺着他下颌线滑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书店老旧的招牌在雨雾里模糊，两人之间隔着三步宽的檐下空间，却像隔了整个湿漉漉的季节。
　　"刚从里面出来？"穆司南的目光落在她臂弯的书上，《雨天的尾巴》，是本冷门诗集。江婉点头时，檐角的水珠恰好滴在她帆布鞋尖，洇开一小片深色。"你呢？路过？"
　　"嗯，公司就在附近。"他抬手看了眼腕表，银色表盘反射着雨光，"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要一起走吗？"伞又被撑开，黑色伞面在两人头顶撑开一方干燥天地。
　　江婉犹豫了半秒，终是抱着书钻进那片阴影里。
　　雨丝敲在伞面沙沙作响，两人并肩走在积水的人行道上。
　　穆司南把伞往她这边偏了偏，自己半边肩膀渐渐湿了。"你还是老样子，下雨天喜欢往书店跑。"
　　他忽然轻笑，眼角细纹比三年前深了些。
　　江婉踩过水洼，溅起的水花沾湿他裤脚："你不也还是老样子，伞总往别人那边歪。"
　　雨声里，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路过第一个十字路口，绿灯亮起时，穆司南忽然停下脚步："我往这边走。"
　　江婉抬头，看见他身后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雨里泛着冷光。
　　"那我......"她想说再见，却被他打断。
　　"书拿好。"穆司南帮她把滑落的书往怀里推了推，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背，"下次再聊。"他转身走进雨里，黑色雨伞很快汇入街对面的人流，只留下江婉站在原地，看着那把伞的影子在拐角处消失。
　　怀里的书还带着书店暖气的余温，而她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微凉。
　　雨还在下，青石板路上的水洼里，映着灰蒙蒙的天。
　　昏黄的旧台灯亮着，照在江婉的脸上。她很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像睡着了一样。
　　空气很冷，房间里没有声音，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她身上盖着一条灰色的薄薄的被子，被子盖到她的胸口。
　　她的眼睛闭着，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夜色很浓。房间里没有任何生气。
　　2026年雨丝斜斜地织着，穆司南撑着黑伞站在斑马线前，红灯在雨幕里晕开一团模糊的光晕。忽然，眼角余光瞥见街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婉没打伞，浅灰色的风衣下摆被雨水洇湿了一小块，她正仰头看着公交站牌，侧脸的轮廓在阴沉天光下显得有些单薄。绿灯亮起，穆司南随着人流穿过马路，皮鞋踩过水洼时溅起细碎的水花。
　　"江婉？"他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停下，声音被雨丝切割得有些破碎。
　　她猛地回过头，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雨珠。看清来人时，她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牵起一个浅淡的笑："穆司南？好巧。"
　　"等车？"他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了些，伞沿的水珠滴落在她肩头，晕开一小片深色。
　　"嗯，"她点头，目光落在他握着伞柄的手上，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好多年没见了。"
　　"是啊，"穆司南看着她被雨水濡湿的发梢，忽然想起大学时她总爱扎着高马尾，阳光洒在上面会泛着栗色的光泽，"你...还好吗？"
　　"挺好的，"江婉低下头，用指尖捻了捻风衣的衣角，"你呢？"
　　"就那样。"他含糊地应着，视线越过她，看向远处缓缓驶来的公交车，"是你的车吗？"
　　江婉抬头看了眼车牌号，轻轻"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好，"穆司南往后退了半步，让开去路，"再见。"
　　"再见。"她转身跑向公交车，浅灰色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仓促。车门打开又合上，引擎声混着雨声渐渐远去。
　　穆司南站在原地，伞下的空间忽然显得有些空旷。
　　他低头看着水洼里自己模糊的倒影，雨还在下，好像永远不会停。
　　江婉死了，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穆司南和不爱的人结婚了，那个人永远不会是江婉，他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也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