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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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二，吉神在位，诸事皆宜。
鼓乐震天，亲友齐聚，匾额红布扯下，爆竹声随之而响。
宝记食铺正式开业。
铺子在路□□接处，两侧皆有宽窗透光散气，搭配屋内浅淡的木饰点缀，宽敞明亮又尽显通透。
浅棕色的账台摆在大门左侧，像是要将整间铺子分成两半。
账台后格口大小不一的木架上摆放着颜色不同、形状不同的瓷坛，最大的格口摆着支摊子时用的小匾额，明明杂乱无序的一堆东西却因摆放得当而颇具观赏性，俊秀飘逸的宝记二字更是将极具差异的个体完美融合。
阳光透过开放的格口洒在账台上，柔和的金光柔和温暖。透过格口依稀可见身后梯形架子上满摆着大大小小的坛子。
进门右手边是四张简单的黄榆木八仙桌，各配四条长条板凳，可供人休息喝茶，待到冷吃兔重新供应，更是喝酒谈天的好地方。
正对大门地方放了一张宽大的木桌与账台相接，木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六个阔口矮陶缸 ，缸前放了小木牌，标着缸内食物的名称。黄棕色的木盖压得严实，但香味儿依旧顺着细小的缝隙慢慢飘出。
木桌右侧是铺子原带的楼梯，这会儿还没开始使用二楼，就随手摆了块颜色相似的木牌拦了起来。
周边空白的墙壁上，挂着柳从南特意为宝记所作的春夏秋冬四季繁花图，装裱精美，画意精湛，是袁宝儿在一众画作中最爱的四幅。
干净正经，宽敞明亮，又夹杂着一些文雅气息。
若说有什么突兀，那大概就是账台侧边悬挂的字了。
客似云来。
字是好字。
但……字……也确实毫无风骨，甚至若稚子所书。
袁宝儿有些羞愧，但，这字是柳从南一笔一笔教着他写出来的，掌柜亲笔，自然是要挂出来欣赏一番。
得益于这几日东市西市请人宣传，开业这日当真是客似云来。
袁宝儿行动不便，只能坐在账台后负责收钱记账，以防第一次开店忙中出错，袁宝儿还请了柳家小弟柳从云从旁协助。
柳从云年纪小往日里话又少，本以为是个腼腆的，不曾想对外倒是个大方得体的样子，算账也快，不打算盘也可以算得又快又准，为袁宝儿分担了不少压力。
桃哥儿、周怀平、田云家嘴上功夫在这一群亲友中算得上拔尖儿，开业这日就守在矮缸前介绍产品，分装称重，再交由旁边的钱玉容和周满枝包装。特意定做的油纸外侧正中间盖着红印，依旧是由柳从南亲手雕刻的印章，飘逸的宝记二字。
柳从南柳从与兄妹二人负责在架子后面递坛子，若有只想成坛购买的，另外在袁老二那里排队交钱就成。
周怀安忙活着右侧的四张桌子，上茶添水忙得也是脚不沾地。
淡黄色的毛竹茶杯，盛着晒干刺梨泡的水，水色清澈明亮，微苦的味道中还带着竹子的清香，冬日里喝上一口，温暖又开胃。
本意只是想省些买茶叶的钱，却阴差阳错叫人胃口大好买了更多的肉脯。
店铺不在主街怕第一日生意冷清，袁宝儿还特意在店门前支了个小摊子摆了炭盆，良哥儿和他阿娘围着炭盆慢慢翻烤猪肉脯，既可以展示这新出的猪肉脯和猪肉干，又可以吸引顾客。
猪肉的油香同蜂蜜的甜香融合炸开，随着寒风悠悠飘远。
生意是未曾想到的红火，巳时二刻揭布开业，一直忙到未时末一群人连水都没喝上几口。
最后一片猪肉脯卖尽，遗憾离去的客人甚至想带走门外摊子上没烤熟的肉脯。
呼……
关门挂牌歇业。
大堂瞬间安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频频传来。
两个多时辰的忙碌结束，一群人歪七扭八各自找了倚靠的位置，目光失焦，大脑放空，以图快速恢复体力。
“宝哥儿……我饿了……”
往日里活力满满的桃哥儿此时累得连手都抬不起，声音里更压满了疲惫。
“走，今日小袁老板请客万悦楼。”袁宝儿单脚跳下高凳，双手张开，果然下一顺就抱住了冲过来的田桃儿。
一行十三人，简单休整便向万悦楼走去。
“客官您里面请～”
“二楼包厢可有？”
“有，当然有，各位客官，您楼上请。”肩搭白巾的店小二身穿红棕色裋褐，笑得喜庆。
饭时已过，但万悦楼依旧算得上红火，临街的厢房窗子用了透光的琉璃，冬日里就算不开窗也能瞧见东市繁华热闹的街景。
炙羊肉、糟香鹌鹑、酱海鱼、虾鱼肚儿羹……满满当当八荤四素十二个菜，再加一坛子竹叶青、一坛子酒味清淡近无的梅子酿。
酒足饭饱，跟着忙前忙后好几天的亲友们终于可以回家睡个踏实觉，好好休息一下。
哗啦。
榆木桌上碎银、铜板铺了大片。
