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不灭「咒术回战」》senal

3、挚友的重逢（3）

　　夜晚，天上星辰漫布，千灯在工作室内忙碌，意识设想、虚拟实验、排除谬误、总结方案……

　　幸趴在台灯下，百无聊赖地看着她：“千灯，光凭连枝灯无法修复五条悟的灵魂吧？”

　　少女的目光专注在纸页上，笔尖不停滑动，声音同夜色一般静好。

　　“是这样的，所以我依照咒术世界的规则设想了一些确保他灵魂完整的方法。经过映射验算，只有一种具备可行性，也就是在只有一次机会的情形下成功的概率比较高。”

　　“是什么……”幸莫名地感到不安，飘到她的手腕旁。

　　千灯自认为有一个绝佳的计划，自信地看着幸说道：“在五条老师被狱门疆封印期间，我跟他的灵魂订立「束缚」。”

　　“你跟五条悟定下束缚，双方的获益和代价真的对等吗？”幸的脸色暗沉下来，它的余光瞥见她写的东西，用着它不懂的文字。

　　“吾不会同意的，你瞒着吾也没用。”它发出了表示“拒绝”的铃声。

　　“幸，我认为这是等价的哦。”

　　“千灯撒谎，你根本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千灯莞尔一笑，拉上幸，带着它去阳台看星星。千帆流转的星河在她眼中闪烁，然而幸却无心赏景，它别扭地背过身去。

　　“成功带走五条悟的灵魂，让他和夏油杰在新世界重逢，汇聚希望，实现祈愿，完成「千灯」的使命，就是我会得到的好处。”千灯轻声道。

　　幸听后，即刻挡住她的视线，极力抗议道：“才不是！吾说的是你自身的利益，归根结底你订立束缚后的益处全叫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两个小子占完了！”

　　“千灯你是打算牺牲自己吧！？”它焦急地绕着千灯转圈，“你本就是宇宙无限中的一部分，你自然也就可以成为五条悟无下限的一部分。”

　　“千灯与灵魂几乎是同等的存在形式，你认为的可行办法就是化归为无形，成为五条悟灵魂的「无下限」，替他承受宿傩的空间斩。他的□□虽然仍会被斩断，但你创造了□□和灵魂的斩击之间的延迟，只需要死前的短短一瞬，时间暂停，你就能位移其灵魂，达到五条悟‘完整的灵魂’触碰提灯的目的。”

　　“完全正确，不愧是幸。”千灯一如既往地恭维它，摸了摸它地脑袋。

　　幸气愤地逃离了她的手指。

　　千灯无奈，双手托着下巴，从高楼俯瞰周边大大小小的灯火：“我不能改变咒术世界的任何设定，我是咒术世界意识之外的存在，不能以可见的形体外显。所以我才需要提前在狱门疆内跟五条老师的灵魂接触，在更高且难以被原世界观测的层面与他对话。”

　　“他们去新世界里重逢，而你却要消失，这不公平……”幸小声地反对。

　　五光十色的夜景颤动着她的心，千灯忽然有种要从阳台坠落的冲动，去高举、汇聚脚下的微光。

　　“幸，你本就知道「千灯」不是唯一的个体，而是生灵希望的映射群体。即使我不做出你所谓的‘牺牲’，完成使命过后，因咒术世界的一份祈望而生的我同样会逐渐消散啊，只是时间长短不同罢了，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何况继我之后会有新的「千灯」诞生，虽然性格可能会有所不同……”少女对幸万般阻挠的行为感到疑惑，“但你为何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

　　“那个五条悟有什么好的，一定要你做到这种程度去救他？换个人不行吗？！”幸近乎乞求着她。

　　“这是我跟夏油杰先生约定好的事情，怎么能够食言呢。”

　　“而且五条老师的灵魂本质十分澄澈，于我而言，能够保存这样的灵魂也算一件幸事。”

　　苍蓝的夏日晴空，飞鸟流云，自由而轻盈的风穿行人间。

　　不知为何，千灯想到了这些画面。

　　“我本就是为了他人而存在的，竭尽全力回应希望是我的使命。”她凝望着小铃铛，温和地说：“所以幸，不要再劝说我了。”

　　“那千灯为什么不愿意回应我的希望呢？！”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铃音。

　　“啊——千灯你真的木讷、固执又残忍！难怪你跟那个留着奇怪刘海的夏油杰谈得来，你俩都是宇宙无敌的蠢货！无药可救！”

