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他没事吧》折月燃星

15、求亲【已重写】

　　洛明川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他似是没有料到赵轻遥会这样回答，却也没有再坚持，只是慢慢地将手收了回来。

　　石榴的笑脸，也就此被遮住了。

　　“也好，”他轻声说道：“这个季节的石榴肯定没有秋天的好吃。等到了九月，我再去南洲给你买。”

　　今朝千帆顾尽，再见故人如昨。

　　街边的聚灵灯被风一吹，窸窣窣地转起圈来。灵气聚成的银白色火苗跳动了几下，将站在灯笼下的两个人影拉得长长。

　　红衣少女和蓝衣少年原本离得不远的距离瞬间被拉开。烛光落于其间，犹如银河天堑。

　　赵轻遥头也不回地朝着青云客栈的方向走去：

　　“不用了。我说的不想吃，是以后也不想吃了。再过一年多，洛家就要选新的家主了，你可少不了要忙的，别再因琐事耽误了。”

　　“这次的剑道大会，你本都不用来的吧？”

　　洛明川快步跟上，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瞳瞳，我本来就是因为你才来的。你来参赛，我是一定要看的。”

　　赵轻遥笑了笑，不可置否。

　　方才在稀薄的记忆里翻了一圈，她想起了更多有关于洛明川的往事来。

　　她不太想现在就戳穿洛明川的心思。

　　他们之间的嫌隙，是早就生出来了的。

　　她与洛明川一同在南洲待了四年。洛明川十四岁时，在族内大比中拔得头筹，被洛氏本家看中接到中州培养。两人也就此分别，只靠音玉联系。

　　直到一年后，在仙盟开展的一场试炼中，他们才再次重逢。数万同道者汇聚一堂，所有人都用着化名戴着假面，偏偏洛明川一眼将她认了出来。

　　他说：“瞳瞳，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不管你化作谁的样貌，顶着何人名字，我都能将你认出来。”

　　“我对你，是真心的。”

　　赵轻遥已经忘了自己当时回了些什么。她如今所能回想起的，只剩下动人月色下少年眼中的温软情愫，和自己那时砰砰乱动的心跳。

　　那个时候她想，自己大概也是喜欢洛明川的。

　　他们相伴四年，越过青梅竹马的情谊，便是情窦初开、两情相悦。

　　试炼后的那一年，确定心意的二人聚少离多。十六岁的赵轻遥无比期待着那年剑道大会的到来，不仅是因为自己要参赛，更是因为又能和洛明川一起呆一个月了。

　　但真到了剑道大会那段时间，她却对着洛明川发了无数次脾气。

　　没什么铭心刻骨的原因。就是两人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但洛明川居然不怎么陪她。和她吃饭吃到一半，接到音玉的消息后便匆匆离去；陪她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地就跑去和别的一些世家与仙门子弟谈笑风生——里面还有不少貌美如花的女眷。

　　最过分的是，她好几场特别精彩的比试，洛明川都没有来看！

　　现在的赵轻遥当然不在乎这些。

　　但前世刚满十六岁的赵轻遥在乎。

　　那时的她心高气傲，有着让全世界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的勃勃野心，根本不能接受心上人对自己的冷落。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啊！？”她顾不得自己第二天还要参加比赛，大喊大叫地发脾气，砸了东西，仍觉得委屈。

　　洛明川很冷静：“瞳瞳，你也知道我不是在中洲长大的。剑道大会是我结交人脉的最佳机会，我不能错过。”

　　“我不想再回南洲了，我想当洛家的新一任家主。”

　　“我总得为我们的未来着想。”他拉过她的手，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到时候，我一定给你最好的一切。”

　　赵轻遥本已被气出来了的眼泪，又生生地憋回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这些呢？”她小声呢喃道。

　　失落，是因为期待落了空。但因为喜欢，所以又相当地好哄。

　　以至于当她夺魁之后，洛明川对她送出那颗象征着未婚妻身份的牙雕球时，她当场就遗忘了他们这一个月中的所有争吵。

　　所以，如今再听到洛明川“我是为了你才来的”的这句话时，赵轻遥的内心毫无波澜。

　　浓情蜜意时的漂亮话，听听就好了。

　　赵轻遥走得飞快，洛明川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突然开口：“瞳瞳，我们走反了，这边不是去海边的方向。”

　　赵轻遥：“去海边做什么？明天是登云舟的日子，我是要回客栈休息了。”

　　举办剑道大会的试仙峰原是上古神的试炼之地，修士们无法通过传送或飞行的手段前往。他们先要坐三天三夜的由仙盟安排的云舟，再亲自爬上峰顶。

　　等上了云舟……她还得想办法把林远桑从顾铭身边捞出来呢。

　　洛明川笑了：“你怎么把这件事忘了？我们说好今天晚上一起去乘星船的呀。”