“阿爹，阿娘，我好像攒够立户银了。”
三钱一小坛的猪肉脯卖了二十五坛，一两一坛的猪肉干十五坛，酒糟鱼便宜二钱银子一坛卖了四十坛。
猪肉糜制作的圆饼形状的猪肉脯十文一块，薄可透光的方形猪肉脯五文一片。三寸长的香辣猪肉干定价十文一条。
生猪肉三十五文一斤，这猪肉脯和猪肉干的定价贵了四倍不止。袁宝儿之前还在想，若是卖不动他就降价求稳，哪能想到还会供不应求。
当然，这还要感谢雪落得早，天气冷得快。前几次做出来的袁宝儿特意留了些观察存放时间，虽然肉脯肉干又烤又晒水分极少，但总不像腊味那般存放得长久。十月最热的时候放阴凉处半月无异，落雪后存放时间才延长至现在得一个月。
这一日消耗掉了家中三分之二的存货，得银五十两，袁宝儿摸着穿好的铜钱，还是不敢相信。
立户银……齐了。
冬日天短，不过申时三刻太阳便已西沉，橘红色的光映在账台上，温暖安心。
有钱人不多但钱多。
直至腊月初五冬至前一日，依旧日日客满，不到两个时辰就将备货卖尽，若不是每日的备货数量只有开业那日的一半，袁宝儿怕不是早就赚个盆满钵满了。
亲戚朋友帮忙是情分，却不能总将大家累的腰酸手软。袁宝儿决定招人，在村中招些灵巧踏实肯干的妇人和夫郎，腌制炭烤不用，能切肉摆盘晾晒风干就好。
临近过年，良哥儿家中酿酒繁忙异常，却也硬生生将田云家送了过来。拿菜刀的活计招人好解决，但寒冬腊月的，那铺子里卖货总不好现在就招人。
袁宝儿还想拒绝，但对面的良哥儿连腰都掐起来了，还同桃哥儿学了经典发怒表情：皱皱巴巴的脸。
……
学得很好，希望不会有人再学。
袁宝儿在那张“凶狠”的面容下屈服了。
但……只屈服了一半。
一月三两银子的工钱，若是不同意可就不敢跟周家酿酒争劳力了。
资深老伙计桃哥儿当然也涨了工钱。往日在村子里帮忙，之后还要跟着去铺子里，哪怕没有密友这层关系，也应当将工钱抬起来了。
切肉的夫郎找了田五叔么和满阳叔的夫郎，还有消息得得迅速的花婶子和向二婶儿。都是熟悉的人，一起干起活来手上功夫快，嘴上功夫更是望尘莫及。
温暖的堂屋，忙碌的人，轻雪伴着欢声笑语在院中飘荡。
“宝哥儿，快吃馄饨呀，想什么呢？”钱玉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的还瞧着这热气愣神。
“啊？我在想开业这几日的事儿呢。”
“别担心，家里阿娘帮你看着呢，忙得过来呢。快吃吧，再等会儿桃哥儿都吃完一碗了。”
笑声交融，似是与这几日的热闹如出一辙。
北康府冬季寒冷，冬至这日有吃羊肉的习俗，用以扶助阳气。后院的羊养了两月有余，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师父，今儿我陪你一起去孙家岗杀猪吧。宝哥儿说后院羊整头卖，他和柳从南两人就忙得过来。”
“不用。啊……”袁老二短促地啊了一声，宽大的手掌迅速抓住作乱的指尖，继续说道：“你今儿的还是跟袁宝儿一声去宝记忙活吧，我晚间准回来。”
田云家面露犹疑，望向了只有一只手在桌面上的钱玉容。
“师娘。”
“没事儿，下着雪呢，他要是想留着命就不敢这会儿背着咱进山，你也忙了好些日子了，今儿有集市，你陪着良哥儿去逛逛。”
因着要卖羊，今儿备货又少了一半，估计一个时辰铺子就能收拾妥当。昨日周家出了酒，良哥儿正巧有空，不去逛一逛倒显着浪费时光了。
“对呀，对呀，我听说晚上码头晚间还有打铁花呢，咱一起去看呗。”桃哥儿咽下馄饨，插话道。
打铁花呀。
一年就这一次，确实很难不心动。
“哥哥喜欢看打铁花。”
缓慢前进的驴车上，袁宝儿柳从南两人并排而坐。
“嗯？”
“刚才桃哥儿说有打铁花的时候我看见哥哥的眼睛都亮了，极有兴趣的样子。”
“怎么？我要是说喜欢你还要去学不成。”转头看向赶车的小秀才，天寒地冻，也不知戴条围巾，瞧，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耳朵就红了起来。
“哥哥喜欢，我就。”可以去学……
温柔羞涩的话被突然插入的头颅打断了。
圆圆的脑袋，圆圆的发髻，就连米色的发带尾部也留了两个圆圆的木环作为装饰。
“所以哥哥你喜欢吗～喜欢我也去学～”
“田桃儿！”
“谁让你还欠我顿饭，略略略～”
破坏了腻腻歪歪的气氛，田桃儿迅速缩回车厢，才不要在外面吹冷风呢。
“哥哥，你喜欢吗？”
寒风袭来，冻得小秀才满脸通红，低声接上了还未说完的话。
“嗯，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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