　　“吾不会管了，你要为了使命奉献自我，你就去吧！傻子才会记得你，傻子才会怀念你！”

　　“为什么所有的千灯都是同样的结局，为什么所有的铃铛都要见证这样的结局？吾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工作了！吾要回自己的星球了！”

　　说罢，幸气冲冲地离开了阳台，重重地关上了门。

　　“幸，带走五条悟的灵魂过后，我会好好跟你告别的，不要躲着不见我哦。”千灯自言自语道。

　　……

　　“事情就是这样，五条老师你还有什么疑虑吗？”狱门疆内，五条悟跟千灯对坐，她选择性地将一些重要信息和未来事件跟他讲了。

　　“嗯……”他低着头，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捏着下颌思考，喉间发出像猫一样的呼噜声。

　　“五条老师？”见他半晌不应答，千灯又问了一遍。

　　五条悟抬起头，看向女孩身旁的幸。即使他戴了眼罩，遮住了眼睛，幸还是能感觉到五条悟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它身上。

　　一阵彻骨的凉意，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封闭的空间内唯余细小的铃铛声。

　　“那边的小铃铛，过来一下。”五条悟向幸友好地招了招手。

　　幸连连退到千灯身后。

　　“放心啦，在这里面我又不能施展术式，伤害不了你的，来嘛来嘛～”

　　幸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无论去或不去，幸都无比肯定自己逃脱不了五条悟的凝视。

　　“反正他不能使用咒术，姑且……姑且上去看看……”

　　幸小心翼翼地飘到五条悟身前，恍惚间瞥见他意味深长的浅笑，下一刻小铃铛仿佛回归了原子级别的本质，从千灯和五条悟眼前高速飞过。

　　五条悟把幸拍飞了，不见踪影。

　　“幸！”千灯大惊失色，赶忙起身把幸找回来。

　　“很痛啊！”幸先是委屈地看向千灯，而后又恶狠狠地怒视五条悟，“想死吗？戴眼罩的臭小子！”

　　“有痛觉，看来不是做梦啊…”五条悟摸了摸后脑勺，匪夷所思地感慨。

　　“话说你叫千灯是吧？”

　　“是的。”千灯正视着五条悟。

　　“先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与我订立束缚，让我的灵魂躲避掉宿傩空间斩的几率有多高？”五条悟兴味正浓地望着千灯和幸，又补充道，“精确到百分数的小数点后三位哦。”

　　“99.999%”

　　“这么自信？”五条悟笑了笑，又反问道，“剩下的0.001%呢？”

　　“在你手里。”她将身体向前倾，回以一个相同韵味的笑，“如果五条老师同意的话，概率就有100.000%。”

　　“欸——”

　　五条悟举起右手，岔开话题，搞怪道：“提问：为什么千灯要叫我「老师」？”

　　“回答：单纯因为顺口。”

　　“提问：为什么我会输给宿傩并且死得并不光鲜？最受欢迎的大帅哥五条悟就算死也要死在众人的拥簇下吧！”五条悟再度举起右手。

　　“回答：我不知道。这不在千灯的业务范围内！”实话实说，咒术世界的发展确实不受她个人意志的影响。

　　“回答失败！那么千灯的提议……”五条悟故作玄乎，随即像揭晓抽奖答案般高声宣告，“我和暴躁铃铛一样，绝、对、拒、绝！”

　　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五条悟居然和自己意见一致，有些惊喜的同时又有些不爽。

　　以五条悟的性格，千灯早预料到他会拒绝，因此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转变他的态度。

　　“为什么？五条老师不想和夏油杰先生重逢吗？”

　　“听好了，千灯。”五条悟严肃起来，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抵着膝盖两侧，与她对谈，“我不需要以牺牲别人为代价来换取自身的利益，拯救灵魂也好，挚友重逢也罢，我都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奉献和付出。”

　　“而且你难道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是神明吗？拯救世人灵魂什么的，太理想化了。”

　　“为什么一定要为他人而活？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去选择、去生活不好吗？”

　　“总而言之，我不会同意订立这种双方不对等的束缚。何况现在的我并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宿傩。”

