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永远璀璨着》落尘灵动

9、苹果、香蕉、橙子、梨，与青梅酒

　　上篇
　　【苹果：日记】
　　一九九八年九月二十六日，晴
　　我叫方硕，没什么名声，只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作为这本日记的开篇，仅用来记录今天我在山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小可爱。她小脸粉嘟嘟的，像熟透的苹果，听说她的生父姓李，但还没有起名字就被遗弃在了孤儿院，于是我给她起名叫做“李果果”。以后这本日记我将送给她，让她记录童年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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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三年一月七日，阴
　　今天爸爸教我写字，我学会了写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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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三年九月一日，晴
　　今天来上幼儿园啦！好舍不得爸爸，但是小朋友们都好好玩，我交到了朋友，她叫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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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四年二月六日，小雨
　　爸爸出差了，把我托付给了孤儿院。这里的小朋友都好开朗。
　　二零零四年二月八日，晴
　　爸爸还有四天就要回来了，但是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不正常的小朋友，他很不爱说话，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会我，不太开心的一天。
　　二零零四年二月九日，晴
　　今天他和我说话了，他告诉我他叫翟羽杭，但是大家都叫他烂香蕉。他说是因为他的性格烂透了，所以大家这样笑话他。
　　二零零四年二月十日，阴
　　香蕉小朋友主动和我说话了。今天孤儿院的阿姨告诉我他有些自闭症，我不懂，他看起来明明只是不爱说话而已，那有什么病？
　　二零零四年二月十一日，晴
　　爸爸打电话来了，我和爸爸说了香蕉小朋友的事，爸爸决定要领养他。听说爸爸升官了呢！
　　二零零四年二月十二日，晴
　　爸爸回来了，把我和香蕉小朋友一起接走了。我们搬进了新的大房子。爸爸又喝酒了，他说开心的时候才会喝酒，还一定要是青梅酿的酒，今天他恨开心。

　　【香蕉：新的开始】
　　二零零四年二月十二日，这天对于翟羽杭来说，是崭新的一天。不只是告别了昨日的烦恼，迎接新的太阳升起，更是迎接一个新的未来。本应该在孤儿院度过整个童年的他，在这一天有了自己的家。因为父亲出差而暂住在山城孤儿院的李果果，他的父亲在这一天回来了，并且在果果的建议下，领养了他。他不知道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更不知道这位叫做方硕的养父怎么样，但他想一定会比在孤儿院好的。六年的短暂人生中，他受尽了白眼和冷漠，就因为他孤僻的性格。孤儿院的阿姨也告诉过大家他那与生俱来的轻度自闭症，但身为孩童的众人哪懂得这些？他们也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意，便不再理他。阿姨时常关心他，但孤儿院的孩子很多，于是他也很难得到足够的关心。阿姨曾经建议过要把他送去特殊儿童关照所，他拒绝了，他知道自己和常人不太一样，却不愿意被当做不正常的人看待。
　　“翟羽杭小朋友，听果果说大家都叫你香蕉小朋友？”开着车，方硕柔声问。
　　翟羽杭和李果果坐在夏利车的后座上。翟羽杭闻声，沉声道：“那是他们骂我的。”
　　“听果果的意思，好像还蛮喜欢这个称呼的。”方硕笑道。
　　“是呀是呀！香蕉！多可爱的水果！”李果果大笑着道。
　　方硕不禁被逗笑了：“果果呀，你怎么会觉得香蕉可爱呢？”
　　“因为它很好吃啊！”李果果道。
　　“哈哈哈哈……好！好吃自然是可爱的。”方硕笑道。
　　半晌，方硕问道：“那么，香蕉小朋友，晚上想吃什么？”
　　“我都行的。”翟羽杭道。他话不多，也不想多说。
　　“爸爸，我要吃鸡翅！”李果果旋即叫道。
　　“好，那就做鸡翅。”方硕道。
　　李果果转身对翟羽杭道：“晚上你要尝尝爸爸做的鸡翅，超好吃的！”
　　“嗯。”
　　后来，三人便没再说话。
　　翟羽杭望着窗外，天色渐暗了。今天的傍晚出现了晚霞，天空是火红色的，彩云布满了天。翟羽杭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开心的，但又没有那么开心。

　　【苹果：今天上学啦！】
　　二零二五年九月一日，李果果和翟羽杭在这一天开学了——这是他们第一天上小学。
　　还在家的时候，方硕将二人精心打扮了一番。由于是第一天上学，他们还没有校服，于是方硕为果果穿上她最喜欢的红色小连衣裙，为翟羽杭穿上了新买的T恤和牛仔裤。
　　这一天，李果果很开心。对于果果来讲，说话是抒发快乐的方式。所以在去学校的路上，虽然只有短短十分钟的路程，果果还是拉着翟羽杭不断地在说着。
　　“诶，香蕉同学！”果果叫道，“对，从今天开始就不能叫你小朋友了，我们上学啦，所以要叫你同学了！”
　　半晌，翟羽杭没有说话。
　　“喂，你说句话啊！”果果很活泼，她喜欢说话，而翟羽杭则刚好相反。
　　“哦。”翟羽杭轻声应道。
　　果果有些失落，她本以为翟羽杭会和自己分享这份快乐。从一年前把他接回家以后，他就一直是这样，很少说话，对一切都冷眼旁观，只有她和他说话的时候，才会偶尔应和。
　　“你这样是不行的。”果果埋怨道，“我跟你说话你要回我，让我知道你有在听。”
　　翟羽杭这才抬眼看了果果一眼，他看见了她一脸怨气的嗔怪表情，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那我说了？”
　　“嗯。”
　　“你知道吗，橙子也来山城小学了！”果果道。
　　“听你说过。”翟宇航的话依然简短，但他确实听了果果的话。
　　“一会儿能见到橙子了，好开心！”
　　“嗯。”
　　“还有还有……”

　　来到校门口，山城小学早已经打开了大门迎接各位新生的到来。时间还早，距离八点的报道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校门口就已经聚集了很多家长和孩子。
　　方硕将果果和翟羽杭送到了一年级一班的教室中，就回到了校门外等待。由于是第一天开学，果果和翟羽杭只是简单的报道，开一个小班会就放学了。
　　等到方硕离开以后，果果注意到了前排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橙子！”果果叫道。
　　女孩转过头来，看见果果的一刻，赶忙站起身来，跑到了她的身边。
　　“没想到咱们竟然在同一个班！”橙子惊讶道。
　　“是啊是啊，我也没想到呢！”果果笑道。
　　“哦对了，”果果拉着翟羽杭的衣袖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翟羽杭。比我大一点，所以是我哥。”
　　“你好，我叫孟雨飞，叫我橙子就好。”橙子介绍道。
　　“你好。”翟羽杭沉声道。
　　“他有点沉闷，习惯就好。”果果道。
　　“其实，”橙子尴尬道，“咱们三个幼儿园的时候就是一个班的，所以我还是认识翟宇航的。”
　　果果眨了眨眼，道：“啊……是吗？”
　　“是啊！”
　　“对不起，我……我忘了。”
　　“果果，你还是这么神经大条。”
　　“哈哈哈哈……”
　　欢笑中，短暂的开学典礼结束了。果果很喜欢上学的感觉，这里有她喜爱的朋友，还能交到更多的新朋友。

