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临》朝君玉

71、异变

　　一周前，半决赛现场。

　　“走了。”聂无双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银发在空中轻柔地翻飞，“后会有期。”

　　刑老微眯的眼骤然睁开，脑海里是一段记忆，关于极北之地，关于深蓝学院，以及漆黑的深渊裂缝。

　　“深渊能控制灵临师的意识，在表面上看起来并无不同，刑老小心了。”

　　聂无双的传音紧跟记忆，在脑海里响起，刑老面色凝重地拨通了弟弟的电话，嘱咐道，“有要紧事，晚上跟我出来一趟。”

　　“……”

　　“好。”

　　决赛后。

　　刑老叫了替补队回房休息，唯独留下了木礼鹤等四位正选队员。

　　他面色凝重，隔音屏障悄然撑起，“本来打算回学院再告诉你们的，但事情拖得越久越容易发生变化。”他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你们迟早要面对的，你们听好了。”

　　“你们听过‘深渊’吗？”

　　两位女孩神色一凛，对视一眼，虞幽幽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握紧了拳头。阿爻若有所思，木礼鹤也微微皱眉。

　　刑老一一略过他们的反应，道：“看来你们都有所了解。”

　　“那我就不啰嗦了。深渊第一次出现在人的视线中，是五千年前，它裂开了黑色的裂缝，连通了飞月大陆。”

　　“没人知道它的来历，那里能源源不断地产出吞噬灵力的灰色怪物，它们没有自己的意识，听从于唯一的主——深渊之主，就像蚁群里的蚁后，统帅着工蚁不知疲倦地劳作。侵蚀是它们的本能，而整个大陆都是养料。”

　　刑老顿了顿，继续说：“千年前，人类与深渊大战时，无数的强者与深渊能量结合，出现了‘渊者’。”

　　“渊者？”木礼鹤疑惑。

　　刑老的眼光淡了下去，“深渊共666层，每层都有一位阿比斯统领守候。人类灵临师杀死的阿比斯统领的同时，自己身上也会附着深渊的灰色能量，这能量一部分不断地侵蚀自身灵力，剩余的部分流回该层，很久之后便会产生新的阿比斯统领，除非该层被彻底击穿。”

　　木礼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四人均认真地听着，不错过一个字，这个世界惨烈的真相，随着刑老的讲述，徐徐展开。

　　“深渊能附带深渊意志，击杀越多侵蚀越大，到了最后，灵临师会完全被深渊所控，成为怪物。”

　　“这就是——‘渊者’，它们的胸口处有一颗凝结的“渊核”，类似于灵兽的晶核，他们是人，也不是人，力量成倍增长，代价却是失去自我意识。”

　　木礼鹤嘴巴微张：“那……”

　　“千年的斗争，强者们不是死于深渊怪物的手下，就是自我了断。”

　　“渊者，很多吗？”阿爻眯起眼，接着木礼鹤的话问了下去，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透着凌厉的光。

　　“不，目前已知的只有十个，但人类对它们的能力，还是一知半解。”

　　“千年前的大战死了很多人。深渊越来越强了，人类只能将它们与大陆的连接口包围起来，形成不同的战区。目前已知的是，南边的火山区，西边的海潮区。”

　　“但聂阁主同我传音说，极北之地也出现了深渊通道。”

　　“我爷爷在西边作战，南、北、西……只差东边了。”虞幽幽沉思道：“难道它想将整个大陆包围起来？”

　　“恐怕是的。但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深渊现在，能控制灵临师的意识了，只要在清醒状态下入侵，再强行占领，控制精神力差的灵临师轻而易举，而人类的恐惧、惊慌等情绪，是他们最好的养料。”

　　如果熟悉的人不再是他，而是深渊的躯壳……

　　想到这里，众人心里一惊，回过神来背后竟冷汗连连。

　　“我已经让刑如海带着替补队先行一步，将消息传回维尔德了。”

　　看着四人不安的面容，刑老尽量放平了语气，温和的安慰着说：“历届维尔德参赛队员、学院精锐，都会经历深渊战场，不止我们，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在前线抗争。”

　　他轻轻拍了拍木礼鹤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孩子们，不必害怕，你们要知道……”

　　“人类也有人类的底蕴。”

　　时间回到现在，飓风神装如同屹立不倒的灯塔，在灰黑色的海洋中，散发着微光。

　　“这样就想拦住我们吗？”左边渊者桀桀笑道。

　　“还好，伟大的主早有准备。”

　　他话音一落，手掌挥下只见得周遭空间扭曲，竟是有着两道黑影诡异的浮现出来，这些黑影皆是令得刑老瞳孔一缩，因为他发现，这两人，居然全部都是实力高强的阿比斯统领！

　　显然，此次这深渊是真正的下了大手笔！

　　刑老眉目一横，狂风向对面四个敌人刮去。

　　两位统领立在前面抵挡，而这一刻，两位渊者的身体竟然化为一股青烟，在那狂风之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渊者兵分两路，向公玉青四人追去。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冲着四人来的。

