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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假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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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在脖颈上的物件又被推进几分,陷入皮肉里,挤压着气息流通的空间,连带着开口都变得困难起来。
“自然。”既然躲不掉,那就只能狠狠捞一笔了,喻祁阳强忍着喉间的不适,声音干哑道:“装备在哪?我要看到实物才能确定交易日期和金额。”
“不必。我目前处在军部的监视下,不出意外的话,在我离开后您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调查过程中我会与您同行。至于金额,您个人的一切合理要求包括调查过程中的所有开支,我会一并承担。”
“……”
喻祁阳怒极反笑,“阁下真是心地善良,既然您如此财大气粗,不如先把定金付了让我见识见识。诚惠四百万信用点。”
空气再次沉寂起来,却与之前有着微妙的不同,片刻后,喻祁阳只觉呼吸再度变得不顺畅起来,在短暂的目眩中听闻对方道:“事成之后我会一次性付清。”
喻祁阳嘴角轻抽了下,本以为这人只是个劫匪,没想到还是个装阔的劫匪。
同时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确是冲动了,对方还算清晰的逻辑和尚且算得上平和的态度,让这次劫持不再只是个威胁,反而像是一场交易的入场券,随着谈话的深入变成了一个可被双方利用的筹码。
可这在对方说明军部的监视存在后完全变了味。这不是一场交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写好了故事情节的剧目,而他只是一个自以为是又洋洋自得的丑角。
喻祁阳的表情平淡下来,道:“可以,我会帮你。但我的客户恐怕会被外面那些眼睛被吓得不敢进来,记得付误工费。”
对方莫名停顿了下,片刻才道:“当然,这是很合理的要求。”
喻祁阳动了下肩头,提醒道:“那现在能放开我了吗?你既然找到我,应该知道我不会轻易毁约。”
“是,轻易不会。”颈间终于脱离桎梏,却已经僵硬麻木起来,喻祁阳终于有机会看清那东西是什么——一把精钢打造的模型刀,没开刃,正对着他的是光滑的刀背。
只片刻,那刀又重新压近。
“不是一定不会。我更相信你已经掌握了我的罪证,随时可以在我离开后直接卖给外面的那些人。”
还真被他给说中了,店里因时常有外人来往,没有安装示警装置,可监控设备却是真不少,完整而清晰地记录下这段过程不成问题。而喻祁阳也会在某些极端情况时,利用特殊手段规避已达成的约定。可问题是——目前的情况并不足以被划分到极端一类,喻祁阳虽然一直避免出现在军部的视线中,但并不避讳在正常范围内与其打交道,况且他也只是有点生气,并没有毁约的必要。
在而今联邦的形势下,能够在军部监视下自由行动而不是被直接拘禁,已经说明了对方多半身份特殊,相信一个不知真假的录像能够限制他的行动才是真的傻。
排除掉对方是在侮辱他智商的可能性,喻祁阳好声好气询问:“阁下还有什么要求?”
果然,对方接着道:“接下来的行动中我会作为你的追求者陪同,希望你能配合。”
“……”喻祁阳静默片刻,不置可否,“阁下真是为难我,我只是个普通的维修工,这可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对方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不情愿,补充道:“据我所知,喻老板目前单身,也没有正在发展的对象,只是多出一个追求者,你似乎没有拒绝我的理由。”
这还需要理由吗?对于一个疑似会在婚后有家暴倾向的人的追求,喻祁阳敬谢不敏,“如果阁下是为了给之后的行动打掩护,那我认为有更合适的手段,不必有过多牵扯。”
“委托结束我自然会离开,不会再打扰。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对方手里的刀又压近了几分,喻祁阳皱起眉头,没有立刻答应。他倒不至于真的以为对方想追求他,毕竟没见过哪个人把刀抵在自己心上人脖子上的。只是这要求着实有些奇怪,按理说对方提出这层身份大概率是为之后的行动做个遮掩,可却又不至于在此刻硬逼着他答应。这对喻祁阳来说只是顺手而为的事,却让他难得生了点好奇心。
“好说,毕竟阁下身手了得,出手又大方,我很荣幸。只是这额外的服务也需要另外的报酬。”
“自然。”
交易达成,这位不速之客终于纡尊降贵地松开了手,身上的桎梏消除,新鲜的空气涌入,喻祁阳大口喘着气,在那一瞬间竟然有了一种重获自由的感觉。
他转过身,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对方的眉眼并不如音色般凌冽,反而温润柔和,线条流畅,极富美感,可一身日常的装扮丝毫掩不去利落的身形和周身杀伐的气质。此时他站在墙边,将那把模型刀重新放回刀架上。
喻祁阳微挑起眉,虽然这位未经允许便潜入别人家实施犯罪行为的人品还有待商榷,但样貌和身段倒确实让人赏心悦目。他没去管仍发着麻还在微微颤抖的左臂,走近几步,道:“原来是池中将,我说怎么有人身手这么好。”
来人正是那位据说被停职调查的第九军中将池向晚,此人在星网上风评不一,因外型内敛俊美与大多粗犷外露的Alpha不同而广受Omega欢迎。有人说他靠着走后门才能年纪轻轻当上中将,空有其表徒有虚名,有人说他不顾战区请调中央贪生怕死,也有人说他野心勃勃满心权势,但那战绩和功勋却实实在在做不了假。其中褒贬,难以断言。
池向晚瞥了他一眼,重又垂下眼睫,抬手整理起因为方才那场风波而稍显皱褶的手套,开口道:“方才冒犯了。”
喻祁阳轻眯起眼,没有回话,靠得更近了些,看着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头,抬起那只勉力支撑的手去碰他,笑道:“没关系,谁让我一见池中将这张脸就生不起气。”
池向晚握住他的手腕,视线落在那还在不自觉发着抖的手上,“抱歉,桌上有……”
“铛——”
须臾之间,喻祁阳另一只完好的手此时也被对方控制住,手中的短匕生生转移了方向,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受方择的启发,喻祁阳在处理掉那把已弯曲断裂的汤匙时,又随身带了把匕首。明明是正对着胸膛刺出,可惜对方反应太快。
池向晚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喻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喻祁阳眯眼笑着,完全没有两只手都在别人手里的自觉,“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不太服气,报复一下而已。”
“池中将果然厉害,报道上怎么说的来着,池中将打小在战区长大,漠视生命。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生气?有没有一种再也不想看到我的感觉?”