　　【香蕉：酸】
　　一年以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方硕遇到了一位大客户，短短一个月就挣到了几千万的巨款，也因此他再次升职，有了更高的收入。
　　傍晚，夕阳的余晖从窗子洒进房间内，餐桌上的饭菜象是镀了一层闪耀的金箔，让人感到温暖、和谐。
　　“孩子们，吃饭了。”方硕一边解开方格条纹的围裙，一边叫道。
　　半晌，果果拉着翟羽杭从房间内跑出来。
　　方硕为他们准备好碗筷，帮他们盛好饭，坐在了二人的对面。
　　“果果，杭杭，我要跟你们说个事情。”方硕一本正经的道。
　　“爸爸，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正式？”果果问道。
　　方硕轻叹一口气：“这个事情与你们关系重大，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哦哦。”
　　“现在爸爸升职了，也有钱了，我想再领养两个孩子。”
　　果果愣了两秒，道：“可是咱们的房子不够住了呀！”
　　“这个爸爸想到了，我已经在市郊找到了一套大房子，到时候咱们就搬到那里去。”
　　“好诶！”果果开心的叫道，“我同意了！”
　　“那杭杭呢？”
　　“哎呀，他肯定没意见了！”果果道。
　　“嗯。”翟羽杭闷声。

　　过了暑假，几人搬进了新房子。这里比原来的小家要大了不止一倍，李果果和翟羽杭都分到了一个房间，房间内布置着一张双人床和一张书桌，还有一个镶在墻上的大衣柜。
　　与此同时，方硕从山城孤儿院带回来了两个孩子。
　　当果果与二人相见时，不禁大吃一惊。
　　“橙子！”果果看着家门口方硕牵着的那个女孩，高声叫道。
　　“你们认识？”方硕问。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果果道。
　　“你，你怎么就成了孤儿了？”果果有些慌乱，“不对，不应该这么说，这么说不太礼貌。就是，就是……”
　　“果果，”方硕打断道，“小橙子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了，以后她就是咱们的家人了，所以你们要以姐妹相待。”
　　“那是当然了！”果果道。
　　方硕看着不远处的翟羽杭，把他拉过来道：“杭杭，来见见你弟弟。”
　　看着面前帅气的小伙子，他看上去阳光开朗，不像自己这般阴沉，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冥冥中，他心中泛起一丝说不出的情感，他莫名觉得新来的两个孩子会夺走爸爸对自己的爱，也会夺走果果的关注。
　　“杭杭，这是宋落城。”方硕道。
　　“城城，这是翟羽杭。”方硕转头对宋落城道。
　　“你好。”翟羽杭从嘴角挤出一句话。
　　“你好。”宋落城笑道。
　　“小橙子就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们应该都认识吧？”方硕问。
　　“嗯嗯。”孟雨飞和果果同声道。
　　当晚，几人一同用了晚饭。孟雨飞和宋落城也各分到了一个大房间。
　　日子在继续，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夜静了，只有蝉鸣在鸣响……
　　直到有一天，翟羽杭突然不见了。

　　翟羽杭很精明，他选定了一个周五。他告诉方硕他交到了新朋友，要去好朋友家住一晚，第二天再回去。短暂询问过后，方硕发现对方的家长竟然还是自己的同事，于是更加放心下来。再加上第二天是周末，方硕也便同意了。
　　可事情就是坏在了这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方硕向同事打电话，他想问一问翟羽杭在朋友家过得怎么样，可最终得到的答复却是，翟羽杭根本没有去过他们家，同事的孩子也并没有说过他认识了新朋友。
　　方硕问了果果，果果给的答复也是他去朋友家玩了。本来果果还在为香蕉同学交到了新朋友感到开心，在听方硕说了这件事之后，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儿子失踪了。”方硕打通110时，着急道。
　　报警之后，方硕又发动周围的同事帮忙寻找。
　　“杭杭会不会回孤儿院了？”方硕自言自语。
　　“不会的。”果果听到了方硕的喃喃，道，“香蕉同学不喜欢那里，他不会回去的。”
　　“不管怎么幺样，我要去看一眼。”
　　驱车半个小时赶到山城孤儿院，方硕得到的，的确是令人失望的答案，翟羽杭没有来过这里。
　　之后他们又找了学校、医院、幼儿园……每一个可能的地方。
　　都没有。
　　翟羽杭失踪了，彻彻底底的失踪了。
　　天色渐暗了，城市的霓虹闪烁了起来，热闹的光景下，方硕失落的坐在路牙上，仰天长叹。街道上车水马龙，车灯闪过，逐渐汇聚成一条模糊的亮线。天空突然下起小雨，雨点拍打在方硕的肩头，他独自淌下泪来。
　　他回想起来和翟羽杭相处的这几年，从初遇时他阴沉的让人害怕，后来在果果的影响下，他逐渐平和了许多，虽然谈不上开朗，但至少和果果、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他能够平和的面对一切了。
　　他不自觉的想到了果果，他无法想象没有香蕉同学，果果会多么失落、多么难过；他又想到了翟羽杭，下雨了，他又会在哪里——是躲在屋檐之下躲雨，还是独自在路上淋雨，亦或是屈居在饭馆里，向老板讨一碗饭吃……
　　他不敢在想下去了。
　　忽然，电话响起，方硕擦了擦眼泪，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可能的平和。
　　“喂，你好。”
　　“你好，您的儿子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方硕惊喜的跳起来，大吼一声道，“在哪，快告诉我，在哪！”
　　“先生，您别急，我们警察在市郊的一间餐馆找到他的。”
　　“他是去要饭了吧。”方硕轻叹道。
　　“请您一定不要责怪孩子，等我们将他送回去后，您一定要好好和孩子谈一谈，不要打骂他。”
　　“嗯，我会的。”
　　一个小时后，方硕回到了家中，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门铃响起，几位警察带着翟羽杭出现在了门外。
　　方硕看着翟羽杭，他的衣服湿了一大片，样子有些狼狈。方硕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他领进门，谢过了警察，带他去洗澡。洗完澡后，方硕见翟羽杭满身疲惫、昏昏欲睡，于是哄着他睡了。一晚，父子俩话很少。
　　卧室里，李果果透过门缝，看到了略显愧疚的翟羽杭，心中五味杂陈。

