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一切，从69开始》凉雾

2、第 2 章

　　没钱了怎么办？这是一个不容逃避的现实问题。
　　用光了家里最后一分钱，吃光了缸里最后一粒米，等到他只能狂喝凉水来填肚子的时候，曲剑波想不想这个问题都不行了。
　　十七岁，身无分文。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且无一技之长。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无比惶惑和害怕起来：以后自己可怎么办哪？
　　他多希望有人能帮他出个主意，给他指一条明路啊，可这世上他能指望谁呢？惟一能靠的也只有爹妈而已。他爹看来是铁了心不要他了，而妈……他想起他妈生前对他的种种好处，临死前看着他时那眼里都还是满满的不舍和不放心，这时他才深刻地有了一种世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已经去了的悲伤感受，不禁眼泪汪汪，越想越伤心的大哭起来。
　　曲剑波哭得情真意切，但此刻哭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加速了身体能量的消耗，饿得更快而已。
　　最后饿得肚子咕咕直叫的他终于不哭了，横手抹干眼泪。他决定了！靠爹靠娘不如靠自己，为了吃饭，崛起吧！铤而走险吧！

　　凭心而论，小曲胆子不大。大概就比鼠胆大了那么一丁点。
　　这样的胆量注定他即使走上犯罪道路也无法成长为象张君张子强之类的火爆悍匪，扒人家钱包这种极需技术的活计自然更做不下来。所以他给自己设想的惟一出路就是：撬下水井盖。
　　也不知道该说他幸还是不幸。他第一次作案就悲催地被逮了个正着，被群众施以一顿饱拳后扭送至派出所。而正是在这个派出所，他遇到了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贵人：王哥。

　　王哥是个警察，跟曲剑波同住一个移民小区，家里开了个小网吧，曲剑波有钱的时候也常去那里光顾。
　　鉴于以上这两种关系，王哥就不好意思对他太严苛，看到他鼻青脸肿饿得偏偏欲倒的模样反而生出些怜悯之心来。
　　曲剑波家的情况小区里的邻居们多少也知道一些，背地里说起，也觉得这娃儿死了妈又没人管是有点可怜。于是王哥发了善心，先叫了碗面让他吃，等他吃饱了才语重心长地跟他作思想工作，向他阐明走上犯罪道路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一个不好，这一辈子就这么栽进去了。
　　其实这些道理曲剑波这么大个人怎么会不懂。可有头发，谁愿意当秃子？他要吃饭！
　　王哥作为一个有经验的老警察，深知这归根结底的温饱问题不解决，曲剑波放出去也必会再犯。他略一沉吟，一半是想挽求失足少年，一半也是顺水推舟，心想反正自家网吧还缺个网管，于是索性就好人做到了底。
　　就这样，曲剑波因祸得福得到了一份梦想中的工作，天天上网还有工资，从此后对王哥便感恩戴德，以全身心的热情投入到了他的工作中。

　　王哥这家网吧名叫超能。
　　这名字没起错。虽然它脏、乱、通风差、接待未成年人，随便哪条都够得上取缔的标准，但它就是能在多次的突击检查中安然无恙，足可见老板能量超群。
　　因为这个背景，这一带没什么人能与之抢生意，一方独大，生意自然就好。来他们这光顾的多数是中小学生、无业青年、底层民工。曲剑波学习不行，但却颇点当网管的天份。他把这些人的心理摸得很透，最近流行的电影、好玩的游戏、哪个网站有大量劲爆火辣的照片，他都能一一顾及到他们的需求。然后他又把几个交情较好的哥们儿组织起来大家统一进驻到一个游戏，建一个工会，同进同退、打成一片，以此来带动其他客人，于是网吧的生意就越发地红火起来。
　　时光渐逝，曲剑波渐渐成长为一只游戏老鸟，既是老鸟，自然就有老鸟的嚣张气焰。
　　在他玩过的那些游戏里，小曲同学如同古龙大师笔下的那位叶开叶少侠，虽然马甲换得勤，但没用的，是金子总要发光，黑夜也挡不住他卑劣人性的光辉。他在每一个游戏都极其有名，有名到别人一提起他的ID，多数反应都是气不打一处来，然后破口大骂……
　　是，曲剑波就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垃圾玩家，杀人行骗，欺凌弱小，霸占练级场地，而且从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
　　被杀了？
　　——那是你技不如人。
　　被骗了？
　　——谁叫你蠢？！
　　别人骂他，他也骂回去。语言流畅打字迅速，反击力度十分强大。他理直气壮大步流星地行走在垃圾的道路上，那话是怎么说的？哦对，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诸位，正是上得山多终遇虎，久走夜路必撞鬼。曲剑波在嚣张了很久之后，终于不可避免地，遇到对头了！