池向晚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喻祁阳这才发现他的瞳色偏浅,辨不清具体的颜色,只看得出其中流转着复杂让人难以辨明的情绪。
良久,喻祁阳只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松开,另有一只手横在他面前,他听到池向晚的声音响起,很近,“我的手套破了。”
喻祁阳愣了下,“啊?”
池向晚重复了一遍,“我的手套破了。是你的匕首划破的。”
喻祁阳有点没反应过来,低头扫了一眼,果然看到手套内侧有一道划痕,随口道:“怎么了?要我赔?”
池向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很贵,是人工制作的,工期要一到两周。”
从确认他的身份起,喻祁阳就知道他真的很有钱,不仅自己有钱,还有个六军元帅的爹。所以相应的,这副手套应该真的很贵。
他没再计较之前那个问题,转身走开,捏了捏酸麻的手臂,直接道:“算在我的精神损失费里。”
“没有人会把刀架别人脖子上谈生意,这都是你应该付出的报酬。”
池向晚“嗯”了声,垂首扫过地面上已经被忘却的枪支,正思索着要不要帮个忙,下一秒视线又被遮挡,喻祁阳噙着笑意出现,“而且您不是要追求我么,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要跟我计较吧。”
池向晚本来也没计较,想起之前被打断的事情,正要说话,却听到门外一阵嘈乱。
喻祁阳嘁了一声,转身走到铁门边,扳下了大门的开关。
在门外不停喧嚷的是两个不认识的人,手按压在腰部配枪之上,气质板正,很像是路边站岗的护卫,应该是来找身旁这位中将的。
“中将,”那两个人看到池向晚后立刻正色,行了个礼,“您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
池向晚没搭理他们,垂首扫了一眼时间,道:“十三分钟。”
他语气平淡,“如果你们这么担心我逃跑的话,为什么要提出近身监视,直接拘禁不是更方便?”
喻祁阳在椅子上坐下,心中暗自点评,没事找事,还找得理直气壮的。
左边的护卫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低下头解释道:“您误会了,这是联会共同做出的决定,不是……”
自他开口起身边便发出莫名的动静,直到被人推了个踉跄,左护卫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正撞上池向晚探寻的目光,浑身颤了一下,讪讪道:“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池向晚的视线移开,轻轻扫过方才那光明正大做小动作的人,右护卫立刻立正敬礼,道:“中将,您还要继续待在这儿吗?”
池向晚没再追问,他转过头,看向已调整好坐姿在一旁看戏的喻祁阳,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语气干巴巴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喻祁阳记起了自己被追求者的身份,随意点了下头,道:“不来也行。”
池向晚没理他,轻轻颔首后,在两个护卫讶异又同情的目光中离开,只是在出了门后目光短暂地停留在门外一侧,不久,只有半秒钟,一晃神便无处觅寻。
喻祁阳观察了一会儿,等人都走干净,看到祝音从那里出现,她身上的衣物乱了些,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脖子,“你没事吧?”
“没事。”喻祁阳收回视线,看向工作台上多出的东西,那是一个小型的装备箱和一瓶气雾剂。
喻祁阳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市面上一款新型治疗喷雾。
“挺大方。”喻祁阳拉开抽屉,往里随手一扔,又扒拉出另外一瓶,招呼祝音,“过来给我看看。”
喻祁阳的伤并不算重,只需要简单处理。在祝音离开后,他这才翻看起来疯狂震动的终端。
接连弹出的讯息都是在此之前的时间点发过来的,只是刚刚接收到。
看来待在某位中将身边还会被屏蔽信号,有点亏,得加钱。
喻祁阳先回复过在失联期间不停发消息过来的祝音,这才打开自己一直在等的那条消息。
喻祁阳:上个月跟我们抢四区那批材料的人查到了吗?是军部的人?
叶邢:对,是军部的,他们也在查我们的消息。对方藏得太好,还没确定是谁,不过据我看,应该职级不低
叶邢:人呢?怎么不说话?
叶邢:真不是我不及时回复你,我前几天不是捡到个人么,正套他话呢,没注意看消息
叶邢:给你三分钟,再不回复我报警了
喻祁阳:别搞
喻祁阳:军部查人查到我这儿来了
叶邢:6
叶邢:那现在怎么办?
喻祁阳:混进军部看看,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