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流浪汉的抚慰猫，不是流浪猫》冬巡

4、父母爱情

　　小方的房间里，窗帘是蓝色的。
　　除了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的hello kitty、大布偶熊还摆在床边、一些小小但有纪念意义的物什挂在书桌附近外，在妈妈失踪，或者说，去世后，小方就把那些带着太多太多回忆和有小女孩子一样撒娇脾气样的大大小小的玩具，织物啊，换的换，送人的送人，扔的扔，烧的烧了。
　　小方的房间里空空的，就像小方的心一样。但又满满的。
　　时钟指针慢慢转动，又写完一张卷子，小方咬着笔头，开始神游物外。
　　小方大名方子婕，是爸爸方宁烨和妈妈王宛真几年爱情长跑的结晶。
　　子婕，取“止劫”“子杰”之谐音和谐意，大抵是希望小方能够平平安安，人生少些劫难，顺顺利利地向阳生长吧。
　　说来奇妙，小方的爸爸老方年轻的时候是商贸公司一个小白领，而妈妈是刑警大队一朵高岭花。两个人明明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但是命运的齿轮就是在悄悄转动着。
　　不幸如老方，在商场购物都能撞见持枪抢劫，这大概就和一个商场都是持枪抢劫的客人的概率一样大吧。但是幸运如老方，被挟持作人质了，结果“恐怖分子”的枪不仅哑火，打出的“炮弹”还是塑型的巧克力。
　　在歹徒一边红温，一边和拿着叉枪的安保人员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的那一瞬间，刚好那天放公假来购物消遣的小王女士，也就是后来的小方妈妈，像个从天而降的女英雄一样登场了。
　　身着便衣的王女士矫健地挤出人群，一个箭步打出一记缴械、手刀和擒拿连招，那用手肘死死架住老方不放的歹徒，眨眼间就变成了被王女士反扣双手，用膝盖压住头抵在地板上的准阶下囚了。
　　安保人员愣住了，老方呆住了，人群静默了一秒，然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老方的心脏怦怦跳，原先是因为惊惧，但又有了另一种原因，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芽。
　　附近的警察刚好赶到，准阶下囚喜提银手镯一副。
　　王女士利落地拍掉身上沾染的灰尘，正准备深藏功与名遁入人群呢，袖子被厚脸皮的老方拉住了。
　　“女士，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老方感觉心脏跳的厉害，但是热烈的。
　　王女士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温和但阳光的微笑：“人民公仆的一员罢了，不用知晓姓名。祝你生活顺利！”
　　然后王女士就离开了，剩下老方一个人心脏怦怦跳。
　　然而命运就好像有缘分的线一样。人一旦知晓了什么，之后就会经常在生活的各个角落知晓。之后，老方又偶遇了好几次王女士，甚至遇见了身着警服出外勤的王女士。
　　老方的心就好像枯木逢春，几百年不长叶子的木头在悄悄发芽。
　　在用各种本来只能“骚扰”公安局警察叔叔的借口尝试“骚扰”刑警大队的警察叔叔未果后，王女士揉着太阳穴，在同事们好奇又祝福的注目礼下从办公室里出来，面见的是捧着一大束红玫瑰、郁金香和百合花，呆呆又青涩地笑着的小方（那时候老方还没老）。
　　两颗心就这么相遇了。
　　小方性格里像妈妈的影子更多一些，小时候风风火火的，就算穿着小公主裙也活蹦乱跳，像个假小子，或者说，是到处撒欢的小狮子。
　　可是王女士在小方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出事了。
　　在一次追捕歹徒的任务中，王警官连人带车冲下了山崖，救援大队在山下找了三天三夜，除了车的残骸，王警官和歹徒都没有找到。
　　凶多吉少。
　　葬礼那天来的人就和他们结婚时婚礼上来的人一样多。
　　天绵绵密密地下着细细的雨，像针一样，无声地扎在黑伞，黑发，黑丧服的边沿，和墓碑上王宛真黑白但依旧温暖的微笑上。
　　幽幽的土坑里空空的，老方和小方的心里空空的。
　　葬礼结束后，老方把王女士的衣物整理在箱子里，但也就只是收集在箱子里。他没有扔也没有烧，桌上的化妆品就摆在那里，一如王女士上次用过它们那样。
　　老方不愿意挂黑白照。
　　只是，老方把两个人都灿烂地笑着的结婚照，用白纱轻轻蒙了一层，说怕落灰。
　　也有热心或者不热心的人想让新的人踏进老方和小方的世界，但都被老方用温和而阳光的微笑和圆滑的话语拒绝了。
　　老方从滑稽搞怪的开窍木头变成了既当爹又当妈的苦唐僧。
　　小方从小狮子变成被拔了牙的小狮子，有点像小猫了。
　　老方更忙了，小方也更忙了。
　　……
　　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小方觉得眼前模模糊糊的，又觉得鼻子有点痒痒的。
　　不知什么时候化成少年形的明文趴在桌面上，用尾巴轻轻擦拭着小方眼角的泪。
　　“你怎么走神走着走着就突然哭了？”小猫不解。
　　“要你寡！”小方带着哭腔，抄起一只拖鞋，但是崩出了个鼻涕泡。
　　两个生物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
　　＊作者有话说：随便拿拖鞋打人是不对的，不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