　　赵轻遥脚步一顿。

　　所谓星船，是沃泉城一项比较独特的游玩项目。两个人坐在一艘小舟之上，划过一片有发光水母与藻类的海域。夜幕之下，眼前景色美不胜收，会有置身茫茫星河之感。

　　她前世有和洛明川去坐过吗？

　　赵轻遥已经记不清这些十多年前的小事了。或许有吧，她一直都很喜欢会发光的东西，那个时候年纪又小，喜欢的东西总想着和喜欢的人一起分享。

　　“那就去吧。”她叹气道。

　　她刚刚便在琢磨，长痛不如短痛，这桩情债早晚得了结，倒不如趁早寻个机会和洛明川把话说开了才好。

　　星船上……感觉就挺不错的。

　　就当是给自己曾经的喜欢，收一个漂亮的尾。

　　两人迎着月光，穿过热闹的街道，走向寂静的海边。

　　她在前面走，洛明川便在后面跟着。静默无言了一路，直到快走到时，洛明川突然提起了济世楼的事情：

　　“以后还是等仙盟的人来处理比较好。我记得你最怕疼了，幸好这次没有受伤。”

　　赵轻遥下意识扫了眼自己的右臂。伤口被遮掩在衣袖之下，不会有人发现。

　　前世复仇的那十年间，她受过的伤不可胜数。光是毁天脉和剑骨就几乎去了她大半条命。以至于后面再重的伤，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她早就不怕疼了。

　　但她没必要解释那么多，便随口说道：“我等不了。能救，顺手便救了。”

　　洛明川：“神魔之墟的裂缝出现本就是一件随机的事情，遇上了，那都是命。你改变了别人的命道，我怕有朝一日，这些原本不好的命道会反噬到你的身上。”

　　赵轻遥停下了脚步看他：“洛明川，我不喜欢袖手旁观。”

　　他们已经走到了星船的租赁之处。一艘艘发光的星船正在海水里摇晃着向远方飘去。不少黏黏糊糊的男女手挽着手登船，隐约的欢声笑语一阵又一阵地从海上飘来。

　　洛明川说道：“瞳瞳，可我是个自私的人。”

　　“我只在乎你的安危。若是改变别人的命道会让你受伤，那他们就还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赵轻遥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沉默着，和洛明川一同登上了停靠在岸边的最后一艘星船。这条本该以灵力驱动的漂亮小船，却迟迟没有发动的迹象。

　　租赁星船的老板跑出来瞧。他一拍脑门，语气很是懊恼：“哎呀，这会租用星船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为保证体验，得回来一些人后，这条船才能启动。”

　　赵轻遥表示理解。

　　星船没启动，自然也就没有光亮，像是一片失去了生机的落叶。船在水面上飘荡着，与冰凉的海水融为一体。

　　一片寂静之中，洛明川再次开口。这次提到的，是她送给林北棠那把惊霜剑。

　　他的语气格外惋惜：“还有，你救人归救人，怎么把你的惊霜剑也送出去了？”

　　赵轻遥眼皮都没抬一下：“合眼缘，就送了。”

　　“再说了，那是我的剑，怎么处置是我的事。你可惜什么？”

　　洛明川叹了一口气。

　　他在赵轻遥困惑的目光中，伸手拉住了她垂下的衣袖，试图牵住她的手：

　　“瞳瞳，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七年前，你用惊霜赶跑了那些欺负我母亲的泼皮。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世上还有像你这样吸引我的女孩子的。”

　　“我不是想插手你的事情。只是惊霜是一把于你我有着特殊的意义的剑。你不和我商量一声，就这样草率地将它给了一个陌生人，实在是……”

　　这叫不想插手她的事？

　　前世的她倒真有可能会信。

　　赵轻遥有些想笑，但憋住了。她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将手往后收了收，歪头看向洛明川。

　　她倒要看看洛明川还能说些什么出来。

　　洛明川摇了摇头，笑了：“不过也罢了，左右不过一柄剑而己。我们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他说罢，便向赵轻遥摊出一只手。

　　赵轻遥睁眼望去，只见少年的掌心中，摆放着一条极其好看的剑穗。浅紫色流苏上方的白玉牙雕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铃一声轻响。

　　她瞬间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有点头痛。

　　上一世，洛明川便是在她夺得剑道大会魁首之后，用这个牙雕球向她求亲的。这一世，这件事怎么提前了？

　　少女漆黑的双眸转了转，神色不定。

　　洛明川直直注视着赵轻遥，眸色真切：

　　“瞳瞳，我们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世上不会有比你我更适合彼此的人了。”

　　他不等赵轻遥说话，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等剑道大会结束了，你夺魁的愿望达成了，我们便成亲。到时候，我们就能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你不用再辛苦修行，也不用再为任何事情担心。等我当上了洛家家主，便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交到你的手上。”

　　“这个牙雕球，是我父亲传给我的宝物，也是交给未来道侣的定情之物。”

　　“收下它，做我的妻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