　　第二天清晨，金黄色的晨曦洒进屋内，它透过窗帘的缝隙攀上翟羽杭的发梢，偷偷地钻进他紧闭的眼中。
　　翟羽杭醒了，还有些恍惚。他脑中回荡着昨天的经历——他一路向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是哪。他似乎在心中笃定爸爸一定会找到自己，于是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前行，累了就坐在路边喘息一会儿，饿了就到饭馆讨一碗饭吃。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本该是这样，过这种本该属于孤儿的生活。一直到夜晚，警察找到了他，把他带回到方硕的身边。他累极了，以至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再睡一会儿，但想到方硕，内心止不住的愧疚和自责，是他为爸爸惹麻烦了，他不应该这么任性的。
　　于是他轻手轻脚的来到爸爸的房间。令他惊讶的是，爸爸并没有睡，他坐在阳台的摇椅上，面前是一盏酒盅，一旁白玉的酒瓶中温着爸爸最爱的青梅酒，还散发着淡淡的果香，混杂着酒的香气，竟如此令人陶醉。
　　“杭杭？”看到翟羽杭到来，方硕轻笑道，“起这么早？”
　　“对不起，爸爸。”翟羽杭低着头，声音很低。
　　“道什么歉？我不怪你。”方硕笑道。他还是那么和蔼，就如一直以来的那样。
　　“爸爸，我……”
　　“坐下说吧。”方硕指着一旁的沙发。
　　“哦。”翟羽杭走到方硕身边，坐了下来。他坐的笔直，就像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
　　“能不能告诉我，杭杭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方硕问道。
　　翟羽杭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方硕道。
　　“那……那爸爸为什么又领来两个小朋友？”
　　方硕轻笑，反问：“杭杭，爸爸问你，你在孤儿院的时候开心吗？”
　　翟羽杭摇头。
　　“这就是了。既然杭杭过得不开心，那么和杭杭一样不开心的小朋友也还有很多啊！特别是小橙子，她刚刚失去了父母，如果我们不帮助她，她会不会想不开？你们都还小，都是孩子，爸爸想的很简单，我只是想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让更多像杭杭、小橙子一样的孩子走出来，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不再不开心。”方硕劝说道。
　　“那爸爸没有不喜欢我？”
　　“当然没有。不仅是我，还有果果，还有小橙子、小落城，大家都喜欢杭杭。”
　　翟羽杭终于抬起头来，眼里似乎多了些前所未有的光芒：“谢谢爸爸，谢谢大家。”
　　“一家人，我们是一家人嘛！”这一刻，方硕笑的无比灿烂。
　　太阳越过树梢，划过天空，这繁华的城市开始新一天的喧嚣，这安详的世界开始又一轮的昼夜。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更没有什么是无坚不摧的。忽然，有一块埋藏在地底的水晶开始融化、碎裂，最后又重新拼凑成一颗璀璨的钻石，即使这可能经历了千万年的光景。但冰河时代终于结束了，辉煌的明天终于迎来曙光……
　　这是万物的传奇，是世界一隅的平平淡淡的一桩小事。

　　【苹果：谣言止于智者】
　　清晨，阳光明媚。枝头的的迎春花宣告着春天的到来，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城市热闹起来。学生们背着书包，或走在路上，或挤在公交地铁中，心中默唸着不要迟到。大人们则或匆匆赶往单位上班，或悠闲地走在街上散步。
　　“李果果，你想累死我吗？”
　　二零一六年的三月三日，和以往一样，是一个平淡的星期四。翟羽杭左肩背着黑色的书包，右肩挎着一个粉红色的书包，手中还拎着一个看起来就不太轻的纸袋。此刻他一脸怨气，但已经少了很多生人勿近的冷冽，取而代之的是阳光开朗的朝气。在方硕家的这些年，确实改变了他许多。
　　翟羽杭前方，一个女孩扎着双马尾，身着山城一中的校服，脚上一双小白鞋，正蹦跳着向学校的方向走去。听到翟羽杭的抱怨，李果果回眸一笑，道：“男孩子就应该多干一点，爸爸是这么说的。”
　　“爸爸、爸爸，来你告诉我，爸爸究竟说过多少话！”翟羽杭走到李果果身边，此时他已经比女孩高了整整一头，面庞也更加俊朗。
　　“很多呀！”李果果道。
　　“你就是懒！”翟羽杭道。
　　“嘻嘻。”嬉笑一声，李果果又跑开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到达了学校，开始了又一天的学习生活。

　　中午，李果果拉上翟羽杭，二人如往常一般到食堂吃饭。临走之前，翟羽杭在纸袋里摸索一番，翻出来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递给了李果果。
　　“你干嘛每天都拿一个苹果？”李果果问。
　　“你爱吃。”翟羽杭淡淡道。
　　“那你怎么不拿香蕉？”
　　“我又不爱吃，为什么要拿？”
　　“那你还叫香蕉同学。”
　　“这不是你叫的吗？”
　　“嘿嘿。”
　　并肩来到食堂打完饭，本以为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就可以回去午休了，这时候忽然一个人坐到了他们的身边。
　　“橙子？”李果果看着突然凑过来的孟雨飞，诧异道。
　　“诶你们听说了吗，现在咱们学校对你们俩的流言可都传开了。”孟雨飞两手空空，面前的桌子上也空无一物，也不知道是已经吃完了还是没吃过。
　　“什么流言？”李果果刚抱着苹果啃了一大口，说话有些含糊。
　　“哎呀，就是说你们俩，在一起了！”孟雨飞道。
　　“谁这么无聊？”翟羽杭道。
　　“那谁知道？”孟雨飞道，“总之你们俩小心点吧，万一真传到老师耳朵里，你们俩说不定要被找家长的。”
　　“那你怎么看？”翟羽杭问。
　　“我觉得吧……”
　　“不是你，是你。”孟雨飞话说一半，翟羽杭突然打断，碰了一下李果果的肩，道。
　　“我？”李果果疑惑。
　　“嗯。”翟羽杭道。
　　李果果想了想，道：“我倒是不太在意，谣言止于智者嘛！过一段时间自然就消失了。”
　　“嗯行。”翟羽杭笑道。
　　“你行什么啊？”李果果也碰了一下翟羽杭的肩，但力度明显要大了些，象是在报复刚刚他碰自己。
　　翟羽杭象是没有在意，耸耸肩道：“既然你没什么，那我也没什么。”
　　一旁的孟雨飞轻叹口气：“你俩还真是心大。”
　　“多谢夸奖。”翟羽杭道。
　　“行了你。”孟雨飞道。
　　“诶对了橙子，”李果果道，“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跟我们聊？你的朋友们呢？”
　　孟雨飞笑了笑：“这不是听说了流言的事赶紧来找你们了吗？结果你们俩毫不在意。我白跑！得了，不跟你们唠了，她们还等着我吃饭呢，走了啊。”
　　“拜拜！”
　　“放学见。”
　　“放学见。”