　　渊者不但已经腾身而起，更是直接飞向了他们所在之处的必经之路方向。

　　风在刑老的手下变得锋利如刀，仿佛能斩断目光所及的一切，它轻轻地聚拢在一起，然后扩散至方圆百米，将游走的怪物尽数割裂。

　　刑老冷漠地看着它们化为灰烟。

　　连随之而来的阿比斯统领，都在刑老烁阶的威压下苦苦支撑。

　　深渊当然不是为了杀掉这个人类强者，只是利用深渊怪兽数量的压倒性优势，企图拖延时间。

　　面具下，刑老眼睛微眯，双手握紧风刃，横跨一步，侧头躲过身后的偷袭，反手将它拦腰斩断，后者却没有立即死去，将散未散的身体被同类蜂拥而上，吞噬殆尽。

　　黑压压的大军如乌云过境，嗡嗡作响，渐渐拧成一股，眼看就要成型，刑老一个滑步，暴退数百米。

　　“第八技能，真空。”

　　他大手一挥，如同按下了静止键，被剥夺了空气的生物就像老旧的机器一般，似乎下一秒，就会发出嘎嘎的刺耳响声，融合被强行中止了，无数的‘零件’从庞然大物的身上脱落，甚至没有在真空中留下一缕烟尘。

　　刑老冷哼一声，“爆。”

　　随着神装中的人捏起拳头，空气被释放，怪物们来不及感到窃喜，就在骤然压缩的空气中化为虚无。

　　天空中似乎还残留着奇怪的咸腥味，刑老微微调整了状态，就冲着四人逃跑的地方赶了过去。

　　北境。

　　两个差不多高的男孩走在风雪中，为首的有着好看的银色头发。

　　“你不冷吗？”聂无双回头看向身后的男孩，他本来想为其换上一身行头的，男孩却只取了一件平平无奇的黑袍。

　　“不冷。”零乖巧地回答着，如黑曜石般的眼睛从兜帽中露出，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透亮。

　　聂无双心情大好，他十分喜欢闪亮的东西，阁中有一屋子的藏品，这是飞月阁阁主不为人知的秘密爱好。

　　视线往下移，他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聂无双指了指零脖子上的黑色颈环，它看起来十分老旧，有些地方甚至掉漆了，露出银色的内里，与男孩纯净的容颜十分不搭。

　　零垂下头，轻轻抚摸着这个挂在脖子上十几年，就像早已溶于血肉的项圈，随着零双手用力，“咔嚓”一声便解了下来，他喃喃自语道：“该换了。”

　　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聂无双抬手，劈开空间取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随手扔给了男孩。

　　零接住，是一个黑色的颈环，说不上什么材质，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聂无双双手交叉在胸前，微笑着，语气中带了些隐隐的自豪，“是黑龙龙骨。”

　　随即又轻轻哼一声，“一条偷我东西老恶龙，好在一身皮还有用，卸了用来保温还不错。”

　　“送你了。”

　　如玉的触感，似乎还散发着微温。

　　零轻轻系上，热感便传遍四肢百骸，他眯起眼，脸上浮起微红。

　　“很暖。”

　　尽管鬼之身，实际已经感受不到冷暖了。

　　聂无双拍拍他的头，“快到了。”

　　遥遥地，能看到建筑的轮廓。

　　“深蓝？”

　　聂无双点头，“北边的防线以深蓝学院为基点。”他指向前方一片绵延的旗帜，悠悠道，“再往里走，就是深渊裂缝。”

　　随即回头笑着说，语气一瞬间变得有些冷。

　　“你以前见过深渊，对吗？可我没有在你的精神之海里看见侵蚀的痕迹。”

　　仿佛丝毫没有嗅到空气中的危险，面对强者若有若无的威压，零眨眨眼，无辜地说：“可能因为，我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人’吧？”

　　早在火焰中重塑身体的时候，似乎就更接近于‘鬼’了，零想。

　　一个没有想到的答案，聂无双挑了挑眉，收了威压，脸上没什么表情道：“走吧。”

　　零乖乖跟上。

　　防线处。

　　一队人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为首的人一身银色铠甲，头盔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身后墨色的披风随风雪摇曳翻飞。

　　“特地从西边赶来，辛苦你了，开阳。”聂无双带着零和一行人碰头，仰着头对为首的人说。

　　“阁主。”苍老又沉闷的声音从盔甲里传出，他愣了愣，随即取下头盔，露出一张紧绷的脸，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似乎都有故事。

　　虞天，飞月阁星堂堂主，也是七星之一——开阳。

　　七星创立之初，本是为了传承飞月阁的各项技术，到了这一辈，更多地是作为‘刀’，直接听命于阁主。也只有阁主知道七星的身份，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大多以面具示人

　　北边防线几乎是飞月阁的人，自聂无双将深渊能控制心神的消息传遍后，飞月阁作为大陆第一精神系修炼宗门，便接手了北边的管制。

　　“这位是……？”虞天看向零，后者回了他一个纯真的笑。

　　“这孩子叫零，曾接触过深渊。”他顿了顿，补充道，“应该能有所帮助。”

　　他拍了拍零的头，语气柔和了下来，“他体质有些特殊，过两天我会亲自教导。”

　　虞天点点头，刚想开口，脸色却骤然沉了下去。

　　“怎么了？”聂无双挑眉，从来没见过开阳如此阴沉的脸色。

　　虞天掏出腰间碎裂的玉佩，死死地盯着它，仿佛想透过玉佩看到更多的景象，聂无双能感觉到眼前人气流翻涌，全身灵力都不可控制地暴动起来。

　　北风呼啸，寒意仿佛从脚底窜上四肢百骸，虞天压抑着怒火沉声说：

　　“幽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