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复排》相须

19、哥哥

　　远处的教堂传来缥缈的钟声，鳞次栉比的高楼，争先恐后地亮起彩灯，仿佛黑暗里瞬间闪烁起星点，宣布着斑斓夜生活的启幕。

　　正对外滩建筑群的黑珍珠餐厅。

　　“是不是有一句话，相信总有一束光为你而亮。”

　　“？”沈惜疑惑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她爸妈介绍的相亲对象，顾家小儿子，顾维。
　　沈惜还是约了时间，和他见面了。
　　有人要送钱给朝夕文化，她当然欢迎。

　　顾维长得清秀，白白净净，平易近人，但好像很社恐内向。
　　沈惜在餐厅找到他的时候，感觉在和消息贩子地下接头似的。

　　“你好。请问是顾维吗？”
　　“是。沈小姐？”

　　两人互相介绍以后，面面相觑，没再说什么。
　　幸而，服务生非常积极地端菜前来，一口气不断地介绍菜品，短暂拯救了尴尬的氛围。

　　沈惜明白顾维在用心讨好。
　　她知道这家餐厅，一晚上只会服务六桌。

　　顾维不仅预约到了最佳的风景位置，还掐准时间，特意等到了对岸亮灯。

　　餐厅里氛围昏暗，蜡烛的火光摇曳跳动，暗红的玫瑰花瓣铺在桌沿。

　　沈惜却心如止水。

　　她说：“刚入行的时候，很喜欢这句话。”
　　谁能拒绝站在舞台上，一束光照亮在眼前的那一刻悸动心跳。

　　顾维点点头，说：“噢。现在不喜欢了。就像，总有一个bug让人失眠。”

　　沈惜哑然失笑，道：“也不算。”
　　虽然她见多了台下的鸡零狗碎，但再次走上舞台，又好像能原谅一切了。

　　气氛冷场了。

　　顾维又开始紧张，抬眼看向沈惜，发现沈惜也认真地看向他。
　　一双漂亮的杏仁眼顾盼生辉，安静清澈。她倾听时总带着笑容，令人心动，像夏天里加冰的樱桃汽水。

　　顾维清楚自己讲话总是过于直男，不如先讲明想投资的来意。

　　“沈小姐，《风遥年》在网上的热度超过《津渡迷踪》，你知道吗？”他直接问道。

　　“嗯，我有关注。”
　　沈惜眉毛轻挑，心想：终于说到正题了。

　　《风遥年》的定妆照引起热议。剧友们突发奇思妙想，开始盘点各部音乐剧的宣传照，有艺术得出彩，也有离谱到不忍直视。《津渡迷踪》也趁着这个热度，官宣演员，发布海边拍摄的定妆照。

　　沈惜并没有想和《津渡迷踪》的导演陈阔志较劲。

　　一部热门IP改编成大剧场，一部原创中剧场。故事题材和受众都不一样。

　　但陈阔志可能误会了，以为沈惜果断退组，另起炉灶，要和他打擂台。
　　于是，陈阔志安排了营销，宣传《津渡迷踪》是诚意大制作，明里暗里要踩下《风遥年》。

　　而且，《津渡迷踪》和《风遥年》的首演日期很接近。
　　毫无关系的两部剧，就这么被架在一起比较了。

　　“这两部戏不是竞品。我只想做好朝夕文化的每一部剧。顾先生，如果对投资音乐剧感兴趣，可以到我公司参观，再慢慢谈一谈后续合作。”

　　她勾唇微笑，已经猜到顾维会喜欢哪种模样。

　　果然，顾维愣神一会儿，说：“谢谢，沈小姐。”

　　简单洽谈之后，两人都埋首专注桌上的食物，没有提家里安排相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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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送你回去？”顾维说。

　　“不用了。我也自己开车来的。”沈惜拒绝道。

　　她走到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

　　隔壁的另一家餐厅，她看见傅岑和一个盘发的女人并肩走出，正交谈着什么。

　　女人穿着细高跟鞋，没注意到微小的台阶差，踩空踉跄了一下。慌乱中，她伸手搭在傅岑的小臂，稳住身形，不好意思地对傅岑笑了笑。

　　傅岑赶紧扶了她一下，见她能站稳，又收回手。

　　顾维看沈惜站着没动，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咦？那是我姐姐。旁边应该是陆家的二少爷。我们在陆家宴会上见过。”

　　“呵，陆家二少爷？”沈惜轻笑一声。
　　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对。你认识他吗？”顾维没发觉沈惜的情绪不太对，继续道，“我们顾家内部企业现在不太稳定，我姐本想和陆家大哥联姻，但人家已婚了。不知道我姐和陆家二少聊得怎么样。”

　　顾维说得坦诚。

　　沈惜倒品出一丝悲哀可怜。

　　对他们而言，婚姻就是明晃晃摆在赌桌上，可以拿出去交换利益的筹码。

　　身不由己，一语成谶。现实来得这么快。

　　傅岑被陆家认回，也要被安排联姻。

　　“哎？顾维！”顾枂看见了顾维，朝他招手。

　　傅岑转过身，看见沈惜，定在了原地。

　　顾维听见他姐姐的声音，当场就想逃窜。

　　沈惜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臂：“你姐姐喊你呢。躲什么呀。”