　　结果，不出意外的，流言最终传到了班主任的耳朵里。班主任把方硕叫到了学校。
　　几周的传言，让李果果和翟羽杭一度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因此这次谈话也吸引来了很多人来偷听，这其中就包括孟雨飞以及被她硬拽来的宋落城。而李果果和翟羽杭则在办公室里陪着方硕一起接受班主任的谈话。
　　“老师，您好。”方硕很有礼貌的和班主任打招呼。
　　“您好。听说您是两个孩子的养父？”
　　“是的。”
　　“可能您平时对孩子的关注比较少，最近在学校里关于您两个孩子在一起谈恋爱的流言很多，于是我最近也下意识的关注了一下您的两个孩子，发现他们确实关系很亲密，希望这一点您能够重视一下，毕竟……”
　　“他们从小就很亲密。”班主任的话还没有说完，方硕便打断道，语气很平和。
　　“啊？”班主任有些懵。
　　“两个孩子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最开始翟羽杭还有一些自闭症，是果果让他脱离病症的。”方硕道。
　　班主任一时语塞，但很快又说道：“家长，我今天叫您来的意思是……”
　　“我都懂，我比您了解。”方硕又打断道。
　　班主任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又呼了出去，道：“那麻烦您了家长，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没关系。”
　　那天，方硕陪着李果果和翟羽杭吃完了午饭便离开了。神奇的是，自那天以后，学校中的流言突然之间就消失了。这一股小风波就如暴风雨般，来的猛烈，去的也疾。
　　回到家后，孟雨飞看到方硕依然悠闲自得的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品着青梅酒，伸出大拇指感叹道：“智者！”

　　【苹果：日记】
　　二零一六年七月十五日，晴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了，不自觉的感觉有些空虚感。今天翟羽杭说要带我去旅游，据说已经和爸爸要到了一笔经费，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不确定爸爸是不是真的会同意我们两个单独出去，但是想到要去旅游，还是有些兴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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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六年七月二十九日，阴
　　没想到翟羽杭真的计划好了一切，拿到机票站在机场的时候，我甚至感觉这是一场梦境。现在我们已经落地了，在杭州的一家宾馆。刚刚给爸爸打电话了，我跟爸爸说翟羽杭只订了一间双人间，两个人住在一起很不方便，爸爸竟然说这样省钱，反而肯定了翟羽杭，我有些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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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六年八月二日，小雨
　　啊啊啊啊啊！昨天晚上打雷，我竟然钻到翟羽杭的床上睡了一晚上！没脸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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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六年八月五日，晴
　　回家了。这几天玩的很开心。西湖的景色很好看，雷峰塔真的很无聊，市中心的古街也很有意思……总之，杭州确实是个值得来的地方。除了难吃的出奇的西湖醋鱼。翟羽杭好像不太一样了，但是却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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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六年九月一日，晴
　　又开学了，高三了，第一天就这么累。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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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七年一月二十七日，晴
　　过年啦！忙碌了半年，终于有一天可以闲下来，还真有点不习惯。今天和爸爸一起包了饺子，结果不小心在切菜的时候切到了手指，翟羽杭还大动干戈的带我去了医院。晚上全家一起看了春晚，放了烟花。虽然有点小瑕疵，但真是一个漂亮的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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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七年六月七日，晴
　　今天第一天步入高考考场，翟羽杭说高考结束要跟我说件重要的事，竟然还搞这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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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一七年六月十日，晴
　　高考结束！考得还不错，嘻嘻。

　　【香蕉：爱情始于谣传】
　　夜空中繁星点点，原野上一片静谧。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翟羽杭躺在草地上，身边是可爱的女孩。
　　“什么事？”李果果问。
　　“我……”
　　“你喜欢我？”李果果打断道。
　　翟羽杭猛然坐起身，惊异道：“你怎么知道？”
　　李果果笑道：“我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于是我找橙子聊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你喜欢我。”
　　“那你为什么早不戳破？”
　　“为了不影响高考，为我们都好。”
　　“从什么时候开开始的？”李果果问。
　　翟羽杭轻笑一声，道：“大概是从高二传流言的时候吧。”
　　“竟然那么早？”李果果道，“我还以为是从杭州的时候开始的。”
　　翟羽杭一个翻身，撑在了李果果的身上，面颊和她相对，只要再近一点就能碰上。
　　“那你什么意思？”翟羽杭轻声问。
　　李果果笑了一声，轻轻抬头，二人的唇便吻在了一起。
　　半晌，李果果推开翟羽杭，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繁星之下，女孩回眸，多么唯美的一幅画面。
　　“在一起吧。”
　　声音回响在半空，这一刻，二人的心终于紧紧锁在了一起。十二年共度的时光，在此刻融化在回忆的长河中，变成了二人心灵的红绳。
　　“好。”

　　下篇
　　【梨：你怎么在这？】
　　中考过后，宋落城中考失利，没有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去到山城一中，而是去了稍微远一点的二中。也因此，宋落城逐渐和兄弟姐妹们的联系变少了。由于二中是要住宿的，他美洲只能见到家人两天。于是渐渐地，他和家人们的距离疏远了许多。
　　三年的高中生活，给宋落城带来的是更加独立的性格。高考之后，他报考了外省的大学，远离家人，去到更广阔的天地间翱翔。
　　大学开学的第三天，宋落城所在的自动化二班召开了第一次班会，在这次班会上，班主任老师会和学生们见面，各位同学也要各自进行自我介绍，并且竞选班委。
　　本以为一切会正常的进行下去，直到在讲台上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家好，我叫孟雨飞……”
　　班会结束后，宋落城追上孟雨飞，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我跟你考一个大学呀！”孟雨飞轻笑。
　　“你为什么跟我考一个大学？”宋落城问。
　　孟雨飞疑惑：“因为我也想考这个大学。”
　　“这样啊。”宋落城道，“那你为什么想考这个大学？”
　　“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行。”宋落城翻了个白眼，“明天见吧。”
　　“明天见什么？”
　　“上课啊。你不上课？”
　　“哦，那行，明天见。”
　　回到宿舍，宋落城打开手机，翻开朋友圈，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翟羽杭和李果果秀恩爱的照片，轻哼一声，旋即放下了手机。
　　半晌，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音。宋落城拿起看了一眼。
　　橙子（孟雨飞的昵称）：晚上去喝酒？
　　城（宋落城的昵称）：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橙子：刚刚。
　　城：行。

