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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争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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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给傅岑发去消息后,傅岑再也没有回复。
每等一个红灯,沈惜都要点开微信确认。
手机网络信号正常,但聊天框里的内容静止不动。
所以,不用去看他吗?真的是误触?
沈惜纠结起来,想调头回去了。
来都来了。
沈惜最后还是用智慧的人生四字格言,劝服了自己,驶入了市中心医院。
晚上,医院的大楼也灯火通明。
沈惜慢慢开着车,寻找停车场,却不熟悉路线,先绕到了门诊部门口。
歪打正着,她竟然就在那里看见了傅岑。
医院门口,过往的人们大多行色匆匆,唯独他站岗似的,守望着黑夜。
傅岑穿着黑衬衫,随意披着西装外套,拎着一袋药盒,站立在门侧面的台阶上。
他面上没有表情,认真地执行着,沈惜布置的“等着”这件任务。
沈惜踩了刹车,催促道:“傅岑,快上车。”
傅岑听到声音,视线挪动,略微一怔,似是没料到沈惜这么快就到了,也或许是惊讶她开的车。
他扯了一下外套,大跨步走过去。
……
两人没说话,只听见夜间电台主持人兴致勃勃地唱着独角戏,念着听众评论,要播放分手快乐之类的伤心情歌。
沈惜熄了火,顺手关闭电台。
刚才她注意力全在找车位上,没空分神。现在她停好车,反应过来傅岑坐在副驾驶座,就与她肩并肩,不超过三十厘米的距离。
眼下车内寂静到尴尬,沈惜不知道该先说些什么。
傅岑先解释了。
他说:“我手机没电了。怕你找不到,所以就在门口等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要是不来呢?”沈惜顺着问,又自己得意地回答,“不过,我向来说到做到。我也最讨厌不信守诺言的人。”
“我知道。”傅岑声音低沉。
他相信她一定会来。
沈惜听傅岑回答慢慢的,又不敢直接关心他,就借着车内后视镜,瞄见他眼底藏着憔悴,很没精神的样子。
她又瞥见他的两只手背上都贴着拔针后的止血贴。
“你人怪好的哦。让实习生练手了?”沈惜想他既然疲惫消沉,自己就活跃一点。
傅岑缓缓地嗯了一声。
“感觉好点了吗?陆家对项目逼得很紧吗,让你都没空养伤?”
“我也不是特意看你。我是想给你看看,我闪闪发光的跑车。酷吧?”
傅岑没回应。
沈惜觉得自讨了没趣,停止了刻意的废话。
“没什么,当我没说。你现在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只此一次的病号福利。”
沈惜终于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傅岑。他闭着眼,半张脸朝着窗外,隐匿在阴影里。
车停在靠近树的位置,路灯下的树影投在车窗玻璃上,摇曳晃动。
光影在傅岑的脸庞上纷乱交错,更显出他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傅岑睡着了。
在沈惜旁边,睡得很安稳。
“不要装睡。我不会信的。”
沈惜凑过去,看见傅岑浅浅地呼吸着,胸膛有节奏地微微起伏。
她抬手,轻轻地搭在傅岑的额头上。
还有点烫。药效还没完全发挥。
沈惜用食指指尖抵着傅岑的额心,轻挪下移,在触到他右眉尾骨的疤痕前,又悻悻地收回手。
……
车内,顶灯照射出柔和的暖黄色光线,洒在两人肩头。
沈惜在看手机,察觉旁边的人些微动了动。
傅岑猛地惊醒了,他的额头上附了一层薄汗。他按了按眉间,思绪归拢。
傅岑想起自己还在沈惜的车上。
他说:“对不起。我睡着了。”
“走吧,下车吧。你上楼喝点水,再给手机充个电,让你司机接你回去吧。”沈惜打开车门,走出去。
傅岑有点愣神:“什么?”