　　顾维：“……”
　　他不想过去社交。
　　特别是那个疑似他未来姐夫的人，看起来凶神恶煞，好像在用眼神刀他。

　　沈惜挽住顾维就没有松开，几乎是拽着顾维走到顾枂面前。

　　顾维本就白净，现在耳朵红得似乎能滴血，头顶能冒出白烟。
　　一是被有好感的沈惜勾住了手臂，二是被他姐在公共场合喊名字。

　　傅岑垂眸看沈惜的手，沈惜装不知道。

　　顾枂新奇地道：“你就是沈小姐吧？你觉得我弟怎样？”

　　“顾姐姐，你好。顾维挺好的，很乖。”
　　沈惜很热情地回答，眉眼弯弯。没人能抗拒她的甜美微笑。

　　“那就好。顾维除了工作，就不爱出门。难得有他主动想约的女生。”顾枂也挺高兴。

　　顾维声若蚊呐道：“姐，你别说了。”

　　“姐姐，那我和顾维先走了，不打扰你和……哥哥的约会了。”沈惜轻快地道，语气俏皮。

　　傅岑：“？！”
　　他盯着沈惜，沈惜转过眼珠，不去看他。

　　顾枂优雅地捂嘴而笑，说：“不是约会。倒是我打扰你们约会了。”

　　“这样啊。”沈惜眨眨眼。
　　顾枂明显看起来对傅岑有意思，她不介意推动一下。

　　沈惜瞄见傅岑嘴唇微动，抢在他要开口解释前，带着顾维先走了。

　　沈惜确定走出了傅岑和顾枂的视线范围内，松开了顾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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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车库。

　　“沈小姐，下次见。很高兴你今晚能来赴约。”

　　顾维和沈惜礼貌地告别，转身离开。今日份的社交能量用尽似的，他走路都虚浮了。

　　沈惜没有碰到过这么内向的人。
　　至少，她那些需要独处恢复能量的剧圈同事们，在舞台上也会放得开。

　　沈惜看顾维飘忽的步伐，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玩过火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在小包里翻找车钥匙，看到手机屏幕上有累积的消息提醒。

　　沈惜找到停车位，坐进车内，再查看手机信息。

　　果然是傅岑发来的微信消息。

　　沈惜说过要见面就发微信。

　　傅岑真就一直没有发过新的消息，百分百听话，不约见面就不聊天。

　　两人都忙于工作，没有闲聊。

　　但，傅岑倒是抽空转发了她个人的《风遥年》剧宣微博，没有转发她和许承的合照。

　　傅岑：【你在哪里？】
　　傅岑：【可以见一面吗？】
　　傅岑：【我来找你。】

　　语音通话紧随其后，打过来了。

　　“岑总，晚上好，有事？”
　　沈惜发动车，调好空调通风，施施然按了接听键。

　　“不是约会。在包厢里吃饭，聊合作项目，助理秘书都在。”

　　“沈惜，我没喝酒。”

　　“你在车库吗？等我。”

　　傅岑好像在跑动，沈惜听见他说话有点断断续续，传来风声。

　　“嗯。我要开车走了，你别找了。”沈惜顿了顿，说，“你不用和我解释。你就算去联姻相亲，也很正常。和我没关系。”

　　“有关系。我不想你误会。”傅岑停下了脚步。

　　从这一刻开始，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选择相信这世界上真的会有幸运女神眷顾人类。

　　笃笃。

　　车窗被轻轻地敲响。

　　沈惜向左转过头，错愕地看向窗外。

　　傅岑就站在旁边，胸膛起伏，微微喘着气。

　　这么大的车库，怎么会找到的？
　　他记忆力这么好？开玩笑让他看看我的银色跑车，居然就记住了。

　　沈惜从家里开出车，还没找时间停回去。

　　她愣了片刻，放下车窗。

　　“你……”
　　两人异口同声道。

　　沈惜想起语音还没关，她挂断后，不自觉握紧手机，看着傅岑，等他先说。

　　傅岑说：“你刚刚是不是叫我什么？”

　　“什么？”沈惜心虚地装傻充愣道，“哦，顾维介绍你是陆家二少爷。”

　　“顾维是你新的联姻对象？”

　　傅岑半弓起背，手撑在车框上，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
　　虽然刚才他一路跑来，但呼吸很快恢复沉稳，

　　沈惜坐在车内，不惧地迎着他的目光，说：“大概算是吧。”

　　“你喜欢他吗？很乖？”
　　傅岑察觉自己过于心急，凑得太近会有逼迫感，赶紧收回按在车上的手，后退一步。

　　“还行？”沈惜不确定地说。

　　她惊讶地发现，傅岑的眼眶似乎微微泛红。
　　哥哥你飞奔而来像要讨债，怎么突然委屈上了。

　　傅岑还想再问一下沈惜，那句哥哥到底什么意思。

　　他的秘书却跟着跑了过来。

　　“岑总，”秘书叉着腰，喘着粗气，说，“津渡项目好像出了事，有个紧急会议通知。”

　　“岑总，你去忙吧。”沈惜朝他晃了晃手指，车窗升起到一半，又迅速说，“拜拜，哥哥。”

　　沈惜关上窗，脚踩油门，撩了就跑。

　　傅岑：“……”

　　当晚，傅岑发了一条仅粉丝可见的微博。

　　【@今天不爬山owo： QAQ。】

　　【@Nuo诺：怎么发粉丝可见？发生什么事了，说给我听听。你这人怎么线下线上两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