　　吃完晚饭后，宋落城按照孟雨飞给的定位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吧。酒吧的灯红酒绿下，一个女孩穿着一身吊带连衣裙，脚上踩着小高跟鞋，正默默地站在门前，看上去有些许违和。
　　“怎么不进去？”宋落城来到女孩身边，问。
　　“等你呢。”孟雨飞道。
　　“进去等也行。”宋落城道。
　　“我就想在这儿等。”孟雨飞道。
　　“你不会是不敢进去？”宋落城反问。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孟雨飞翻了个白眼。
　　“刚刚。”
　　孟雨飞一阵无语。
　　半晌，二人并肩进入了酒吧，找了一个靠吧台的位置坐下。酒吧内噪音很大，不过与其说是噪音，对这里的顾客来说，却更多的是一种享受。他们享受迪曲动次打次的律动，伴随着音乐蹦蹦跳跳。不管什么样的人，来到了酒吧似乎都能够放飞自我。
　　“喝点什么？”宋落城问。
　　“什么？”嘈杂的环境下，孟雨飞并没有听清楚宋落城的话。
　　“我问你喝点什么？”宋落城提高了音量。
　　短暂的思索过后，孟雨飞道：“橙汁吧。”
　　宋落城无语：“你就是一个橙子脑袋！”
　　“啊？怎么了？我就是喜欢橙汁。”孟雨飞道。
　　“你不是要来喝酒吗？”宋落城气笑了。
　　孟雨飞嘻嘻一笑，道：“哦哦我想起来了，那来一杯橙子味的酒吧。”
　　“你真是个橙子脑袋。”
　　说完，宋落城按照孟雨飞的要求，让酒保调了一杯橙子味的鸡尾酒，度数不高，他自己则要了一杯威士忌。
　　在等着酒保调酒的时间，孟雨飞问道：“诶，果果和翟羽杭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知道。”宋落城道。
　　“我去，这你都知道！”孟雨飞一脸惊讶，“你不是向来不谙世事吗？”
　　宋落城皱眉：“我再不谙世事，暑假在家呆了三个月，他俩的事我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孟雨飞轻咳两声，道：“抱歉。”
　　“没事。”宋落城的回答略显一本正经。孟雨飞也没在意，毕竟十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高冷到让人不想靠近。
　　这时候，两个人的酒上桌了。孟雨飞拿起酒杯，猛然炫了一大口，旋即将口中的酒尽数喷了出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这酒这么呛！”孟雨飞一边咳嗽，一边埋怨宋落城。
　　宋落城轻声笑道：“哪有人第一次喝酒就像你似的。”
　　半晌，孟雨飞缓过劲儿来，指着宋落城的鼻子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冷淡啊！”
　　“我怎么冷淡了？”宋落城反问。
　　“女孩子被呛到了，你不是应该帮忙顺一顺后背吗？哪有像你似的，在旁边干瞪眼的！”孟雨飞愤愤道。
　　“哦，下次注意。”
　　“最好是。”
　　“还喝吗？”
　　“你喝吧，我不喝了，太难喝了。”说着，孟雨飞把杯子向宋落城的方向推了推。
　　“下次不来了。”宋落城道。
　　“你请客我都不来了。”
　　“谁说要请你了？”
　　“我就那么一说。”
　　“行。”
　　从酒吧出来，孟雨飞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感觉应该是酒吧里聒噪的迪曲吵得她心神不宁。于是她很快告别了宋落城，回到宿舍昏昏睡去。
　　宋落城看时间还早，于是跑到球场上，约了几个球友，打了场篮球赛。

　　【橙子：咱俩试试？】
　　第二天上课时，孟雨飞鬼使神差般的和宋落城坐到了一起。
　　“一会儿上课别跟我说话，我要好好上课。”孟雨飞道。
　　宋落城斜眼看着孟雨飞：“明明你自己凑过来的好吧？”
　　“我……”
　　“你没朋友？”
　　孟雨飞一阵无语：“我舍友都不是自动化的。”
　　“行。”
　　半晌，孟雨飞终于还是忍不住和宋落城说话：“诶，干嘛呢？”
　　“听讲。”宋落城淡淡的回了一句，手里却摆弄着暑假刚换的新手机。
　　“不信。”孟雨飞道。
　　“嗯。”
　　孟雨飞轻叹一口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淡？跟个鸭梨似的闷声不响。”
　　“嗯？”
　　“你嗯什么？”
　　“我是说，”宋落城转过身看着孟雨飞，“为什么是鸭梨？”
　　“刚好想到了。”
　　宋落城轻笑道：“行。”
　　“不是我说，你能不能学学果果？那么开朗，怪不得翟羽杭能看上她。你看翟羽杭以前多阴沉的一个人啊，现在多阳光！”孟雨飞道。
　　“抱歉，这有点难。”宋落城道。
　　“唉！”孟雨飞叹气，“你这样找不到女朋友！”
　　“那你找到男朋友了？”宋落城反问。
　　孟雨飞不禁被噎了一下：“没有行了吧！”
　　“行。”
　　孟雨飞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生，瘦高却又显得精壮，一副斯文的样子，冷冽的神情冰冷，但似乎又没有那么没有人情味。
　　“要不……咱俩试试？”孟雨飞忽然心血来潮，问道。
　　宋落城闻言愣了两秒，伸出手将孟雨飞的头转到面向讲台的方向，声音有些发虚：“好了，认真听讲。”
　　“行不行？”孟雨飞追问。
　　“先听讲。”宋落城这次语气很果断，像是拒绝了。
　　“没意思。”说罢，孟雨飞不再和他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孟雨飞都没怎么和宋落城有所交集。就在上课的第二天，她交到了新的朋友，于是也就很少去找宋落城了。一直到周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破了这本应该平静发展下去的一切。
　　周六，孟雨飞闲来无事，准备去图书馆消磨时光。刚刚走到宿舍楼下，她就与宋落城撞了个满怀。
　　缓了一缓过后，孟雨飞大叫道：“你干嘛！”
　　宋落城轻笑，不紧不慢，语气还带这些轻佻：“不是要试试吗？”
　　“嗯？”
　　“咱俩，试试？”
　　“你认真的？！”
　　“不然呢？骗小孩不成？”
　　“谁是小孩？！”
　　“你比我小半岁。”
　　“你滚！”
　　“嗯。”

