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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朵花 ...


  •   又到了戈薇回家的日子,这次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零,抓紧我的手。”

      “嗯。”

      两人从食骨之井一跃而下。

      但是光芒只笼罩了一个人,零被留在潮湿阴冷的井底,呆滞抬头望天:
      居然回不去?自由穿梭的金手指给她一个不算多吧?

      片刻后,零认命叹了口气,抓住井壁上结实的树藤一点点往上爬,她和戈薇约好了,如果自己不能顺利抵达另一头,戈薇不必穿回来,直接回家就好了。

      她一个人也能爬上去,而且井口还有珊瑚等人接应。

      零哼哧哼哧爬回井口,这一趟让她想起来战国时代的第一天有多衰,当然,一并记起的还有奈落那家伙。

      也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做什么,有没有暗中筹划阴谋诡计……

      “零,树藤快滑下去了。”是珊瑚的声音。

      她猛然回过神,发现手中拽着的那根绿藤确实有所松动,隐约有下滑的趋势,于是赶紧接过珊瑚递来的手,脚抵井壁,借力一蹬,翻出井口踩在柔软的草地上。

      “谢谢,我刚刚不小心走神了。”零尴尬地摸着后脑勺。

      “这种时候走神可是很危险的啊。”

      被年龄比自己小不少的珊瑚教训,零的脸颊滚烫起来,感到很不好意思。

      “还有……”珊瑚的表情很复杂,“你刚刚是在想心事吧?关于奈落?”

      她的直觉真的很敏锐,不愧是驱魔师一族的后代,但说实话,这种时候真的很不想被人发现自己隐秘的小心思啊。

      “嗯……不过没什么好提的,我们回去吧。”零主动挽上珊瑚的胳膊,后者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用另一只手回握住她的掌心,安慰地捏了捏,随后不留痕迹地松开。

      两个人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零喊上在旁边等待的那几位:
      “七宝、弥勒、云母、犬夜叉!回去了!”

      犬夜叉双手背在脑后,散漫地跟在后面,走姿跟老大爷似的,弥勒摆出往日那副温和的“圣人”笑,轻轻应了一声。

      云母一般不说话,七宝倒是里面最配合的一个,摇起那条毛绒大尾巴,小跑到零和珊瑚脚边,兴奋地问她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戈薇才刚走,我已经开始期待她带回来的那些零食了!”

      “就你最贪吃。”珊瑚调笑道,然后凑近并肩行走的零,在她耳边告状:“千万别小看他的胃,明明个子那么小,真吃起来饭量和犬夜叉有的一拼。”

      无辜被cue的犬夜叉顿时不爽,扇起耳朵:“喂,珊瑚,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嘲笑我饭量大!”

      珊瑚:“哈哈哈、没有的事,都是你想太多了……”

      一行人在不停歇的打闹中走回枫之村,这次虽然戈薇不在,但依旧有很多热心村民给他们送东西,最后每人都抱了不少土特产回小木屋。

      日子也就这么平静地过着,戈薇离开的几天,剩下的人没法锁定四魂之玉的位置,自然也就相当于多了几天短暂假期,各干各的事去了,共同战斗的这段时间一直如此。

      枫之村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零住在这里的每一天、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能渐渐抚平她那颗不安的心。

      如果一开始没有遇见奈落,而是直接来到这座村子,她或许能够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在村民们的治愈下,活出光明自由的新生。

      可惜没有如果,她也已经忘不掉那个赋予自己「爱的定义」的半妖。

      今天,是戈薇回来的日子。

      “零,你今天也要去采花吗?”珊瑚叫住刚刚推开门的她。

      “嗯,我会早点回来的,顺便带点野味,做些好吃的迎接戈薇。”

      “在林子里小心点哦,别走远了,毕竟你现在离开熟悉地带还是会路痴呢。”珊瑚打趣道,惹她一时红了脸。

      “知道啦,我会平安回来的!”