　　这个对头呢，游戏里的ID叫浣花洗剑。
　　此人钱多人傻，正是他们这个小集团最最钟爱的下手对象。可不知怎么的，这号某日突然换了一个人，钱仍然多，但人却是一点儿也不傻了，咳，岂止不傻，简直厉害得可恨！曲剑波他们与他斗争日久，苦战无数，好不容易才取得了一次胜利——他琢磨了几天的最新骗红招术终于起了奇效，爆了浣花一枚两洞戒！
　　戒指落地的那一刹那网吧里欢呼四起，而当事人曲剑波更别提有多激动了。
　　乖乖，钱啊！四五千啊！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数目！
　　那是一个狂欢的晚上，他们尽情嘲笑着对方的智商，并且得意洋洋戴上战利品示众。成功打击到仇敌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太好，好得曲剑波沉醉其中，都不愿意抽身出来了。
　　但可惜，他没能沉醉太久。因为不和谐的声音很快就传了出来，有流言说浣花不会善罢干休，誓要报复？！
　　刚开始听到这消息时曲剑波根本没当回事，哈哈大笑。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这是不甘失败的人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可是，等到类似流言越传越多、越传越真，三人成虎，渐渐地他就笑不出来了。
　　有些东西，好吃是好吃，但拿着烫手啊。浣花今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会不会真的就找上门来来个真人PK？
　　曲剑波琢磨了一番，想思不定。他不安地想起以前一个新闻：一人嚣张成性在游戏里装B，说了自己的地址电话，结果半小时不到就有一群人涌入网吧将他一顿海扁揍成个猪头……曲剑波知道，自己的风评也有够差的，网上恨他的人不少。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才越发心虚，万一这事件真是个导火索呢？
　　一想到被揍曲剑波便觉得身上开始隐隐作痛，天知道，他是最怕痛的了！上次挨打还是撬下水井盖被逮住时……
　　他越想越心虚，越心虚越害怕，疑神疑鬼地过了两天，这两天于他真可谓是度日如年！
　　——浣花洗剑一直没上线，会否正在往此地奔来？
　　——那些来上网的小毛孩，会否因为记恨平时没给他们优惠，而将自己的真实资料向仇家出卖？
　　——还有他那些兄弟，会不会对他拿到戒指羡慕嫉妒恨，于是也幸灾乐祸，抱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
　　疑心生暗鬼，曲剑波坐立难安。他吃不香睡不着，网吧里进来个陌生人神经便不由得为之一紧。
　　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天晚上，他终于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很逼真很可怕的梦。
　　梦里他被一群人拖到后巷，一阵拳打脚踢。他全身骨头被揍得似要散了架，鼻血都流出来，然而事情还没完，等到那些人散开，一个为首的晃过来在他面前蹲下，伸出一根手指，似笑非笑地抬起他的下巴。
　　“小子，拿人家装备很爽吧？”
　　他对对方的来头心头如明镜一般，所以更加怕得要死，很没骨气地哆嗦着求饶。那人仿佛觉得很有趣，笑着问他：“哪只手拿的？左手，还是右手？”
　　这话里的陷阱太明显，他不敢答，怕答了就没好结果。而对方见他不答，仍然笑吟吟地，只把手一松，站起来轻描淡写地吩咐一句：“……都砍了。”
　　曲剑波惨嚎一声，心胆俱裂，骇得一下子醒过来。醒来后才发现双手还在，只是心跳得格外厉害，满头满身都是冷汗。
　　这梦实在是太吓人，吓得他完全没办法再入睡。
　　为了不让它有遭一日变成现实，曲剑波破天荒地对着明月作了一番自我反省，真诚地忏悔。忏悔后的第二天他请了半个月的假，名义上是去乡下找他爹，实际上呢，咳，就是避避风头。
　　——或许此次事件是个契机，这半个月里他的身心有了一些显著的成长，渐渐地也会去思考一些以前绝不会思考的人生道理，比如认识自己。
　　认识自己的过程是痛苦的，曲剑波左思右想后痛苦的发现，自己在那个游戏里名声已臭得堪比烂鸡蛋。看来，是又到了换一个游戏，重新开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