　　【橙子：失败的开端】
　　结果，孟雨飞还是跟着宋落城出了校门。据宋落城说，是要去进行两人的第一次“约会”。
　　“你懂什么叫约会吗？”孟雨飞语气有些轻蔑。
　　“无非就是逛逛游乐园，看个电影什么的。”宋落城道。
　　孟雨飞扶额苦笑：“人家约会都是培养感情，咱俩这隔着八丈远，培养什么感情？生疏感？”
　　宋落城看了看不远处的孟雨飞，然后凑了过去：“现在行了吧？”
　　孟雨飞见宋落城如此不开窍，只得伸出右手，握住了身旁人的左手。随后她轻声道：“勉强吧。”
　　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两个人来到了市郊的一家游乐园。这里虽然位置偏僻，却是一个火热的地方，每天来到这里的游客不计其数，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山城的一个旅游热门景点了。
　　“你怎么抢到‘熊乐园’的票的？”孟雨飞一边舔着手中的小熊冰淇淋，一边问道。
　　宋落城轻笑：“随便一抢。你学自动化的，不会连抢票程序都不会做吧？”
　　孟雨飞不禁被呛了一下：“诶！我学自动化，又不是学计算机！而且这才刚开学好吗？”
　　“你暑假干嘛了？不学习？”宋落城反问。
　　“大哥！那可是暑假，而且是高考后的暑假，我为什么要学习？”孟雨飞道。
　　“不上进。”宋落城抛下一句话，径直向不远处的过山车走去。
　　孟雨飞看着宋落城渐渐离自己远去的背影，许久没缓过神。等到她回神，宋落城已消失在众多游客组成的人海中不见了踪影。她长叹一口气，自我抱怨：“这算哪门子约会，就像换个地方拌嘴一样！”
　　虽是这么说，她还是给宋落城打去了电话：“喂，你在哪？”
　　“过山车。”宋落城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孟雨飞倒也不急，慢悠悠的向过山车的方向走去，等走到过山车下时，手中的冰淇淋也吃完了。她知道宋落城想要坐过山车，她也不害怕这东西，也便随他了。
　　宋落城长得俊，所以即使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便认出来。孟雨飞走到他身边，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诶，听说你想坐过山车？”
　　“不都说你们女孩子怕这玩意儿？我还没见过你害怕什么样呢。”宋落城笑道。
　　孟雨飞有些气笑了：“姐姐我天不怕地不怕，你觉得我会怕这个？”
　　“说不准呢。”宋落城道，“人总得有个害怕的东西吧。”
　　孟雨飞翻了个白眼：“巧了，姐姐我碰巧，没有害怕的东西！走吧。”
　　说罢，孟雨飞拉着宋落城的手，向着过山车下的长队走去。排了一刻钟的队，二人终于如愿坐上了过山车。一轮下来，同坐的很多女孩子已经吓到腿软，若非身旁的男孩搀扶，怕是一时半会儿都下不来。反观孟雨飞和宋落城这边，一轮下来，二人脸不红心不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下回别带我来游乐园了。”孟雨飞低声道。
　　“不喜欢？”宋落城道。
　　“没意思。”孟雨飞道。
　　“那你想干什么？”
　　“去看电影吧。”
　　“看什么？”
　　“等我挑挑，下回告诉你。”
　　“提前一天吧。”
　　“干嘛？”
　　“我好能买票。”
　　“不用你买票。”
　　“嗯？”
　　“一张电影票而已，你姐我请了。”
　　“我再重申一遍，我比你大半岁，所以你是我妹。”
　　“切。”
　　晚上，天黑的透彻以后，灯火通明。孟雨飞回到宿舍，却并没有感觉到快乐。听她的舍友说，谈恋爱约会应该是一件美好的事，这个过程中会感到身心惬意。可她没有。相反的，她觉得额很疲惫。不知道为何，她似乎对游乐园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来，若不是宋落城在，她可能早就打道回府了。她自认为这是一次失败的约会，却觉得这并不是宋落城的问题，更不是自己的问题，当然更不可能是两个人感情的问题。她还坚定地认为，虽然两个人算是生拼硬凑在一起的一对，但未来还是有无限可能的。感情嘛，是需要培养的。她在那很不正式的表白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现在依然如此。
　　想着想着，她睡了过去。橙子同学相信，下一次一定会好起来……的吧。