      说完,零匆匆跑了出去。

      在珊瑚的带领下,她转了很多遍枫之村周围的路,对这一片树林已经很熟悉了,现在只要不超出她走过的范围,就不会迷路。

      至于外面……这不能怪她,战国时代的植被覆盖率太高了,实在分不清哪是哪。

      为了赶在天还亮的时候早点回去,零一路狂奔,快速跑进平时去的林子里,她的目标很明确——前两天在这里看见几株快开了的花,都是她寻了好久才找到的品种。

      其中一朵要送给神无。

      她打算摘下来以后做成标本,这样就可以留存很久,只要妥善保管,等下次见神无时也会是完美状态。

      其他花同样会被制成标本,作为礼物送给枫之村的各位。

      至于神乐,她打算送别的东西,几天辛苦下已经做了小半,不出意外,后续也不用花太多时间,完全来得及赶在回去前大功告成。

      除此之外,在她找到的那些花附近,还有一从尤为特殊的存在。
      她想,它真的很适合自己和奈落。

      零采了要带回去的花,小心安放在篮子里,处理完这些之后,她做的捕猎陷阱也有了动静,成功收获几只肥硕的野兔。

      戈薇上次带回来的调料还有剩余……麻辣兔肉最香了,今晚搞起!

      兔子得现杀现做才好吃,她把那几只小家伙用绳子牢牢捆起来,准备在地上拖着带回去,然而在她最开心的时刻,有不速之客悄然来访。

      “……会发光的妖怪?”

      她好像见过这些妖的同族,只不过是通体黑色的,在奈落城堡附近。

      零踌躇着靠近几步,那些妖怪似乎并没有恶意,只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它们先是窜到她的身边,然后往树林深处的那条小路飞去,停在杂草丛生的路口徘徊着,仿佛在说:跟我们走。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般套路里,这八成是反派的陷阱,显而易见现在最大的反派就是奈落,但是他最近除了偶尔放出最猛胜探听消息以外,什么都没有做,也没必要和自己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而且那些妖怪身上的气息和奈落相差太大,如果说奈落是无法拯救的纯黑,它们就是不可侵犯的纯白。

      这让她想起一个人。
      ——桔梗。

      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零不太清楚。

      但毫无疑问,这趟邀约她必须赴,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戈薇她们……亦或是阴暗角落里习惯了孤独的某只妖怪。

      这条路很长,越往里走就越幽深,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刺骨的寒气愈发加重,她忍不住拢紧身上的衣服,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陷阱,来自桔梗的气息不过是个幌子。

      还好这样的猜疑并未持续太久,那些妖怪终于将她引入林中腹地,见到那位曾擦肩而过的红白服巫女。

      她倚靠在一棵擎天巨树的枝干上,紧阖双眼,面容苍白如玉。
      直到自己靠近,才缓缓睁开眼睛。

      只一眼,她被震撼到失语。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呢,沉静、淡漠,不含任何情感,却又比世间绝大多数人承载得更多。

      是悲伤啊,从一而始的悲伤,连死亡都无法将其抹平。

      零站在树下,仰视那位终其一生都未能获得所愿的巫女小姐,在她身上,她看见无数层圣洁生辉的白纱。它们本该是美人身上加以点缀的华美之物,明明那么轻,堆在一起却又那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你会选择跟过来的。”桔梗如死水般毫无波澜的眼神看过来,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或许我们早就该见面了,在我疏忽的时日里,奈落已经做了太多。”

      零此刻有一种「她什么都知道」的恍惚感。

      她斟酌着如何开口,但对方似乎更想自己说点什么,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发泄口。

      “这副身躯是用陶土和灵骨制成的死物,终归会有重回虚无的那天。”

      “我是个早就已经死了的人,被唤醒后,我的心里只剩下鲜血倾注的怨恨。”

      “那当然是错的,而当初的我,也在情绪挑拨下做了许多错事。”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一切回到正轨,拾起随着轮回而延续的使命。”

      桔梗语速很慢,如此沉重的话在她口中娓娓道来,恍若那些即将面临的苦难都只是书上轻巧的文字罢了。

      零的心绪随她而变化,忍不住问出一句:“桔梗,你要一个人去消灭四魂之玉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直觉,桔梗想独自揽下所有,就像她早已习惯了撑起整个枫之村那样。

      “你说错了。”桔梗垂首,凝视着她,“是四魂之玉和奈落。”

      她没有回答那句话的重点,却把问题推向另一个避不开的关键——奈落。

      “你应该离他远点,奈落是没有感情的,执迷不悟走下去的话,你会受伤。”

      这句话她好像在枫婆婆口中听过……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奈落是没有感情的妖怪,就因为他生来本恶?因为他做过很多杀人放火的坏事?

