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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南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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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中的前身,是在那个时代小有名气的南城公学。要是再往前推个几百年,当科举考试还存在的时候,这里可是江南鼎鼎大名的学府,出过不少人才,当然,也死过不少人。
老死的,病死的,自缢的好像还出过几个交通事故的,具体的数目倒是记不清楚了,传说貌似哪个朝代哪个院长还专门请老道士来作过法,企图消除这里的浊气,理由是翩安苑(现在成了学校校史的展示区,翻修过,遗址还在)内夜夜鬼魂哭闹,惹人清梦。
新中国成立后,这里和附近的几个学校合并。更名南城南中。几百年的光阴过去了,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学校依旧是学校。
也不知道那老道的法力到底高不高深,反正我是从来没有听到过翩安殿里的鬼哭声。不过老学校不愧是老学校,就算没有上古流传下来的文化积淀,可以现炒现卖的时事新闻也是少不了的。
鬼故事好像总是住宿生的经典讨论话题,包括笔仙碟仙等灵异游戏,不光男生玩,女生对此也很热衷。年轻人,满腔热情的确是件好事,可半夜扰民就不好了。我住的宿舍风水还不错,紧靠厕所,每日内急时都能第一个抢到好位子,只是平时屋里消毒水的味道重了些。隔壁班的老王可不好受了,谁叫他当年选床位的时候非要靠着窗,隔壁就是女生宿舍,活该他夜夜被尖叫声叫醒起来上厕所。
咳,忘了说了,他那宿舍位置最里,也是靠近翩安苑最近的一个。
高中的日子不好过,每日的操劳使我精神疲惫,可父母的高期待严要求又不得不促使我把加速度提到最大。我上铺的那位哥儿们就是因为受不了我梦话英语课文,强行调了宿舍。
新来的那个是十三班的,姓安,叫什么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这小子成绩虽然惨不忍睹,无奈家里富得一塌糊涂。油腔滑调,女朋友换个不停,甚至有几次还带到宿舍里,说是给我们哥几个见见嫂子。这种人雷不劈都是上天对他的怜悯。
他爸他妈成天出差,就是因为怕他把女朋友带回家才让他住的校。不过要说真的,这小子长的也是有些资本的,斯文败类毕竟前面还有斯文两个字。要是不和他接触时间长了,还真看不出这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小伙子是这样的一坨人品。
认识他之后,我才清楚的认识到,什么叫人心隔肚皮。一个人的人品不是表面看能看出来的,
不过他搬来也有一个好处,女生们对我们宿舍的关注率倒是提升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当然,随之而来的麻烦也不少。
周日晚上的空余时间比较多,一来是因为双休日作业基本已完成,不用像平时那样加班加点,二来嘛,那小子不到睡觉的点是不会回来的,这也给同宿舍的平凡的我们哥儿仨一个喘息的机会。
上完两节自习课之后,大家都很无聊了。寻思着再不找点事儿来做,第三堂自习课干脆直接回去睡觉好了。基本上一个宿舍的都是一个班的,那安什么例外。我们几个都是老实人,不怎么好意思混到女生堆中,只能眼巴巴干望着前排唾沫横飞不知道在聊什么有趣话题的二班长。八成又是哪个和哪个的八卦吧,没什么好听的。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三儿是我们中最内向,也是最有书生气的一个,平日里,我们都亲切的称呼他为‘文学青年’。他难得提出来要玩游戏,这可是件稀罕事儿。
“玩什么?”我和二二对这件事都很好奇。
三儿笑而不语,快速把手伸到书包里,翻出了一个数学书后附赠的高数教学视频‘啪’一声拍在了桌面上,大声道:“碟仙!”
我和二二无语相望,感情是这小子理科太糟,想用这种方式请教一下学好数学的方法么?也对,说不定请到的就是数学好的前辈。
“三儿啊,最近读书读傻了吧,我知道你天生喜欢文,理科不好,但用这种方法补习数学也太迷信的点。不如,你二哥我给你介绍个家庭教师吧,保证漂亮!”死老二估计是最近和安什么走得太近,说出来的话那么不正经。
“去去去,我们的三儿可是正经人,要美女老师干什么!还是问大哥吧,数学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大哥可以教你!”
三儿涨红了脸沉默不语,半天了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几个字,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碟子:“刚刚,我拿错了。”
我不由得汗颜。前面的女生看到了,竟然争相地跑过来参加,这下子,我和二二就多余了出来。不玩就不玩吧,反正哥也是血统纯正的唯物主义者。可是二二好像有点不甘心的样子,嘴里嘟囔着下次我也要带东西来,让女生围着我转啊什么的。
我只有赔笑,罢了罢了,大丈夫何患无妻?自习室里蛮闷得,出去转转吧。便拉着他出了自习室,夜晚的校园显得格外安静,惨白惨白的路灯灯光映得二二脸上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青春的痕迹尤为渗人。
二二本已转忧为喜,见我如此,心情又立马低沉了下去,嘴里低吟着什么连三儿那样的文学青年脑门上都有为毛大哥皮肤那么好不仅青春痘,夏天连痱子都没有半个。
没办法,基因好。我无良地笑道,咱妈从来不长青春痘,咱爸从来没生过痱子,你大哥我偏偏各取了优点。这种事儿啊,没得选的。
按理这种时候,他应该象征性的挥拳,而我总能躲过去,然后我们俩在嘻嘻哈哈地溜完操场会宿舍准备睡觉。可是,意外是无处不在地。走着走着,二二突然立着不动了,脑袋微微下垂,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前方。
我一开始还没在意,以为他是在故意和我赌气。当我发现到不对劲时,他已经猛地向我扑来,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认真的,可能是因为我刚才的一句话伤到了他。细一想也不对,二二平常就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怎么今天突然会失控成这样?
我不敢还手,只能一直躲闪。可他好像鬼上身了般永不放弃,跌倒了,又爬起来,再跌倒。我不由敬佩二二的毅力起来,要是他把这样的意志力发挥到学习中去,北大清华不是梦想。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这能理解成他是突然神经失常,忘乎所以,只想执着地追求会移动的物体。可我也不敢静止下来,为了防止他再度跌倒,我这能一直跑一直跑,他就一直追一直追。
不知道跑了多久,二二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浑身乏力了一般瘫倒了下去。我不敢立刻过去,生怕他一个鲤鱼打挺又站起来突袭,只得站在原地不动,慢慢地等他恢复意识。
等了半天,也没有反应,我疑惑着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脸,想要把他叫醒,谁知就在那一刹那,他睁开了双眼。
这十足把我吓了一跳,我蹲坐在地上茫然着看着他,不知所措,这老二是发的什么人来疯:“陈子杰,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原来你还记得我,梁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