　　言尽于此，五条悟做出送客的手势。而千灯起身，在他意料之外，她透过不可触碰的无下限，握紧了他的手腕。

　　“五条老师，我说过吧，”千灯俯视着他仰望她的神情，一字一句，“「千灯」无形，存在于宇宙各处。这里即那里，此时即彼时。”

　　“我没有人类定义中死亡的概念，带走你的灵魂去往新世界是为了回应祈愿，完成我身为「千灯」的使命。”千灯的眼神愈发坚定，言语不容置喙，“星星之火所汇聚的光芒点燃了我的提灯，聚集的祈愿中存在着你和夏油杰的希望共鸣。”

　　“将我带到咒术世界的，不正是五条老师和夏油杰先生吗？”

　　“所以那个时候……”五条悟回想起夏油杰死亡的时刻，挚友的眼睛似乎透过他看向了更渺远的地方。

　　“那不是错觉，你的感应是对的。”千灯肯定道。

　　“十年前，你虽然不理解夏油杰先生的背叛，但你始终尊重他的所有选择，即使他的选择依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千灯上前一步，眸光微闪，“那么此刻，面临同样的抉择，你为什么不愿意像当初尊重夏油杰先生的决定一样尊重我的决定呢？！”

　　“完成使命，为他人而活，走殉道之路就是我自由意志的唯一选择！”

　　“五条老师，您有着自己都未能察觉的神性，”她松开他的手腕，在空间相对广阔的地方放映出五条悟在地下五层领域展开0.2秒的画面，“大家所说‘五条悟是一个彻底的自我主义者’其实是谬论，因为你的选择里既有为自己的部分，也有为他人的部分。”

　　千灯向他欠身行礼，郑重道：“五条悟，请你此刻再做出相同的选择吧，为自己，也为他人。”

　　“比起希望渐渐消磨黯淡所致的死亡，在千灯绚烂之时绽放才是我想要的终程哦～”提灯少女明丽地露出笑容，“五条老师，这才是订立束缚后我会得到的「好处」。”

　　真的就像是……神明一样……

　　五条悟沉默地起身，长长地舒了口气，“真是没办法啊～”

　　“千灯～下次见面记得带上甜品，工作真的很烦呐！”

　　幸像往常一样挂在千灯肩膀上，在她耳侧发出了和五条悟同样的感叹。

　　……

　　在千灯和幸离开后，灵魂层面的对话结束。五条悟的这段记忆被隐藏在灵魂深处，直到他临死的前一秒，他才回忆起千灯与他订立的「束缚」。

　　在宿傩切断空间的斩击到来之时，五条悟感受到灵魂与□□的分离，切割被划分为细小而递减的时间片段。

　　在固定的平面内，无限划分的最终结果不会超过原有面积。

　　在固定的路径内，阿喀琉斯终会超脱悖论的局限追上眼前的乌龟。

　　由希望所构筑的灵魂的「无下限」用意识创造了新的空间，脱离于原世界。

　　恢复记忆的时候，五条悟仍是本能地拒绝用他人的牺牲来换取自己的存活，但是他已经和一个固执的少女约定好了，以完整的灵魂触碰提灯，去往新世界和挚友重逢，达成祈愿的最后一步，那0.001%的部分。

　　“幸——”

　　提灯的少女如夏风一般自由轻盈，承载希望与爱的诅咒燃烬，消散于广袤天地之中……

　　“还会再见的吧？”

　　“笨蛋千灯，当然会的！”一如初见时的清澈的铃音，“我会等你回来的。”

　　……

　　幸将五条悟传送到新世界，千灯定下的坐标正好是一所乡下中学。

　　此刻新台也正黄昏，学生们逐渐离开教室，放学回家。

　　“再见！夏油老师！”

　　“拜拜，夏油老师！”

　　学生们挥手作别，夏油杰亦笑着叮嘱：“回家的路上小心点哦。”

　　教室空荡，一阵迅猛的疾风吹过，翻动着书桌上的课本。

　　夏油杰走到窗边，打算关上窗户，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逆行在人群中。

　　温存的余晖照耀在那个人身上，柔和了他的轮廓，他的眼睛却依旧蔚蓝澄澈，不被光线模糊。

　　“悟……”夏油杰怔愣地靠在窗边。

　　“杰……”五条悟回应他的目光。

　　如少年时一般，恣意地在学校奔跑，楼道里回响着挚友重逢的足音。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