      可这些反而证明了他有情感不是吗,如果什么都不在乎的话,又怎么会费力筹划这一切呢,就像是为了报复让他降临的世界……当然,这不是她此时该和桔梗谈论的话题。

      “桔梗,你认为奈落和鬼蜘蛛可以分开吗。”这才是她想说的。

      桔梗平静地回答:“这重要吗,就算可以分开,奈落的罪孽也不会就此消失,鬼蜘蛛只是他赖以产生的载体,后来所犯下的罪行,都是他自身恶念所导致的结果。”

      这样啊,桔梗会这么回答,其实并不是很意外,她大概以为自己想要替奈落洗白吧。

      “我并不是为了批判谁的罪孽更重,也不是为了洗刷奈落身上的「恶」,桔梗,我只是单纯想找到一个终结的办法。”

      “如果奈落的执念是获得完整的自己……当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就不会继续害死更多的生命,对戈薇等人的阻扰也可以结束了。”

      桔梗听完,露出一抹带点讽刺的冷笑,那些情绪对准的是奈落:“他是个贪心的家伙,你知道的不是吗,他还想要四魂之玉的力量。”

      ……是啊,永远绕不开的力量,为了这些并不会带来真正的幸福的东西,争得头破血流,大多妖怪都是如此。

      她究竟在奢望什么呢,难道奈落真的可以放弃追寻四魂之玉吗,自己分明很清楚,对于他而言,玉比情感更加重要。

      “你说的没错。”

      零无奈地摇摇头,然后重新燃起眼里的光,“那么桔梗你打算如何消灭四魂之玉呢,有头绪吗?我想……和你们一起。”

      她的话也在提醒桔梗,你不必孤身抗下所有责任,戈薇他们一直在为了收集和消灭玉而努力着,以及她的妹妹、已经年迈的枫婆婆,也继承了姐姐生前的意志,势必要将四魂之玉这个毒瘤彻底铲除。

      桔梗深深看着她,以她的聪慧,读出这些话里的隐藏含义并非难事。
      她最后也默契地没有戳破。

      “你的力量和四魂之玉来自同一个地方,这点想必不用我多说,那你知道你的灵魂里有什么样的存在吗?”

      “和四魂之玉共鸣时,它告诉我,有一抹灵魂属于巫女翠子,但我不知道她究竟是谁,有什么来历。”

      “原来如此,你们甚至可以交流。”桔梗说的是她和四魂之玉。

      之后,她将翠子和无数妖怪缠斗、最终灵魂融合形成四魂之玉的过程全部告诉自己,零通过她的视角,了解到更多鲜为人知的历史。

      “……作为玉曾经的守护者,我自己也犯了错,在死前对四魂之玉许下愿望,希望再次见到犬夜叉,所以玉没有消失,而是在戈薇体内转世并回到这里。”

      “我不知道自己这副残躯还能走多远,只希望尽可能完成净化玉的使命,如果我中途不在了,但愿那个女孩能终结一切。”

      原来桔梗设想过失败的后果,这该是多么艰巨的任务,才让这位强大的巫女小姐向命运做好认输的准备。

      “零。”她这是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

      “玉会蛊惑人心,谁也不知道最后的决战时刻会不会出现意外,你体内有翠子的灵魂,可以压制玉的意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在最后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帮助戈薇顺利解决它。”

      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吗……
      她当然会的。

      零高高扬起头,坚定地和桔梗对视,把自己的全部决心告诉她:“你放心,我虽然放不下奈落,但是绝没有背弃朋友帮他的理由。”

      虽然之前有过纠结,但现在不会了,奈落应该拥有的,不是有人无条件包容他的任性——他理应担起所有罪恶。

      柔和的风声中,桔梗轻轻笑了,吐出一句发自内心的“谢谢”,夹在风里飘得更远。

      她们的对话到此也该结束,但是零还有一个出于私心的问题:
      “桔梗,你怨恨当初奈落拆散了你和犬夜叉吗,会……感到遗憾吗?”

      这句话之后,巫女沉默了很久,四周安静到仿佛整座林子都睡着了。

      她终于开口回答:“恨过,也遗憾过。”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巫女靠回树上,目光投向树叶缝隙里很小的那轮弯月。
      和她一样孤独。

      “其实后来我想过很多个夜晚……或许本来就是我和犬夜叉对彼此都不够信任,我们做不了支撑对方走下去的那个人,奈落的存在,不过是加速红线断裂的意外罢了。没有他,以后可能也会有其他原因。”

      “如今又死过一回,那些往事,就让它们随着焚烧我躯体的大火一起散去吧,现在我想做的,仅仅是继续四魂之玉守护者未完成的使命而已。”

      生来便没有自由的巫女,最后挂念着的,也只是当初束缚自己的那些东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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