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邻居 ...
-
璩景曲着腿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红酒瓶碎片不小心溅落在了她脚上,有几个小伤口,但并无大碍。只是酒撒了她一裤腿,她这刚去卧室换了衣服出来。
地上方才流淌了一地的红酒,虽然已被收拾干净,但屋子里还是满屋的红酒味。璩景看着垃圾桶里的半破碎酒瓶,一时间有些眼巴巴。这瓶可是好酒,还是上次林尧客户送给她的,她拿过来给了璩景。
林尧知道璩景有睡前喝点酒入眠的习惯。
游曳从冰箱里取了几罐冰啤酒,抱在怀里一字放到餐桌那边,见璩景仍不时看向垃圾桶,一时挠了挠头:“璩检,方才实在抱歉!我嗓门一直就那样,没想到吓了你一跳……”
“害你损失了一瓶红酒,这样,下次我给你补一瓶!”
璩景摆了摆手:“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后慢吞吞的站起身,走到餐桌边,桌子上已摆满一桌香喷喷的菜和饭。
她在心里默默的把这笔账记在了虞束头上,天杀的,要不是他突然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家门口,方才也不至于吓了她一跳。
始作俑者从进门后,就正好撞见她大惊失色打破红酒,在璩景和其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大步走了过来,将她一把拉到了一边,自己弯腰将玻璃碎片拾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甚至收拾干净了地板。
多么诡异的一个夜晚,她竟然与虞束坐在一起吃饭,还是在她家?
这一切简直拜游曳这个热心肠好事者所赐,游曳方才去扔厨房垃圾回来的时候,刚要进门就撞见对面搬进来的新住户。这幢住宅楼一层两户,游曳就那么一细看,呵,这不是白天刚调任过来的那位虞检察官吗?
虞束看见他的一瞬间,也有些惊讶,问他也住这里吗?
游曳摆了摆手,往半敞着门的屋里指了指:“这是我们璩检的家,我和同事来蹭饭吃!”
虞束听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轻笑:“璩景?那也是挺巧的。”
游曳使劲点了点头:“虞检,你刚搬来这里?”
虞束穿着黑色休闲外套,整个人挺拔劲瘦,他把车钥匙放回了口袋里:“刚来这里。”
外面窗户透进来的天色漆黑,远处大楼炫彩的灯光时不时按着固定频率折射进来,夹在楼道里电梯的指示灯幽幽的泛着光之间。
声控灯即将灭了又明之时,游曳打算和这位新来的检察官打好关系:“虞检,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来吧?”
还没等虞束做出拒绝或同意的回应,就被游曳一把拽了进来,颇有主人翁意识。
四个人坐在餐桌上,开始动筷时,璩景的脑瓜子还有点转不过来。
等等,旁边新搬过来的邻居是虞束?
自己要和他做邻居?
她一时间有些消化不过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璩景只一味低头吃菜,刻意忽略对面坐着的人。
“虞检,刚才要不是我出门扔趟垃圾遇见你,说不定璩检再过几天也不知道她的新邻居竟然是你!”游曳平日话就多,今日尤甚。
游曳坐在虞束旁边,拿着手中的啤酒两个人碰了下:“你和璩检都是东政的,同校师兄妹,还当了邻居!有缘,有缘!”
“璩检,你说是吧?”
璩景忍不住抬起头,看向眼睛亮晶晶一脸雀跃的游曳,皮笑肉不笑,给他碗里夹了一筷子冬笋:“吃完,马不停蹄麻溜走。”
游曳讪讪一笑,委屈的狂叹气:“人心不古,刚让人做完饭,就要赶大厨。”
蔡攀不满了,敲了敲碗檐:“欸!怎么有人抢功呢,本大厨还在这呢,怎么某人剥了块生姜,拌了两个凉菜,就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游曳嘿嘿一笑,赶忙剥了两个大虾放到蔡攀碟上:“蔡大厨辛苦,您老人家厨神下凡!多吃点,多吃点!”
璩景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你,是谁给你推荐这里的房子?”
虞束慢条斯理的吃着菜,看了她一眼:“王副检察长。我刚到烟州,他问我有没有找到住的地方,说他弟弟‘天河佳苑’这里还有套空房子,可以租给我。”
璩景顿时了然于心,忍不住道:“怪不得!”
她早该想到是这样,王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热心!
虞束听她这样的反应,面上露出疑问的神情,似乎在问:此话怎讲?
璩景解释道:“这套房子也是他家的,当时我住进来的时候,旁边那户就空着,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住户。”
然后,你就来了。
璩景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后半句。
蔡攀只管闷头吃饭,时不时喝一口酸奶。游曳不免嘲笑她:“年初团建就是她,喝了一口酒整张脸通红过敏,他男朋友过来二话不说就要冲我脸上招呼?”
蔡攀抿了一口酸奶,听到游曳提及上次的事,不免有些心虚:“何召以为是你给我灌酒,误会一场,误会!我替他向你道歉!”
游曳不禁嗤了一声:“你倒是24孝好女友。”
蔡攀不想与他纠缠这个话题,索性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往璩景身上转:“璩检,你那瓶红酒是不是很贵啊?”