　　【梨：是我搞错了】
　　第二周周五，宋落城还是收到了孟雨飞发给他的电影票推荐消息。他只是草草看了一眼电影的名字，没有细想就付款买了两张票，座位位于全场正中央。
　　周六一早，宋落城又早早地来到孟雨飞的宿舍楼下。
　　他给孟雨飞打去电话，许久，另一边才终于接听。女孩带着浓浓的困倦，声音中透露着不情愿：“大哥！你看看刚几点，这么早叫我干嘛！”
　　“去看电影。”宋落城淡淡道。
　　他听到孟雨飞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不会买的九点的票吧！”
　　“嗯。”宋落城轻声道，“所以你快来吧。”
　　“你真是……”伴随着一阵匆促的摩擦声，孟雨飞嗔怪道，“你等着吧！”
　　说罢，孟雨飞便挂断了电话。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八点半左右，宋落城在宿舍楼门口看到了梳洗打扮好的孟雨飞。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一顶大大的草帽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小了一圈。
　　“最近要降温了，下次别这么穿了。”宋落城沉声道。
　　“怕什么，又不会感冒。”孟雨飞道。
　　“那也要小心点。”宋落城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爸爸都没你啰嗦。”孟雨飞埋怨。
　　“尽一下男朋友的义务而已。”宋落城道。
　　“那可真是抱歉，”孟雨飞道，“男朋友没有义务管女朋友穿什么。”
　　“唉。”宋落城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他主动拉起孟雨飞的手，向着电影院的方向走去。他的另一只手将手中的肉包和豆浆递到孟雨飞手上，还淡淡说了一句：“早餐。”
　　孟雨飞轻笑：“这么开窍了？”
　　“听说这是男朋友该做的。”
　　“听说的不错。”
　　大学附近很繁华，因此不远就能找到很多家电影院。孟雨飞早就料到宋落城不会注意这些，因此她在给他推荐电影票之前，就已经全方面审查了这些琳琅满目的影院，最终挑选了一家环境最好的。
　　来到电影院门口，宋落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问题，猛然停下脚步。他轻笑一声，躬下身子，双眼与孟雨飞的双眼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不知为什么，孟雨飞竟觉得此时的宋落城极具威慑力。
　　“你干嘛？”孟雨飞问道。
　　“我突然想到，某个大小姐不是说要请我看电影吗？”宋落城道。
　　孟雨飞闻言，有些心虚的咽了咽口水：“那个……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嗯行。”说着，宋落城直起身来，不再说什么，径直向售票处走去。
　　“您好，我来兑票……”
　　孟雨飞还愣在原地，有些茫然。
　　半晌，宋落城拿着兑好的两张电影票，回到了孟雨飞的身旁。这时候她也回过神来，主动牵上宋落城的手，道：“走吧，进去。”
　　然而这一次，轮到宋落城站在原地发愣了。
　　“怎么了？”孟雨飞问道。
　　“那个……我好像搞错了。”宋落城声音很低，还有点底气不足。
　　“嗯？”
　　“这两张……貌似是晚上九点的票。”
　　“宋。落。城。”孟雨飞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娘这么早起来，你特么告诉我买错票了是吧！”
　　“对不起……”宋落城低声道。
　　孟雨飞猛地甩开宋落城的手，向着来事的方向大步走去。
　　“你今天别见我了。”孟雨飞有些恼火，沉声道。
　　“抱歉……”
　　回到宿舍后，宋落城感到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像是梦境一般。是他把孟雨飞约了出来，然后关心她，逗了逗她，然后惹她生气了，然后就这么结束了。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他来不及反应。但他自认为还算比较理性的，他准备吃完饭去把电影票退掉，就算不能把钱都拿回来，至少也拿回来一部分。他听说女生都喜欢礼物，或许他用换回来的钱给孟雨飞买个礼物，她就能消消气了。
　　可还没等他行动，便收到了孟雨飞的消息：对不起，今天是我太小孩子气了。你晚上来找我吧，我们去把电影票用了。
　　宋落城轻笑一声，回到：好。
　　晚上，两个人如约去看了电影。宋落城并没太注意电影讲了什么，他一直看着身旁的女孩，看她有些自责的神情，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软。
　　送孟雨飞回宿舍的时候，他能够看出来她是有些不开心的。也许是原计划被打乱了，也许是自己上午的冷淡伤到了她。对于这一点，他承认自己做得不对，可对于这种事从没有过经验的他，第一次碰到这种突然发情况，显得茫然无措。他知道，这一次他真的错了。说再多也弥补不了又一次约会失败的事实，他只能在下一次的时候更加谨慎，不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鸭梨同学这么劝自己，下一次一定会好起来……的吧。

　　【橙子：我们不合适】
　　然而，事情总不会那么轻易就如愿的。就像孟雨飞假期回家时和李果果哭诉的一样，两个人两年来的约会甚至没有一次是成功的。虽然孟雨飞知道大部分的失败并不是宋落城的错，也绝对不是自己的错，但总是莫名其妙的，约会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以失败告终。
　　“你说，我们在一起这件事，是不是从开头就是错的啊？”大二的暑假，孟雨飞搂着果果，略带哭腔的抱怨。
　　“那你喜欢他吗？”李果果手中鼓捣着翟羽杭过年时送给她的项链。
　　孟雨飞想了想，低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自己和他在一起感觉很舒服，但是又很不舒服……总之，我就是很纠结啦！”
　　“橙子。”李果果正言道。
　　“怎么了？”
　　“这个事，我可能也给不了你太多的建议。其实我也说不好你们将来会怎么样，我想可能不只是我吧，谁也说不清。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行了。”李果果道。
　　“跟着心走吗？”
　　“嗯。”
　　这次简短的谈话，让孟雨飞一整个暑假都显得忧心忡忡。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她就早早订了车票，回到了学校。宋落城没有跟着她回来，对于这件事，其实孟雨飞并不感到意外。她知道，他是想在家里多待一阵的。他一直是这样，谁也不能左右他，不管是方硕还是自己，亦或是学校的老师和教授。就连上学都是这样，若不是他自己想要学，谁都不可能逼着他去上学。
　　回到宿舍后，看着空无一人的宿舍，孟雨飞不禁迎来一股孤独感。但是这孤独似乎并没有占据她的身心，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个更加强烈的情感充盈着她。但这种情感究竟是什么，她自己甚至都有些说不清。
　　她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或者说更长的时间来梳理自己的内心。终于在这独自一人的半个月里，她做了一个决定，一个重大的决定。
　　开学第一天，孟雨飞将宋落城约到了学校的咖啡馆。
　　“怎么突然叫我来这儿？”宋落城轻啜手中的咖啡，轻声问。
　　孟雨飞没有回答他，转而看向窗外。秋天还没来，树叶还恨繁茂，校园里还是一片绿意。她又看到太阳落山了，夕阳伴着彩云，美不胜收。
　　半晌，孟雨飞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轻的几乎要听不到：“落城，我们分开吧。”
　　“你说什么？”宋落城似是没有听清，又似是不敢相信。
　　“我们不合适。”孟雨飞道，她似乎是在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冷淡，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发抖。
　　“嗯。”宋落城只是简单的道。
　　“你同意了？”孟雨飞有些难以置信。
　　“嗯。”
　　他竟然就这样同意了。
　　孟雨飞不敢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也许两年以来她就没有喜欢过自己，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切都只是他在陪着自己玩。也许他早就等着自己说这句话了，也许他早就期待着她提分手了，也许……
　　她不敢再想了。她不敢想象自己还能想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没再待下去，起身走出咖啡馆。
　　走在夕阳下的校园路上，金色洒满街道，把夏末的绿叶染得辉煌。
　　她终究是忍不住眼泪，嚎啕大哭。
　　他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发一条信息。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这段两年的感情。起于一次心血来潮，她陷入了其中，沉溺其中，最终被割裂、被拯救，又似乎是被毁灭了。
　　她会继续好好生活的，从今往后，不论是否还有他有关。
　　他只是她的哥哥，仅此而已。

　　三个月后，她看到他交了新的女朋友。女孩叫黎楠，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她为他送去了祝福的问候。
　　半年后，她也遇见了另一个心仪的男孩，渐渐地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
　　那么自然，那么顺遂……