他记忆还停留在医院的停车场。
沈惜站在外面,搭着车顶,单手叉腰对他说:“我都开到我家了。哦,不是沈家别墅,是我自己租住的公寓。”
“可以吗?”傅岑犹疑地下了车。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笼罩了他。
“有什么不可以?我租了挑高的二层公寓,空间挺大,熟人朋友都会来玩。”
“你不要误会啦。”沈惜强调道。
傅岑不敢误会,也没有多想。他跟在沈惜身后,走进公寓电梯,一直缄默不语。
如果是做梦,他不希望自己的出声,惊扰到了一切。
沈惜把右手搭在屋子的门锁上。
“滴——”指纹识别通过。
她正要拉开门,门却率先从里面被推动了。
“回来了?”萧霖站在屋内,单臂搂着猫。
他看见沈惜,眼神一顿,再发现了沈惜身后的傅岑。
“嗯。”沈惜点头。
这几天沈惜不在家,都是萧霖在帮她照看家里的猫。
她刚在手机上和萧霖说,自己今晚会回公寓,但没说会带人回来。
她知道萧霖一定会等她回家再离开,她承认她有故意利用萧霖的心思。
毕竟,她也不可能单独把傅岑带回来。
沈开摆几天不见沈惜,看到她分外陌生。狸花猫睁着圆眼,傻愣愣地盯着沈惜。
“不认识我了?”沈惜伸出手,敞开怀抱邀请小猫过来。
狸花猫认出了沈惜,喵喵叫着就往沈惜那里冲。它后蹬腿,飞踹了萧霖似的,跳到沈惜怀里,兴奋之于,还自觉地收起了爪子。
它也好奇伸出脖子,看向沈惜背后的男人。
沈惜已经走进了玄关,傅岑还立在门口。
“你进来呀。”沈惜只说了一句,就抱着猫往里走,似乎没有要自己招待的意思。
“请进。”萧霖给傅岑拿出客用拖鞋。
傅岑看了一眼萧霖,又低头看那双拖鞋。
他那刚退烧的脑子有些乱,耳内一阵嗡鸣。他用力掐了掐掌心,克制住心中的翻江倒海,强行镇定下来。
沈惜去厨房看了一下,没有喝的热水,找出热水壶倒满水,插上电。
她回到客厅,发现两个男人站在客厅里,又在面对面玩木头人不许动的游戏。
沈惜对萧霖说:“萧教授,帮忙照顾一下这位病号,热水好了给他倒一杯。哦对,他手机还要充电。”
沈惜又对傅岑说:“你吃了药,手机能开机了就打电话给你司机啊。”
“我去陪它玩一会儿。你们自便。”
沈惜说完,抱起猫就回楼上房间了。
两个人独处,她尴尬不已。
三个人相会,她直接躲避。
两个男人还真能打起来不成?拆家要给房东赔钱的!
沈惜默默祈祷,他俩最好尽快离开。
……
萧霖也良心怪好的。
趁着煮开水的间隙,他给傅岑找了沈惜的备用充电线,拿去给手机充电。
然后,他给傅岑倒了一杯热水,还顺手兑了沈惜冰箱里的矿泉水。
他对沈惜家的布局,十分熟悉,像是常住的另一位主人。
萧霖将玻璃杯递给傅岑,傅岑坐在沙发上,迟迟未接。
“放心,没下毒。”萧霖居高临下地看着傅岑。
傅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温水,说:“她没和你同居过。”
是肯定句。
傅岑观察了一楼的布置,没有发现成双成对的情侣旧物品。
萧霖和他一样,穿的也是客用拖鞋。
“所以呢?”
萧霖施施然坐到傅岑对面,双腿交叠,手放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既然是她的前任,”傅岑握着杯子,骨节泛白,冷笑道,“那就别装成男主人。”
“至少我是她带回过沈家的前任。你呢?”萧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家长不同意的早恋对象。高中毕业就消失的同学。
傅岑不吭声了。他当然懂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果然,萧霖也说:“现在回来演深情,晚了。她可不喜欢追着不放的狗。”
傅岑觉得头还是昏昏涨涨的,掰出一粒药,混着水吞下。
他声音不大,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要反驳萧霖。
傅岑说:“狗也好,猫也罢。成年人不讲喜欢,我对她有用,我就能重新站在她身旁。”
“你对她能有什么用呢?”
萧霖不置可否地笑了,看着傅岑的眼神里都带了些怜悯。
在萧霖眼里,傅岑对他毫无威胁。
沈惜现在喜欢吃什么?巡演排练会忙到多晚?爱看的戏剧有哪些?
傅岑全都不知道。能有什么用?
“她带你回来,因为心软念旧情,但不代表她就又想和你在一起了。”
萧霖在开门的时候,就看得透彻,完全不慌不忙。
沈惜若是真的有所顾忌,根本不会带傅岑进来。
萧霖对傅岑用出戳心窝的绝杀:“你都顾不好自己,怎么有空顾好她。甚至也照顾不了她的猫。”
“萧教授。”傅岑盯着萧霖,冷声道,“我知道你年纪比我大,有教书育人的职业病,但我不是你的学生。”
傅岑是不太会说漂亮话,但他可不傻。
被萧霖一通说教,他也就不留任何情面了。
萧霖听到“年纪大”,面上的虚假和善微笑也收起了。
这千年的老狐狸比许承更麻烦。
傅岑不再和萧霖纠缠,他喝完玻璃杯里的水,起身拿去厨房,冲洗干净,放到晾干的杯架上。
不熟的屋子,转两圈不就熟了。
他最好的优点就是执行力强。
傅岑拿好自己的手机,又把备用充电线放回萧霖拿的地方。
他说:“谢谢,萧教授。我先走了。”
言外之意:我不会赖着不走。你最好懂点事。
做客要讲究基本法,沈惜早就下过逐客令了。
他第二好的优点就是听命令。
傅岑在玄关换好鞋,手搭在柜子上时,突然看见了一个项圈。
那是沈开摆的项圈,沈惜外出遛它回来以后,随手放在了这里。
皮质项圈上挂着类似吉他拨片形状的铭牌。
谁说她已经不喜欢狗了。
傅岑眯眼瞧了一会儿,勾起嘴角。
他也很擅长在细节上找破绽。
他不是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