璩景戴着一次性手套剥虾,她的头发半长不短,中长发向来披在肩上。空调偶尔吹过来的冷风将她侧边的发丝微微吹乱,搞得她脸颊上痒痒的,她忍不住张着沾满酱汁的手指,利用手腕的力量将头发往耳后别去。
“那瓶酒是我朋友送我的,不贵。”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游曳突然起了好奇:“璩检,你是不是很喜欢喝红酒?改天,我真给你拿瓶过来!我爸那有好多!”
璩景顿了顿,随口说了句:“我以前有时候失眠睡不着,后来有人教我,让我睡前喝一点红酒助眠,之后就养成习惯了。”
“会睡前喝一点。”
蔡攀嘻嘻笑了:“是谁啊,男朋友吗?”
璩景怔了一下,手指微微捏紧了虾尾:“很早之前的,前男友。”
同样坐在餐桌上的年轻男人,听到此不免微微蹙眉了一下。
“你们当时为什么分手?”
虞束这个问题出来的时候,璩景瞳孔紧缩,看向对面。因为这个话,是对面这个男人,突如其来问出口的。她震惊,他怎么会问。
蔡攀也一脸好奇,附和问道:“对啊,璩检,你当时因为什么分的手?”
璩景嘴唇颤抖了一下,细长的手指执起筷子状若不在意的:“哪那么多为什么,毕业了各回各家,殊途不同归。你们读书时没有见过这种情侣吗?”
屋内灯光明亮而微微眩晕,啤酒泡沫在罐子里蒸腾翻滚,微微的气泡声让虞束脑海里想起很久之前的一幕场景。
进入省检的前几年,那时他因为公务,需要顺道去东政取了一些往年的审判资料。
有天傍晚从办公室出来后,他经过篮球场拿着车钥匙去停车位。夏日的夜晚,清风微凉,他刚走到车旁边,就隐约看到对面车尾处立着一对校园情侣,依偎在一起。
那女生身形纤细而瘦弱,虞束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洁白的侧脸,唇角微微抿着,整个人倔强柔弱。但面对恋人时,身上散发着眷恋和依赖。
“斯灼……”她叫道恋人的名字。
虞束依稀识得她,似乎是孟教授的得意门生,先前那次聚会,是坐在孟教授旁边的那个女生。
虞束无意偷听情侣的温存,甚至心中莫名烦躁,坐进驾驶座后十分不留情面的滴了声喇叭,在扰乱这对情侣的氛围后,当即大摇大摆的开车就走。
后来再听到她与那个什么劳什子男朋友的境况时,已是璩景离开省检的前夕。
有天她失魂落魄的,眼睛通红,淋着大雨走在马路上,差点被疾驰而过的轿车带倒也浑然不觉。直到虞束再也看不过去,从车上下来,一把将她拽进车里,看她嚎啕大哭。
那天,她刚被自己老师踢出“青棘”特案专组。
虞束不清楚她与那个沈斯灼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正式与那个男朋友宣告结束。隐隐的,有什么东西慢慢的从他的心里破土而出。
他当时在车里,甚至想要说,别哭了,不就是个沈斯灼。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就是那一天,他也实在算趁人之危,但是虞束从来没有后悔。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时,已是深夜。蔡攀还要收拾桌子,璩景拦住了她:“你们快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收拾。”
游曳把车钥匙扔给蔡攀:“我喝酒了,你开车。”
他俩顺路,蔡攀手忙脚乱接过钥匙:“璩检,那我们先走了哈!”
送走游曳和蔡攀,回过头来,璩景才后知后觉想起,还有一位不速之客。他,竟然还没走。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璩景:“这些我自己收拾就好,你先,回去吧?”
虞束扫了眼满桌狼藉的餐碟碗筷,径直越过她收拾了起来:“来你这蹭饭,总不至于再让你一个人收拾。”
璩景没法强赶他走,也要伸手帮忙,被他推却一边:“我自己就可以,你先休息吧。”
于是,璩景在他后面默默的将桌子擦了擦,就把抹布放下了,在虞束轻车熟路的收拾下,一时之间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估计是看出她做家务并不熟练的样子,且璩景厨房柜子里的许多日常东西看起来摆放的整整齐齐,不像经常使用的样子。虞束站在料理台边,洗着碗不经意的问:“你平时不怎么在家做饭?”
璩景有些心虚:“一个人没必要做饭。”
其实是她早上实在起不来,晚上回到家呢,又实在懒得开火。何况,她做饭的手艺天怒人怨。
虞束的背影隔着厨房的磨砂玻璃,似远犹近。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名门出身的富家子弟,竟然也愿意做这些事吗?
璩景看着他的背影在自己家里忙忙碌碌,心里暗自腹诽,坐在沙发上抱着靠枕渐渐昏昏欲睡。
等到虞束一切处理得当出来的时候,就见沙发上女生打着瞌睡,长发微微挡着半边脸颊,下巴放在靠枕上睡的香甜。
虞束站在沙发边,不免失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阳台摇椅上有一条沙发毯,走过去拿了过来,微微俯身替她盖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