　　【梨：我要走了】
　　二零二零年初，新冠疫情爆发了。
　　二零二零年六月，孟雨飞和宋落城在家，以线上的形式进行了毕业典礼。
　　“恭喜孩子们，顺利大学毕业！”毕业典礼当晚，方硕为四个孩子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本来是想带你们出去吃的，”坐定后，方硕道，“但是现在这个疫情的形势你们也知道，这事儿怕是难喽！”
　　“没事的爸爸，这样也很好啊，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李果果笑道。
　　“哈哈哈是呢！”
　　方硕转头面向宋落城和孟雨飞，笑道：“早就听说小橙子和落城交朋友了，什么时候带回来让爸爸看看？”
　　“爸爸，疫情呢。”孟雨飞无奈道。
　　“唉，说的也是。”方硕似乎是有些失落。
　　“有机会，有机会一定。”孟雨飞低声道。
　　忽然，宋落城开口道：“我要走了。”
　　“嗯？”方硕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杭州一家高科技公司想要我，三十万的年薪。”宋落城说的很简短。
　　“意思是，你要去工作？”方硕问。
　　“嗯。”
　　“可是现在都封锁着……”
　　“手续我都办好了，只是可能一年半载的怕是回不来，所以爸爸你们好好保重。”宋落城道。
　　方硕长叹一口气，然后又笑道：“好啊，不愧是我的好孩子。不知不觉的你们都长大了。去吧，照顾好自己。”
　　“一定。”
　　三天后，宋落城收拾好行李，奔赴机场。

　　【橙子：别走】
　　李果果推开孟雨飞房门的时候，她正蜷腿坐在床上，把脸埋在臂窝中，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橙子？”李果果试探道。
　　“还活着。”孟雨飞声音中有些无助。
　　“爸爸叫你吃饭了。”李果果轻声道。
　　孟雨飞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果果，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把头埋了回去。她声音很轻，轻到快要听不见了：“告诉爸爸，我今天不吃了。”
　　李果果深叹口气，旋即坐在孟雨飞身边。
　　“今天落城就要走了，你不去送送？”李果果问。
　　孟雨飞沉默了一阵，忽然道：“那个呆子，谁要管他。”
　　“你还喜欢他吧？”李果果问。
　　“怎么可能？”孟雨飞声音有些发虚。
　　“橙子，跟我就别藏着了。”李果果声音里满是担忧。
　　孟雨飞突然抬起头来，猛然扑倒李果果的身上，抱着她哭诉：“我该怎么办啊果果！”
　　“喜欢就去追啊。”李果果笑道。
　　“可……”
　　“不就是伤过一次吗？”李果果轻飘淡写道，“把它忘了，重头再来一次不就好了？都过去两年了，你们都变了不少，不是吗？”
　　孟雨飞无言，但似乎心中有数了。
　　“去吧橙子，做你想做的，就算结果不如人意。至少不会将来追悔莫及。”

　　“爸爸，我走了，你们保重。”
　　伴着宋落城的话音和汽车引擎的发动声，孟雨飞确信，他已经走远了。
　　她终于肯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她用这几个小时给自己化了个妆，挑了一身最美的衣服，然后梳理一下自己的心绪，让自己振作起来。
　　“爸爸，落城是几点的航班？”她的声音从未如此坚定。
　　方硕会心一笑：“山城机场，T2航站楼。你还有两个小时。”
　　“我知道了。”
　　孟雨飞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她付了两倍的车费，要求只有一个，让师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她想通了，所以此行不是辞别，只是去证明——证明她不是懦弱的人，她能够去追求，即使遍体鳞伤。当然，也是去挽留。
　　来到机场，孟雨飞谢过师傅，向着航站楼狂奔而去。她没再流泪，此刻，她无比坚强。
　　来到T2航站楼，孟雨飞看了看手表，不禁被自己气笑了：“什么嘛！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结果他还没到。”
　　做了一天的思想斗争，她也有些倦了，不知不觉地，她靠在机场的座椅上昏昏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宋落城叫醒的。
　　“你来干什么？”宋落城看着她，眼神里写着担忧。
　　孟雨飞看见宋落城的炼 ，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要呛他一句：“你管我来干什么，反正咱俩也早就没关系了。”
　　“你今天发什么疯？”宋落城虽说着狠话，语气还是温柔的。
　　“都说了不用你管。”孟雨飞道。
　　“我不信你来机场就是为了睡觉。”宋落城道。
　　“那你说我还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找你啊！”孟雨飞抱怨。
　　“找我干嘛？”宋落城道。
　　孟雨飞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了。
　　“没事，来送送你。”
　　“也不知道你在矫情什么！”宋落城道，“那你见到我了，可以了吧？我一会儿叫爸爸来接你回去。”
　　“不用你叫，爸爸知道我来了。”孟雨飞道。
　　宋落城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蹲下来，帮孟雨飞整理了一下睡的褶皱的衣服，柔声道：“我走了，再见。”
　　看着宋落城逐渐远去的背影，孟雨飞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自觉的，眼泪还是顺着她的眼眶流出。她终于下定决心，大喊道：“宋落城，你这个呆子！鸭梨！”
　　宋落城闻声回头。
　　“我不想你走！你回来啊！”孟雨飞大喊着。
　　宋落城无奈，走回孟雨飞身边。
　　“干嘛？”他问。
　　“我喜欢你啊！”孟雨飞还是大喊。
　　“这么大声，不害臊。”宋落城低声道。
　　“你害羞了？”孟雨飞反问。
　　“怎么可能。”宋落城道。
　　“在一起不？”孟雨飞问道。
　　“依你。”
　　“那你女朋友怎么办？”
　　“分了。”
　　“嗯，不错。”
　　“你不是也有男朋友？”
　　“毕业之前就分了。”
　　“这样啊……”
　　“那你还走不走？”
　　“小橙子不让走，我还怎么走？”
　　“那你的工作……”
　　“再找。”
　　“嗯！”

　　尾声
　　【青梅酒：亲爱的孩子们啊！】
　　夜里，屋顶。
　　这些年，方硕早就攒够了钱，于是买了一套小别墅。
　　一家五口坐在这里，温一壶青梅酒，煮一壶茶。看夜空繁星点点，看院子里萤火重重。方硕坐在正中，这些年的时光，早已经花白了他的两鬓，苍老了他曾经年轻的容颜。
　　“爸爸，你当初为什么不再收养几个孩子了？”翟羽杭问，“你不是说要帮助更多的孤儿吗？”
　　方硕没有急着回答，轻啜一口青梅酒，缓声道：“我有你们，足够了。”
　　“爸爸……”
　　几个孩子都知道，方硕为了他们，直到五十岁了都没有娶妻。不是他不想，只是带着四个孩子，哪个女孩愿意嫁给他呢？不然以他的实力，孑然一身，也一定能找到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拥有自己的一儿一女，过上幸福的生活。
　　方硕看着身边两两成对的孩子们，笑的那么欣慰。

　　亲爱的孩子们啊，你们一定会幸福的。记住，无论多久、无论多远，爸爸——永远在这。——方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